「嗯啊。」美和深有同感的回应。注视着周遭,泛黄的地板,纵使如何费力的唰,也无法让人觉得乾净,採光不佳的厕所,给人一股阴鬱。
瑶大口的吸了口气,这才走上前去,手搭在第二间厕所的门上,不忍埋怨:「都几年了,还用木製的门?这间学校到底搞什么?都市改革计画都过多久了?」
「我也不清楚,如果不是那封邀请函,我想我已经完全遗忘这里了。」
又是一声沉沉的叹息,瑶推开厕所的门走入,扣上门栓,当她低下头看着所谓的马桶,心中更是五味杂陈。
究竟经费多么拮据,为什么厕所到现在还是一条横沟?越来越觉得前来是错误的选择。
回想小时候,厕所总是让她感到恐惧,因为诸多怪谈都由此而生,当然有些时候是同学间的恶作剧,诸如从门缝底下伸手过来,或是爬上上头的隔板。不过就是到了现在这些厌恶感也没有削减多少,液体落在沟中溅起的水花有时会溅到臀部,而且没有隔音系统也是个麻烦,最后是不论小时后还是如今,都让人无法释怀的,这种厕所无法冲水,当累积某种程度的份量那些东西将会往最里侧流去……想到这种状况,噁心感就涌上心头。
瑶看着一旁的纸捲,心中又是一阵咒骂,有些泛黄的纸捲让人不敢恭维,她死也不要用这纸捲。
拉下裤子蹲在那条沟上,脑海中却不停倒映着诸多噁心的画面,它们如同解开的封印,无孔不入的朝瑶脑袋中鑽入,随着那些孩提时的恐惧。
「美,美和,你还在吗?」
「在啊,怎么了吗?」
「那个,可、可以说些什么吗?」
「说些什么?可是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随便,说什么都好,这样的环境……」
「瑶,你会不会觉得学校和过去的一模一样?与其说像,不如说毫无变化,就像是,像是……我们长大了,可是学校的时间停留在我们离开学校那年。」
她怎么哪壶不开题哪壶?瑶心中小小的抱怨着美和的话题,可是被美和这么一说,也像是真如她所说的,虽然小时候的记忆已经遥远了,不过有些特定的记忆却还存在着,在这些记忆中每个都如同当初一样,开门时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声音,或是操场上的黄土会随风泛起,也许一旁的老鞦韆起风时还会传来那种?嘎吱嘎吱?的声音。
不,不对。
瑶用力的摇头,再也不去思考门外美和说了什么,那只会让她更容易乱想。她忽略了对话内容,只确认门外有人,使她安心。
滴滴答答的声音落入小沟内,让人尷尬不已声音。门外的美和还在说话,瑶将包包打开,用面纸擦式乾净后整理一下仪容,这才推开木门走出去。
看着美和她尷尬的笑了笑:「谢谢你。」
「不会。」
瑶在镜子前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容貌,当两人推开扇门走出厕所时,随即注意到等候多时的伊吉三郎。
伊吉三郎将身子靠在矮墙上,双眼对准厕所的门。两人走出来时,目光更是上下审视着她们。
他朝两人走了过去,美和下意识的退了一步,瑶感觉到美和身子颤抖着,相比美和她对这人毫不在意,瞪着伊吉三郎,准备看看他打什么主意。
「真巧。」
「巧?我看不巧,你是专程过来的吧。」瑶丝毫不给他面子。
「怎么会呢?我是刚好。」
「刚好,这种骗小孩的话,你还真敢说。一栋学校那么多厕所,我俩也不是选离教室最近的,会有那么巧?算了,有屁快放,我们赶时间。」
「当然有事,不过……」伊吉三郎瞥一眼一旁畏缩的美和:「我是希望单独谈谈,当然美和同学如果想留下也不是不行的。」
瑶转身看向美和,她能感受美和表情中的恐惧,对于去留想必犹豫不决。瑶对她笑了笑:「没事的,你先回教室好了。」
「可是……」美和看着瑶又看了看伊吉,有些担忧。
「没事的,他能对我怎样?」瑶轻声的说。
「嗯嗯,好……那、那我先回去了。」
看着美和往回路走去,每隔几步又频频回头,似乎相当不放心自己,瑶不由得会心一笑。直到美和消失在走廊的一头,瑶的笑容也一同消失了,她直视着伊吉:「现在没人了,有什么屁就快放一放。」
「一个女孩子家,怎么说话这么难听?」伊吉嘖嘖的摇头,伸出手搓着拇指与食指。「就是希望你赏点钱罢了。」
「齁,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借钱给你?」
「不是借,是给。凭我们曾经害死一个同学。」邪恶的笑容在他脸上绽放。
真宫寺瑶的双眼大睁,身子晃动了几下,忽然冷笑:「如果美和没走,你也打算敲上一笔?」
伊吉没有回答只是笑着,然而他的笑声,彷彿替瑶解答了。瑶叹了口气:「你要多少,五万够吗?」
伊吉舔着舌头跨前一步,两人的距离只剩一步远,他凝视着真宫寺瑶打开包包的动作,心中盘算着自己该开出多少,就在他还未思定,突如其来的一巴掌落在他脸上。
「够不够?要多少我都能给。」瑶甩了甩手掌,看着他:「看来你只长了身高,没长脑袋。」
「你!你敢打我,你就不怕我、我把事情说出去吗?」伊吉恶狠狠地瞪着她。
「说啊!有胆子你去说啊,就是说了那又如何?」瑶不畏惧的瞪了回去:「说我们害死了一个女孩,说啊!我才不在乎。」瑶转身朝着通往教室的走廊走去
「不可能!你不可能不在意,对,你不可能,你只是在逞强!」伊吉三郎一边朝她怒吼,一边衝了上来抓住她的手腕。
瑶一个回身又是一巴掌赏在他的脸颊,伊吉还未回神马上被瑶一把推倒在地上。看着比自己高大又壮硕的人如此软弱,瑶替他感到可悲,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不只我,在场的所有人都不在意。那跟我们没有关係,而是你!你才是害死她的兇手!那时如果不是提议她就不会死了,我们做了什么?什么也没做,荒川花子的死,是你搞出来的。」
冰冷的言语刺激伊吉内心最深处的黑暗,他双手压着脑袋彷彿怒号又如哀鸣般怪叫。
蹲在伊吉身边,凝视着他的痛苦:「一直以来走不出来的都是你,花子死了之后你就变了,如今你也用着自己的思维觉得我们都该和你一同感到罪恶。真是可悲的男人,假如我们对她的死还无法释怀,我们会来同学会吗?你这白痴。」
说完瑶才满意地起身,笔直的朝走廊走去。她能听见身后如同咒骂般反覆说着不可能不可能的伊吉三郎。
走过转角,瑶加快脚步,直到听不见对方的低语,身旁的玻璃像是设计不良,透进来的风嘎吱作响,这样的声音让她心底直发慌。
花子……她最不想面对的名子,那该死的伊吉三郎。
不能说她已经完全释怀了,因为一场意外一条宝贵的生命就此消失,那是儿时最黑暗的记忆。也许在场的人也不完全释怀,要是当初大家没有接受这个浑蛋的提议,那花子就不会……不会死了!
用力的摇头,想将罪恶感完全排出脑外。她没说错,她也没有错,错的是伊吉三郎,是他害死了花子。小时候她也不过是去参加游戏罢了,捉迷藏的游戏,小孩子爱玩又不是什么错,如果硬要说出到底犯了什么错,那也不过是选择了错误的时间,仅此而已。
对,花子的死根本与她无关,都是那男的搞出来的。不断用着心底的举证将所有罪恶感排除。
回到教室门口,瑶反覆呼吸调整气息直到正常状况才推开扇门。
走进教室随即看见一脸忧心的美和,瑶对她笑了笑坐回她身旁。过了不久失魂落魄的伊吉也走了进来。他看她的眼神让瑶无法理解其中的意思,愤怒、恐惧还是纯粹觉得肥羊飞了?
环视眾人,在场的都是出现在那场游戏人,不对,更确切的说,彷彿同学会只有那场游戏的参与者而已。
巧合吗?还是……。一股不祥的预感使瑶打了个冷颤,就在同时教室的门又一次打了开来。
站在门口的女子锁住眾人的目光,洁白的衬衫,长发披肩、竹籐编织的草帽。
「你、你是?」美和双手掩着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