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元直见她能行走,便松手,任她挪,打量几下,又不冷不热地唤她名,“荣怜。”
荣佳奂的头低着,两侧的头发垂下遮了脸,眼看墙角的积灰,听见秦元直喊自己,忙应声:“我,我在。”
“你——应当昂首挺胸,不论站或坐,不论何时何地。”
荣佳奂忙直起乏力的身子。一夜的紧张害怕,此刻的她拼力站立。
荣佳奂做不到合眼赴死,在这刻,她惧怕死亡,贪图生存。也因如此,她乖乖地听秦元直说出的每一句话。
秦元直挡住刚露头的晨曦,荣佳奂还处在黑暗。
秦元直与她久久对视,她看见秦元直眼中的满意,咬牙扳直千斤沉的身子。
“累了?”秦元直看了眼屋外蒙蒙亮的天,“也是,那先回去休息吧。”
秦元直一脸淡然模样,就似一夜的腥血与他无甚关系。
可荣佳奂的家没了,荣佳奂想问,她该如何休息。
荣佳奂的神情外露不知藏,秦元直无需费精力就猜出了荣佳奂的心思,“去我的府邸休息。”
荣佳奂闻言被吓到,眼睛蓦地放大,压不住的震悚。
秦元直说的并非是玩笑话,他像是闲聊般,说出这句话。
荣佳奂不敢有疑,只能逼着自己接受秦元直的心意。
“是。”
秦元直道:“走吧。”
说罢,他抬步走出屋子。
荣佳奂落他半步,于他身后。
秦元直瞥见,默然放慢步子,与荣佳奂齐肩。
穿戴血铁甲的士兵站成两列,向秦元直行礼。
秦元直对荣府好似甚是熟悉,柴房旁显眼的小门不走,不用人引路,熟练地兜兜转转,到了大门。
属皇子的轿子已在门口等候,披露在晨曦下,亦是辉煌不凡。
秦元直颇有风度,主动搀扶荣佳奂上轿。
秦元直使的力远远不足以叫荣佳奂上轿,荣佳奂蹬了几下,纠结三番遂是使力握紧秦元直的手腕,硬是将自己拉上轿。
这一番动作好生狼狈,荣佳奂的后背泌出了汗,因紧张而泛白的脸也浮起了红。
秦元直不理解荣佳奂的窘迫,撩帘,示意荣佳奂进轿。
进了轿的荣佳奂犹豫一下,没规矩地坐到角落,动作迅速。
荣佳奂坐正时,秦元直才进轿。
秦元直瞥了眼坐得端正的荣佳奂,还未开口,撞上秦元直双目的荣佳奂遂了然他的不悦,默默离座,去到应坐的垫子。
秦元直落了座,明了地说:“听话。”
“是。”荣佳奂不敢喘大气,攥着衣袖,诺道。
她背起纲常,背起先生和阿母教的规矩,她用劲回忆,阿母、奶奶姥姥和姨娘说的话。
若是自己规矩了,不惹秦元直心烦,是不是就能安然活下。荣佳奂想。
轿子开始行进,荣佳奂的心跳得像是敲鼓,不自觉窥察秦元直的神色。
“早睡早起,保重身体!”
打更人的声音洪亮,遥遥听着也清晰。
“乏了吗?”秦元直发问。
荣佳奂抿嘴,而后轻轻晃头,温声道:“不乏。”
“对我,莫做虚假。”
荣佳奂借着吐气的劲,吐出一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