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热带小岛终年温暖,到12月才算上会冷,整年穿着西装,大部分时间柯冬尉都觉得热,巴不得天冷得快一点;穿上大衣带上围巾,衣服给他带来不少气势,走在灰色地带,一般人死在这里,连葬仪社都不敢收,帮派份子看他的表情一月一变化,最新表情应该用『恨得牙痒痒』来形容,走过他们面前,柯少戴上墨镜,算是另一种打招呼。
「哦,是柯少。」
和他打招呼的是个不足170的大汉,头上毛发稀疏,就是12月天还是穿着短袖,健壮饱满的二头肌刺上人像,用色鲜艳大方,典型的帮派份子样子。
「金老闆。」
「我也算看你长大的,叫什么老闆,叫大哥。」
身后的小弟们发出吼嚕嚕的嘶吼,隔着一道看不见的墙壁较劲,带头的两位却一脸和煦,像是熟识的朋友。
「不好吧?您都叫我柯少了。」
「这阵风真大哼?连柯少都能吹来。」
「您这里温暖。」
小指搔搔带有鬍渣的下巴,短袖向上跑了一点,露出一个刺青,图案是个长鬍子老头,老头身穿长长的古代衣服,周围环绕彩带,坐在一头驴子身上,却是倒着的。
「旧仓库,但总比比破房子能挡风。」
「我家的老鼠好像到金老闆的仓库去了。」
道上刺青的比例偏高,柯冬尉并没有刺青,却不反对刺青,刺青的内容多半和人生态度多半相关,他见过金老闆的刺青,上头是如披肩环绕的八仙过海。
「不就是隻老鼠,跑掉就算了。」
官官相护、商商勾结,大饼带着总会掉屑,跑到哪老鼠跟到哪,连河都能走进去,金老闆肯定有闻到香味。
「您姐夫吞了钱。」
可是金老闆的眼神看起来毫无贪婪,反让柯冬尉觉得可怕。
「年轻人就是不会想,不就一点钱,用得着伤感情吗?」
「那请您把那点钱还来。」
「政府在嘛,不会搞文件?金大哥能帮你。」
「政府的钱不是我的钱。」
「怎么就说不听,啊?你爸他都……」
「我不是我爸。」
「我姐夫是好人,就是有点爱钱,用不着这样子。」
「金老闆,今天就算是打招呼,招呼不会打两次。」
「欸欸!」
还在琢磨话中的意思,回过神来,柯少已经走远。
公司还有事情,檯面下没解决,檯面上的文件又淹过来,压得他喘不过气,四肢被无形的锁链缠住,他相信自己只是累了。
等着柯冬尉的不是司机,而是应该跟着傻蛋的保鑣阿诚,他一脸歉意的等着,看也不敢看柯少。
坐进车子里,柯冬尉有点心惊,只是不好发作,他拔下墨镜,却因为手套拿不太住。
「你怎么在这里。」
除下手套,连同眼镜盒一起收进胸前口袋,他知道自己现在很不成样子。
「李先生不喜欢我跟着。」
「不喜欢是他的事情。」
车子维持公车速度往前开,视野因为低底盘而降低,得以舒适饱览沿途风景。
道上每个人都是烦躁一根菸,他最近越来越能体会为什么。
「那个……第一次让我们去保护李先生那次。」
「有话就一次说完。」
「那次李先生表示不喜欢这样。」
柯冬尉装作在查看手机,耳朵张得大大的。
「他说什么。」
「嗯……就臭骂您一顿,说要从窗户跳出去。」
「啊,真麻烦。」
的确是『现在』的傻蛋会做的事情,最近的他变得很拗,还对自己有种敌意,发冷的手放在发冷的额头上,他突然想到一件事。
「阿诚,你刚结婚对不对?」
记得对方也是个很火爆的人,求婚还花了不少心思。
「对,怎么了?」
「你都怎么讨她开心?」
自己其实没和谁正常交往过,感觉钝得很,光想想不出什么好意见。
「送小礼物,偶尔帮她做家事。」
「这样就可以?」
礼物送过、还跑腿过,可是傻蛋看起来不太开心,难道是不够贵吗?
「她看起来在生气,不过其实都喜欢。」
还是因为男女有别?
「意见不合的时候怎么让她听话?」
「她不是……她只是动手大力一点,有时候还是会听我的。」
差点用难听字眼形容李先生,阿诚收起即将到口的话,委婉的说。
「礼物……,还是送礼物比较简单。」
「每次我买花她都最生气,也最开心。」
「我还没送花给他过。」
电视情节送花果然都是有依据的,手指刺刺自己的下巴,柯少很认真的自言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