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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若!你……」
    「小瑒,你先走!」在差点儿被砸中后,杨若靠着燕青站稳,看对方被缠得受了伤,亦只得凛目往前一吼,扶琴一正、运功拨动琴弦,费劲将身周蛊人暂且弹开──
    前面是出不去了,落石还在坍落,巨大的砂石将他们五人生生隔开。她与燕青已无法前行,怕只能另谋生处,可至少不能让萧瑒他们也这样白白死在这儿。
    「我会和燕青想办法出去!你们先走!」
    音弦将萧瑒等人也往出口弹开,在被落石填满的缝隙里,萧瑒只能听见蛊人的嘶吼声,还有杨若的弦音,以及燕青难得惊慌的叫唤:
    「杨若!」
    ◆
    「杨若……杨若,快醒醒……」
    ──又是一次昏迷中被叫唤。
    浑身痠疼,意识恍惚模糊,杨若睁开眼,只见自己还维持着盘腿而坐的姿势,琴还摆在大腿上,絃断了几根,周遭有被斩落而亡的蛊人,但更多是落石,燕青正在她后头。
    她应该昏过去并不久,晕死前方和燕青退到这一处暗牢里。这里似乎较为坚固,并无完全坍塌,上面还完好,后头也还有位置,只是她功法原来便并未完全恢復,方才又强行运功奏琴将身周的怪物和落石击退,此时缓过来后,胸口一疼,生生吐了一口鲜血出来,满嘴的血腥味令人作呕。
    「阿若!」燕青担忧拧眉,于狭小空间里上前,运掌撑于她背脊勉强稳住气息,「你蛊毒刚解,尚未好全,还强行运功……伤得如此之重。」坍方前,他只记得她使劲奏琴一震,接着此处便全然垮了下来……被咬伤的右手臂也隐隐作痛,他再收掌回来,自己亦然虚弱得很。
    但若非是她,此时他们早四面受敌,葬身此处了。
    「咳……别唸了别唸了,我还没死呢。」被他运掌调息后,总算缓过些气劲来,杨若咳了几声,嘴里咳出血沫,白皙乾净的裙衫上也全是血渍。
    霜音功法本就比寻常武功要更费内息,她先前中了迷魂香,后又有石蛊功力全失,如今才恢復三成,强行调用内息,自然内伤更重。
    早知就不穿白的了……她侧眼瞅他,「你伤处呢,还好么?那玩意儿被咬不会传染吧?」
    燕青被咬的手臂上伤痕颇深,齿嵌入肉,还有血跡往外渗,两人此刻都并不好受。外头隐隐还有蛊人嘶哑的低吼声,上头还有碎石掉落,这儿怕随时还会塌陷……杨若见状,便扯下自己里袖料子撕开,随手替他包扎上,权作止血。
    「多谢,我无大碍。」燕青动了动手,再试图运了运内息,感觉并无哪里不对,方才与她确认,「应当不会传染,你放心吧。」
    杨若点点头,勉强顺了顺气,就着狭窄的空间里半扶着起身,四处碰了碰墙,「我们得想办法出去。这地下城就在瀑布底下,此处定然会与水源相接的。」
    燕青同她頷首,扶着手臂起身。四周已无烛火,只能靠眼神努力辨认──这牢房原来不晓得是关着谁的,后壁摸索间,不知道触及哪个石块一推,竟又生出一处密道来。
    「此处有路,但不知通向何方。」
    两人对望半晌,思量只片刻,杨若耸耸肩,「也就只剩这条路了,走吧。」
    密道虽昏暗窄小,勉强还能让两人互相搀扶前行,前方似也有蛊人的嘶吼声,此处与地牢构造倒是不同,已非土堆之地,大多是更坚硬的石壁。杨若何燕青相互靠着,听那声音都不由胆颤:「这儿到底关了多少那种……人啊?」
    要说他们是人,她自己都不信──那简直像是长得像人的怪物,毫无思考能力,只会撕咬攻击,力气还大得可怕,若不斩下脑袋还不罢休。他们此刻身上都有伤,前头若还有,便更不知还能不能活了。
    「那些看着像试验品,以人做器皿养蛊操弄……牠们被炼化至今已不怕疼,便是绝佳的武器。」燕青的步子慢了慢,尚还完好的左手向后摸了摸剑,屏了气准备好要拔剑出鞘,「对了,于黑市时,我昏过去前,见那些人腰上掛着个『江』字,你可有头绪?」
    「江……」杨若面色一顿,忙侧目看他追问,「是什么字样的江字?小篆所刻的?是木牌么,那木牌是不是香樟所制?」
    她问得急切,一时令燕青也语塞。他自不懂这些什么木种的,更何况只是昏死前瞥得一眼,但确有印象那江字是小篆所刻,只得老实回答,「是小篆,可我不懂香樟,只知那木牌似是有一股清冽香气。」
    杨若脸色一瞬煞白下来。
    江氏,江夫人,江寧府尹江裕……哪儿有那么巧的事。她知道每年江寧府都会自西南一带进些香料和原玉,江夫人最喜欢巫桂一带所產的蓝文石玉,她在黑市里见到过不少。倘若那东西真与江寧府有关係……
    「阿若,小心,前面有东西来了。」
    她尚未想完,前头突生异动,沉重脚步声顿顿而来,叫二人不得不提高警惕,要共同抗敌。
    硬石凿建的密道回声格外清晰,似还隐隐能听得水声,想必已离出口不远……可石道无光,蜡烛也已于砂石坍塌之时被摁灭。那脚步声逼近,他们亦只能亦步亦趋小心前进,直至瞧见另一躯面容苍枯、眼若有万千蛊虫爬动的乾枯男子靠近──
    不对,那长相如此眼熟,那是……
    「李仄?」燕青惊骇地下意识出声,引得枯瘦苍白的蛊人定睛望来。
    这是怎么回事?李仄不是杀害叶天行的兇手么?他不是这些中蛊如行尸之人的操控者?
    画像上与叶轩凭藉记忆所述的李仄应是皮肤黝黑,年不过二十五六的青年,眉眼细长憨实,身材精壮……眉眼细长不假,可此时李仄双瞳无光,嘴唇发白,黝黑的皮肤苍弱得发紫,精壮的身形彷彿被吸乾一般瘦如乾柴,看来早已于此中蛊许久……
    如今李仄却在此处,那么真正的操蛊者到底是谁?
    「阿青,闭耳!」
    使了点劲将燕青推开,杨若已顾不得这些,想只要杀掉此人便能求得活路,便重新咬牙抱琴而坐,气沉丹田运功,七絃虽断得只馀四絃,她仍挑指出絃,闭眼啟奏一曲广陵散,琴音重而肃穆,周身杀气四溢。
    李仄果真一时被缠得痛苦拧眉,似乎十分难受,乾瘦的身躯颤巍巍地停驻,燕青则在封住双耳穴道的间隙担忧回头:「你内伤未癒,不能再奏曲了!」
    「管不得那么多了!」凛目抬眉以应,杨若虽说得坚定,鼻间却果真有血流出,额角有冷汗直落。「我以琴牵制,你拔剑杀牠!」
    是撑不了多久,可她的千影剑太软,伤不了这硬皮硬肉的蛊人。燕青有伤,倘若全寄望予他,他也会死的──
    他们都想活,不如一起赌命一把。
    燕青看她脸色不好,亦知道不能耽误太久,急忙拔剑而出。右手暂使不得剑,便以左手握巨剑锋利划出──锋利刀气令李仄又后退一步,隻手欲挡时又被琴音影响得步伐不稳,生生被燕青砍下一截手腕来,发出刺耳沙哑的低吼声。
    那吼声并非是痛,更像是另一种痛楚,和……激怒。
    琴音欲发急促,四絃以指尖来回抹剔,掺着杀意的琴音一波波向外盪开。李仄断手后似怒气更盛,以蛮力朝燕青徒手袭来,燕青向后侧一彻,这才堪堪闪过,再举剑砍下牠另一隻手臂,引得李仄再发出更凄厉的嚎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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