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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多识广的老大说我完蛋了,那我肯定命不久矣,但是在此之前我会垂死挣扎以延长寿命,甚至可能会苟延残喘六十年,运气好的话也许能是八十年,二十岁死的,一百岁埋的。
    呸,老大说,你小子顶多活到六十岁,退休都熬不到。
    去你妈的,我说。
    二十岁的时候看未来,觉得六十岁真的好遥远,甚至觉得活到四十岁都是一种不可多得的幸运,届时定然会含笑而终,此生无憾。
    何况那一年我才18岁,老大比我强多了,他19岁。
    所以他肯定比我早死一年,我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说的。
    我真的生病了,我开始没日没夜的思念那个身影,用垂涎更为恰当,我清醒的知道这是无可救药的不切实际,但是我却做不到像老大那样云淡风轻的说无所谓。
    我在坐车的时候回忆她安静的在无序推搡人群后排队的样子。我在吃饭的时候想象她吃饭的样子。我在睡觉的时候想象她睡觉的样子,那时候的她也是和衣而眠,穿着那件橘黄夹粉的衬衫,我觉得这样很不雅观,再加上点鲜花就跟葬礼一样了,于是我开始想象她不穿衣服睡觉的样子,然后我的想象总是在窥探她白皙的身体,真龌龊。
    我知道了相思的味道,很苦,茶不思饭不想,日渐人消瘦,而老大则是语气颇为关切的对说我要注意身体,说手淫多了对身体是不好的,听哥一句劝,小撸怡情,大撸伤身,强撸灰飞烟灭。
    其实我没有,虽然我对她的想象充满了亵渎,但是我没有,真的没有,有我也不承认。
    我在白天想她,在夜晚想她,在路上想她,在教室里想她。
    我在上课的时候想象她认真的听老师讲课的样子,她认真听课的样子深深的吸引了我,于是我发出花痴般的微笑,以至于老师叫我的名字我都没有听到,直到坐在旁边的老三拿胳膊使劲把我从白日梦中捅醒,慌乱中站起来的我对老师的问题一无所知,引起同学们的哄堂大笑。
    我羞臊的满脸通红,低着头环视四周,又开始想象她大笑的样子。
    我一直在想她,以至于觉得她在我的回忆里发着光,整个人如出落凡间的女神,越来越神圣贵不可攀,那时候我开始渐渐清醒,我知道,我不可能在遇到她了,我们也更不可能。
    这只是一个愚蠢少年的愚蠢的青春躁动,时间会将它淡化,抚平,然后送入回忆的废墟里,慢慢被岁月的尘埃掩埋,直到谁也不会再想起。
    于是我重新投入了碌碌无为的腐烂青春的日常生活中去,埋头准备接下来的各种考试。
    但就是这样巧合,无比的巧合,青春原本就是一堆巧合的合集,由一个个巧合恰巧拼成一场独一无二的戏剧,不,是闹剧,我们在一堆闹剧中轰轰烈烈的前行,叫嚣着不疯狂无以成青春。
    有一天我和舍友几人傍晚放学后离开学校走在外面街道上准备去小吃街大快朵颐的时候,好死不死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老大又捅了捅我,然后指向一个方向:哎,你看,那是不是你的女神?
    我沿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其实看不清脸,但是加速的心跳让我确信一个事实,真的是她!
    她那天穿了一身淡黄色的连衣裙,头发没有扎着,而是散落在身后,她的头发做当时流行的烫染,只是随意的扑在身后,却依旧很是顺滑漂亮。
    她当时是从一辆黑色的小轿车上走了下来,她前脚下车,小轿车后脚便轰着油门开走,裹起来的风把她的头发和裙摆吹的东摇西摆,一片凌乱,她收了收衣服,理了理头发,低着头沿街向东边走去。
    她似乎也向我这边望了一眼,似乎也没有。
    老大的声音再次传来:你瞅瞅,你瞅瞅,人家这都坐上小汽车了,那可不是出租车,那是小汽车!私家的!看样子还不便宜!我就说嘛,咱跟人家不是一路人,啧啧啧,可真不一般那~
    老大感慨了半天见我没有回应,这才侧过脸来,看到我又陷入了满脸的失神恍惚中,又啧了一声,单手扶额,这次给我下了更为严厉的医嘱:你小子,死定了,死定了死定了,赶紧准备后事吧,死快点我们还能吃上席。
    狗日的癞蛤蟆一号,他看见就看见得了,干嘛告诉我,我刚刚恢复不久的胃口又开始食不知味了。
    我在原地愣了许久,突然拔腿就跑,不顾室友惊诧的阻拦跑向她下车的地方。
    气喘吁吁的跑到之后,望向东边,看到远去的她已经变成了一个黄色的小斑点。
    我脚下是柏油马路,往北是我们几人刚刚站立的地方,也是柏油的,这是一个丁字路口。但是自此向东,是一个村子,所以这条路并没有修缮,仍旧是泥土与砂石混合,被偶尔过往的车辆压成一条并不宽阔的土路,坑坑洼洼,并不好通行。
    路的两侧是大片闲置等待被建设的荒地,大风吹过,扬起漫天黄沙,迷得我的眼睛都睁不开。
    她也似乎举起手,遮住了眼睛,又忙着去收拢头发,然后又试图压住扬起的裙角,风中的身形微微有些慌乱,原本挺拔的背有些疲倦的佝偻着,在漫天的黄沙中艰难的前行。
    我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我有些心疼,我觉得她很孤单。
    我想冲上去,冲上去和她搭讪,冲上去扶住她,她的背影看着实在是太弱小了,像是马上要被风吹走了一样。
    可是我一定是刚才的奔跑太用力了,现在的我没有了力气,只余下了在原地的气喘吁吁。
    我真是一个懦夫。
    所以懦夫活该忍受相思的折磨,我那刚刚消停的思绪又开始泛滥了,又开始了没日没夜的想她。
    但是我知道,她之与我,云泥之别,她对我而言,贵不可攀。
    贵不可攀啊贵不可攀。
    可我还是想她。
    我很后悔,没有冲过去在风中扶住她,让她摇摇晃晃的,哪怕是装作陌生人在她身边陪她走一段也好,那样大抵也能为她遮挡一些风沙。
    我在心中对她时常浮现的身形默默的说。
    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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