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循着昨晚的方式,他打开了位于柜台后方的暗门,进入掩藏在酒肆下的石室。
……石室之中,依旧是龚锡和他的几名同伙,见到赫连鈺,他们的眼神皆是一亮。
「贺大爷,怎么才来啊?等你好久了。」率先开口的,是龚锡。
「怎么……可有我想要的消息?」走到石室中央的大桌前,赫连鈺随意找了个空置的位子坐下,「以龚爷的办事能力,昨晚我说的事情,肯定是已有了眉目了吧?」
「过讲。」龚锡笑道:「不过正如赫大爷所说,我的手边已经有了琅族的消息。」
「哦,不如赶紧说来听听?」瞥向龚锡,赫连鈺饶有兴味的说道。
「约莫在两个月前吧!我的一名手下在镐越北门外不远处的一座乱石林中,找到了一名琅族人。」龚锡开始娓娓诉说了起来:「他是一个瘦弱的少年,年纪大概只有十二、三岁吧!看起来像是从其他人贩子那里逃出来的……除了他之外,我们没在附近发现其他的琅族人。」
说到这里,龚锡勾起唇角,露出一抹诡譎的笑意,「听说在强烈的悲伤与恐惧之中,琅族人的眼瞳会散发出最美丽的金橙色泽,而且长期下来,那样的顏色将不会轻易消退。」
「所以,为了让他有更好的卖相,我们先是把他关起来,让他饿了几天,并且以不会留下明显伤疤的方式,让他受到一点教训……」
「谁知道,就在半个月前,他竟然因为受不了折磨,自尽了。」龚锡愉悦的笑道。
看向赫连鈺,他的眼中满是露骨的贪婪之意,「真可惜你来晚了一步,不过虽然活人是没了,那有着漂亮金橙色泽眼眸的头颅,却还是保存了下来……贺大爷,你可有兴趣?」
赫连鈺面无表情的听完了龚锡这番惨无人道的话语。
「这笔生意听起来倒是挺有意思,不如我们找个时间再好好详谈……龚爷你不妨再叫上你外头那些伙伴,我有笔大的生意,想同你们说说。」赫连鈺说道,面上带着悠然的笑意。
「这是一定。贺大爷,但愿咱们能够合作愉快。」
……
「先前要你调查的事情,查得怎么样了?」待赫连鈺离去后,龚锡低声向一旁的部下询问。
「问过了,在这镐越,没人听过有这么一号人物……他的样貌,也是个面生的,估计是近日才出现在镐越城。」
闻言,龚锡若有所思,「或许,他出现在镐越,便是专程为了这次的拍卖会,或者是……这拍卖会中的某样东西。」
「龚爷的意思是……」
「我只是想起了某件传闻。」望向一旁的同伙们,他说:「你们可知,在中原诸国,谁对我手底下的奴隶交易最看不过去?」
没等到同伙回答,他又道:「是天舆,他们的皇帝,最看不惯这种交易,我有几笔单子,都是因为这个缘故,通通给糊了!」
「他手下有一支暗卫军,时常在注意这方面的消息,特别是……关于漠南之金的消息。」
「您是说……那个姓贺的,有可能是天舆国皇帝派来的!?」猜到龚锡的话中之意,一名男子面露惊恐。
他听闻过关于那支天舆暗卫的传言,以及他们对奴隶贩卖者的……毫不留情。
「不好说,不过小心点准没错。我已经让人去跟着他了,待会再看看回报的情况如何。」龚锡说。摸着桌上的一道深刻刀痕,他的脸上有着喜悦,「在一切都未底定前切莫紧张,更何况,没准真的是一笔前所未有的大生意呢……」
自己被人给跟踪了,而且来者的功夫应该还不差。
走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赫连鈺对身后所发生的事情心下瞭然。
事实上,以他的能力,要把身后那人甩开是轻而易举,不过,他并不打算这么做。
龚锡生性多疑,若自己这么做,免不了会让他更加警惕。
为了后续的布局,此刻,他必须要按兵不动。
……
彷彿一无所察的,他回到投宿的客栈厢房,不过眼下,还有个问题必须处理……
那位彻夜未眠,等着监护人归来的少女。
「赫连鈺?」见到门前的身影,琅萱轻声唤道:「你回来了,没什么事吧?」
见赫连鈺佇立不语,琅萱心觉有异。坐起身,她想要走上前去一探究竟……
赫连鈺的反应比她更快。
大步走到床前,他将琅萱一把压倒在床上。
「小宝贝,我回来得晚了…没有太想我吧?」靠在琅萱耳边,赫连鈺低声笑道。
低沉的嗓音不同于平日的冷冽,而是带着莫名灼热的温度。
而这份温度,也将琅萱的脸颊染得緋红。
「(……这是怎么回事?)」
琅萱完全傻住了。她怎么也想不到,赫连鈺一回来便会来上这么一齣。
她动也不动的僵在床上,只剩脑袋还勉强在运转着:想着赫连鈺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举动。
然后她发现,伏在她身前的这个男人,似乎比她更僵硬。
双臂支在了琅萱身侧,赫连鈺努力拉开彼此之间的距离。眼下两人的姿势看起来虽然相当贴近,可事实上,却并未触及。
赫连鈺微微别过了脸,没有能直视眼前的琅萱——虽然在黑暗中看不清楚,但琅萱合理的怀疑,此时他双颊的色泽,和自己或许是一样的。
果然一个人的秉性,是难以在一夜之间改变的。赫连鈺会这么做,必定是有他的原因。
或许是因为……隔墙有耳?
明白这一点之后,琅萱急促的心跳却没有因此而平息,毕竟心中爱恋的那个人离自己…这么近。
总之,眼下之计,就是要配合赫连鈺演戏。
「你可总算是回来了……我,很想你。」伸臂环住赫连鈺的颈项,琅萱撑起身子,往赫连鈺的方向贴近……
门口的那个人已经离开了,这场戏也已经没必要继续下去——明明赫连鈺的心里,已经清楚了这一点。
明知如此,他却像着了魔似的,动弹不得。
他只是怔愣着,直到一抹不属于自己的温度,轻轻擦上了唇……
他想,琅萱会这么做,或许是为了配合他的戏。
……但是他猜不透,明知已毋需继续作戏,却默默的接受了唇角微温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