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阎咏熙。
睡了一个好觉,一早醒来自然精神挺好,谷薰前一天大概真的累坏了,所以就算相乐动作大了一点的下床梳洗更衣也没见他有醒来的跡象,索性就放他睡了,不吵谷薰,只半跪在床边贪恋晨光下谷薰的睡容,轻轻在谷薰额前烙下早安的亲吻后才及不捨得的离开房间,因为相乐得跟寧姨说谷薰赖床着,所以他的那份早餐晚些准备。
只是好心情掐死在走下楼梯时看到正坐在客厅与松颺一来一往间扯瞎聊的阎咏熙的那瞬间。
他来干什么?
为什么他大咧咧的坐在他们家的客厅里?
为什么大哥跟阎咏熙居然一副相谈甚欢的模样?
好吧,就算来者是客,总裁得拿出总裁该有的度量接纳所有的好与不好,但,阎咏熙?他是阎家人耶!
老哥这是置谷薰的感受于何处?
二哥咧?优禹咧?怎么没人轰他出去?
「你站那里干嘛?谷薰咧?还在睡吗?」
曜之的声音从身后伴着手掌拍脑的痛感打进大脑,比起痛跟抱怨,相乐在意的事情只有客厅的那一团自己无法理解的和谐。
「二哥,他……他……」手指着客厅的人,嘴巴张半天却他不出后续来,进了家门就成了智商零蛋的三弟让曜之不悦的拧起眉毛。
「大清早的,你可以讲点人话吗?」
「阎咏熙!」直接指名道姓比较快,「他怎么会在这里?他是来找大哥的?谈生意?业务拜访?」
「哈?当然是来找谷薰的,不然还找你不成?」
「找谷薰做什么?」皱起眉,相乐把警戒等级一口气升到最高。
「放轻松点,兄弟,先吃早餐吧,你应该不想再惹寧姨生气的。」走过相乐身边,拍拍他的肩膀后走下楼梯走进餐厅。
很在意客厅里的两个大人不知道在讲些什么,但相乐更在意的是得先跟寧姨说说谷薰晚点起床,省得她又胡思乱想些有的没的,问过寧姨为什么不见优禹,才知道优禹一早就外出不在家了,难怪家里安静许多,桌上的餐盘更是少了大半。
相乐也清楚自己不应该用偏见的眼光去看所有阎家的人,更何况谷薰已经选择主动去寻找阎咏熙,并与阎咏熙取的了共识,大哥也坦然接受阎咏熙的来访,二哥更是无动于衷,甚至可能连小弟都能理解阎咏熙在这里的理由,没道理只有他固执的不肯接受这个也属于阎家但与其他人或许都不相同的存在。
拿起桌上的果汁喝了一大口,鼓着腮帮子叉起餐盘里的肉片塞进嘴里用力咀嚼,幼稚的举动让曜之摇头浅笑,端起咖啡靠近嘴唇,抬眼就看谷薰正缓慢的一步一步走下楼。
「阎咏熙?」走下楼梯,脚步才要往厨房方向移动,听到身后客厅方向传来的说话声,谷晕停住脚步回头,原来还有些睡意的双眼一下醒了不少,皱起眉看着客厅方向也看到自己站起来的男人。
没有穿西装也没有打理得整整齐齐的头发,普通休间长裤加素色米白v领针织上衣,脚上踩着休间布鞋,如果没有仔细看谷薰根本认不出这个人就是阎咏熙。
「谷薰?你怎么醒了?」相乐回头,很快地站起,比阎咏熙早一步走到谷薰身边。
「睡饱就醒了啊。」谷薰看着相乐轻笑道,手也很自然地任相乐牵握进掌心里,「只是……」视线转回去落在已走近并停脚在面前的阎咏熙身上,谷薰一脸部能理解,「你怎么会在这里?」
「叫三哥。」挑眉,阎咏熙纠正。「来看看自家小弟现在住在哪里、再什么样的地方过着怎么样的生活,顺便也看看你有什么需要的,我让人帮你带。」
「不用了,相乐……长孙家的人都对我很好,很多东西相乐也都会帮我想在前面,没有什么缺的。」要说欠些什么,就是欠长孙家的人、欠相乐很大的人情。
「你跟这个……相乐先生?」
「别装傻,我想你应该把我跟谷薰的关係都查清楚了吧?阎先生。」相乐扯扯嘴皮,对于看不透的阎咏熙他还是不能完全信任。
「大概而已,」不否认,阎咏熙大方地点头,「我从大学开始就一直在国外唸书跟实习,最近一段时间才总算回国却见不到自己的小弟,当然会想知道小弟在哪里、跟些什么样的人在一起了。」视线从相乐脸上拉回到谷薰身上,「虽然知道谷薰现在就在长孙家,应该是最妥当的地方,但做为谷薰的兄长还是不免担心,不知道他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受委屈之类的。」
谷薰扯扯嘴皮嗤声笑道:「如果你看过我先前那惨不忍睹的模样,现在就不会在这里说这些话了。」
谷薰淡淡的一句话让阎咏熙愣了下,一直轻轻扬起的唇角也缓缓放下,看着谷薰的双眼让人读不出情绪,全身上下没有喜悦没有悲伤。
是的,阎咏熙确实没有看过谷薰嘴里说的那最惨不忍睹的模样,但上次他看到的谷薰如果不算是最糟,阎咏熙不能想像在那之前的谷薰会糟到什么模样。
现在的谷薰虽然在他眼里也没有好到哪里,但脸色看起来没有他先前看到的那样糟糕,精神状态也没有上回看到的那种措手不及的战战兢兢,谷薰找回了一些自己记忆中的沉稳,但阎咏熙想,那很可能是因为长孙相乐正伴在谷薰身边的关係。
视线在相乐脸上扫了两圈,长孙家族的人跟阎家的人有着相类似的气息,但却迥然不同的气质。
阎家的人情感的淡薄可以从脸上明显看得出来,习惯高高在上的指令别人,也习惯别人对自己的卑躬屈膝,所以兄弟之间根本找不出可以和平共处的时候,加上彼此都是不同的母亲所生,母亲之间就已经争宠的狠了,哪能容得下它们这些做子女的彼此相处融洽?
但长孙家的人却没有这个问题,阎咏熙并不觉得是因为长孙家的人比较特别,而是他们所接受的教育及选择。
阎氏的每况愈下虽然不是相当显着,但是阎咏熙却可以深刻的感觉到,同时也感觉得到父亲的无奈与疲惫,但这是他的选择,愿不了别人。
希望阎氏重新找回原来的优越,阎咏熙怎么想都觉得把谷薰找回来是最好的选择,不单是因为他是父亲的儿子之一,也是许多曾经顺利执行但此刻却有些停滞的案子的实质主导。
事实上,每一次见到谷薰,阎咏熙总会在这个选择题上做挣扎。
第一次在看到谷薰那贫弱的样子以后什么念头都打消了,只觉得人还活着就好,第二次见面是谷薰主动的、有所求的到阎氏的办公室与他面对面的谈条件,其实阎咏熙知道那时对自己而言是一个约束谷薰的机会,只是他最后选择了甚么都不要,阎咏熙有被问到,为何不顺势提出让谷薰回到阎氏效命的要求。
那跟大妈的所做所为有什么差别?
大妈已经踩了做为阎家人他所以为的最不该踩过的那跳界线,现在或许迟了,但阎咏熙想阻止这样的恶性循环持续轮回,不能阻止母亲们的争斗,至少他们几个兄弟可以不要继续这样虚耗斗争下去了。
「都说了只是来看看自家小弟的。」耸肩,阎咏熙摆出一脸无奈,「毕竟昨天谷薰离开没多久后不就碰到父亲跟大妈了?我有听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虽然我无法说什么,但还是希望谷薰不要在意。」
「我不在意。」谷薰说:「我决定离开了阎家,我也确实离开了阎家,过去的事情可以全部一笔勾销,我部会过问也不会在意或干涉,我甚至可以签约保证我及我的朋友绝对不会碰阎氏任何一下,一点也不会,如果我说话不算话,那一定不……」后面的话被相乐给伸手拦下了,谷薰眨眼抬头,一脸不解的看着相乐,相乐也有些无奈的看着谷薰。
「毒誓不要乱发啊,小笨蛋。」确认谷薰不会再继续衝动发言,相乐才放下掩住谷薰嘴巴的手,将他圈在臂弯哩,另一手没好气的轻敲谷薰的头顶,算是小小的教训。「很羡慕对不对?」咧嘴笑得很贼,相乐觉得自己读然读懂了阎咏熙的思绪,而且男人的思绪比他所以为的更单纯,单纯的让人觉得无限火大。
「是很羡慕。」不否认,坦白承认,爽快得让人觉得没有道理。「在没有看到以前我应该不会有任何感觉,可是最近我突然有点羡慕被谷薰依赖的你,长孙相乐,打个商量,把谷薰还给我吧?」此话一出,不说相乐,连曜之都一脸不悦的转头看向阎咏熙,站在阎咏熙旁的长孙松颺也皱起眉。
「你这是什么意思?」声音充满不悦的低沉,相乐双手揽着谷薰冷声问。
相较于相乐的反应较为大一点外,谷薰本人的反应倒是很普通,神色平淡的直视阎咏熙,彷彿是看出他的话里还有别种意思,而谷薰正等着他把后面的话说完。
「字面上的意思。」双手环胸,低头思考了会儿再次抬头时说:「这样吧,你提出些条件来看看,钱?合作案?股票?还是想要其他的都可以讨论,把谷薰让给我吧?我想你肯定知道的,谷薰的能力,而且大娘他们也正积极寻找缺口想把谷薰抢回去,那不如在那以前我们合作?」
「你回去,滚出去,如果这是你真正的目的的话。」放下手上的咖啡杯,曜之站起。
「这笑话挺有笑点的。」扯扯嘴皮,相乐冷笑道:「你凭什么以为在长孙家的地盘进行交易这件事对你有利?你又以为阎氏有什么东西可以让长孙家好图的?」将谷薰推到身后,相乐站直起身体与阎咏熙对视,「钱?股票?合作案?你也太瞧得起阎氏了,这些东西我长孙相乐还放不到眼里,如果你的最终目的真的是来进行人口交易的,那,慢走不送。」手伸向门口,做了请的手势,「谷薰的未来全都有我来承担,如果想玩刺激的,我长孙相乐随时奉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