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桦姨……是谁？”
杨涵开了口。
姜澈笑了。
“一位对我很好的长辈，就像我的祖母一样，我以为杨总认识呢。”
杨涵的脸色微变。
“你看，光顾着说话，都忘记说话了，姜总，小西，咱们动筷吧，菜都快凉了……”
说着，杨母拿起公筷，给姜澈和郁西分别搛了一只芦笋扇贝，
“……这是特地叫的碧顷酒楼的外卖，既然姜总是小西的娘家人，咱们就是一家人，先尝尝这个……”
“谢谢阿姨。”
姜澈收回了看他的视线。
杨涵松了口气，下意识地看了眼郁西，却见郁西没有动筷，只直勾勾地盯着他。
就像……那双苍老的眼睛。
他猛地一颤。
然后，那双苍老的眼睛开始说话了——
“杨涵，我、我要和你离婚。”
1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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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母的手停在了半空，她回过头，看向了自己的儿子。
“郁西，你又犯病了？”
杨涵抬高了音量。
给脸不要脸的骚货！
他三番两次给她台阶下，可她竟然还要得寸进尺！
要不是姜总在，他一定要把她再送去精神病院好好学学规矩！
“杨涵！你干什么！怎么跟小西说话的？”
杨母立刻转身训斥，见杨涵闭了嘴，她又对郁西道，
“小西，别说糊涂话，杨涵上次做的不对，妈替杨涵给你道个歉，昨天杨涵也申请撤案了，别生气了，早点搬回来吧……”
“妈，我要和杨涵离婚，”
然而今天的郁西似乎格外坚定，不仅又重复了一遍，还从身后的托特包里拿出了一份文件，
“杨涵，我要求转让法人代表身份，并且……”
她深吸一口气，稳了稳心神，直视起那双她曾经很久不敢去面对的眼睛，
“……平分我和你名下的全部共同财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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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肆！”
凤台，乾宫书房。
一件茶盏应声落地，瓷片飞溅，打湿了昂贵西裤的裤脚。
苏唯低下眼，看着脚边的一片狼藉。
真是可惜。
他想。
这世上又少了一件烨帝年间的珍品，正好和上次那个凑一对。
“苏唯，你长本事了，说退婚就退婚，你到底想干什么！”
苏唯抬起眼，看向书桌后怒不可遏的父亲、被国民尊称为“大先生”的帝国现任君主苏煊。
“父亲，本就没有订婚，哪里来的退婚？我又不是不结婚，只要您同意，我明天就和郁西注册……”
“你敢！”
见父亲气得点他的手都在发颤，苏唯决定暂时噤声。他只是想和郁西结婚，不是真想把父亲气出个好歹。
苏煊这才坐了回去。
苏唯走到茶几前，用自己的茶杯倒了茶，端给了父亲。
苏煊看了儿子一眼，冷哼了一声，却还是接过了茶——
他已经从一分钟前的震怒中冷静了下来。他喝起了茶，又用余光打量着站在书桌旁、低头不语的儿子。
他太了解自己这个聪明儿子了。
小唯脾气很坏，又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家伙，要是真逼急了他，万一做出什么惊天大事来就不好了。
直到饮尽了手中的茶，苏唯终于拿定了主意，放下了茶杯，道，
“小唯，爸爸不是那种古板的大家长，如果你不喜欢许曦，可以再选别人，华族也好，平民也好，爸爸绝对不会反对，只有一点……”
“除了西西，我不会选别人。”
“你！”
苏煊被噎住。
他看向苏唯的眼睛，烟色眼眸没有半点波澜，他很平静，是下定了决心的那种平静。
苏煊只好叹了口气，继续道，
“小唯，你要知道，郁西还没有离婚，就算离了婚，她还有精神问题，她名下的企业还出了食品安全事故……她身上的每一件事，都是足以令凤巷和凤台蒙羞的丑闻……”
“父亲，这些都与郁西无关，她没有参与那家企业的实际经营，遇人不淑也不是她的错，至于精神问题，她也只是中度抑郁，可以痊愈的……”
苏唯解释道。
“小唯，如果你是普通人，或者至少不是帝国的继承人，你的妻子可以是郁西，爸爸也会为你主婚，但……郁西不可以是凤巷的女主人，不可以是凤台的女主人，更不可以是帝国的国母——小唯，权力需要信任背书，而这样的一个国母，会损害国民对我们的信任……”
“我不认为郁西当我的妻子就会令人对帝国产生质疑，我有信心让他们都闭嘴……”
“会的，”
苏煊打断了苏唯，见他不以为然，就又重复了一遍，
“会的，小唯，你觉得她能承担国务吗？你能想象她和其他第一夫人相处的场景吗？她不能，她连自理都做不到，何况帮你？小唯，从你遇见她到现在不过二十天，这么短的时间，你真的爱她吗？在爸爸看来，你只是错把愧疚当成了爱，我知道，小西为你付出了太多，但这不是爱，爱是势均力敌的……”
爱是势均力敌。
但。
爱也是常觉亏欠。
苏唯抬起眼，看向父亲，爱本来就无法定义，他又何必庸人自扰，一定要给出个标准？
“不，我爱她，”
他看着父亲的眼睛，
“我爱她，爸爸，也许您不相信，虽然我们重逢只有几天，但她在我心里已经三十一年了……她是为了我、为了您、为了妈妈才‘死’掉的，所以于情于义，我都要对她负责，您也不该阻止我……”
苏煊移开了眼睛，
“既然你知道郁西已经‘死’掉了，她的过去就意味着‘死’掉的过去，如果让她走到台前……”
“那就让她走到台前，爸爸，老夫人已经死了，周家的时代已经结束了，我们没有什么可顾虑的……”
“你母亲还在，”
苏煊看向苏唯，喉结微动，
“周家……还有人在。”
“我不认为母亲的存在会……”
苏唯顿住了，像是突然想明白了什么，后退了一步，
“……您是想抹掉自己的过去，是吗？”
苏煊眯起了眼睛。
他猜对了。
这是无声的警告，在这声警告前，他们是父子，而在这声警告后，他们就成了君臣。
他僭越了。
但他不得不继续僭越下去。
“小唯，我知道你可怜小西，是的，我们在过去对她有亏欠，如果你想补偿她，爸爸允许你宠爱她，也允许她住在骊园，你们也可以有孩子，这都没有问题，只有一点……”
苏唯笑了。
他已经明白了父亲的意思，所以不等他说完，他就开了口，
“就像妈妈那样，对吗？”
就像他妈妈那样，成为帝国的情妇，没有人知道她，也没有人在乎她。
她沉默地生，也最终死于沉默。
苏煊眸光一凛。
“不许你这么说你妈妈。”
“我不说就可以了吗？”
苏唯冷笑道。
他转过身，看向了书房最角落的那张照片。
那是他妈妈留下来的、唯一一张照片，甚至上面没有妈妈的脸，只有妈妈越来越模糊的背影。
这就是他妈妈了。
他父亲心中的……他妈妈了。
“所有人都知道，从凤台，到凤巷，再到外面……所有人都知道，我是私生子，我妈妈是情妇，大先生，我的过去抹不掉，就像……”
苏唯笑了，
“……奶奶也是情妇一样，抹不掉。”
“混账！”
苏煊猛地站起身，抓住了苏唯端给他的那只空杯，抬起手，却又犹豫了。
苏唯直直地看着他，敛去了笑容。
“所以，我不会让西西成为妈妈、成为奶奶，也不会让我和西西的孩子成为我、成为大先生您……”
“啪！”
茶杯擦过苏唯的额角。
他转过眼，看向碎了一地的瓷片，刚想说些什么，却突觉眼前一黑，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渣胖的话】：
深夜再更一章，明天再捉bug～
and这里其实也补充了主线小唯为什么会被放弃的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