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微飘雪的大阪市内,时近八点,商店街的商家渐渐打烊,但人潮依旧拥挤。街上到处可见相携的情侣们,看得他刺眼。
半个月前,他也是那群让人看了忌妒又羡慕的其中之一;半个月后,他孑然一身站在异国的大街上吃着辛酸的章鱼烧。
日本的章鱼烧和台湾的章鱼烧一点都不同。日本的章鱼烧比较水,台湾的章鱼烧比较乾;日本的章鱼烧比较大颗,台湾的章鱼烧比较小颗;日本的章鱼烧用保丽龙装着,台湾的章鱼烧用纸盒装着;日本的章鱼烧拿红薑作配料,台湾的章鱼烧用的是美乃滋。
在台湾的时候吃章鱼烧有人会和他彼此互相吹凉,在日本吃章鱼烧的时候只能不断跳脚;在台湾吃章鱼烧的时候总是有人相伴左右,在日本吃章鱼烧的时候只有自己一个人。
他想不透到底哪里出了错,为什么最后会落得如此下场?
忽然有一天,那个人打电话来跟他说,已经不能再走下去了。睡了一觉,隔天才发现原来自己已经莫名其妙恢復单身了。
他真的想不透发生什么事情。
情人节的时候,他买了一束昂贵的鲜花,买了一盒金沙巧克力,还亲手做了一张卡片。
他在两人同居的餐桌上,点缀两根浪漫的蜡烛,亲自下厨煮了满桌的菜餚。过去那个人总是满脸幸福吃着他烧的菜。他把一切都精心布置好。
然后,半小时过去,他接到那通电话。
在情人节那天,他接到那个人打来说分手的电话。
原来情人节这天也会这么冷,过去,他一向认为很温暖的。
有人失恋时,工作完全丧失兴致,要做不做的,他却是相反。他把自己没天没夜地塞在办公室里,加班加到一个天翻地覆。几乎忘记今天是几月几号,几乎快要把公司当成自己的家一样。
直到老闆看不下去,以出差为游,让他请公假一星期到大阪来。实际工作分量只有两天,剩下的五天,是老闆强迫他休息。
现在,他人站在大阪市内,三月初的天气竟还飘着雪。
身体很冷,嘴里很烫。
他依然想不透问题的癥结是什么。交往快要十三年,预计就要在年底结婚,没想到,说分手就分手。
他摇摇头,继续忍受嘴里的烫。失神落魄地往保丽龙盒里一插,触感不对,才发现竟不知不觉间吃完一盒章鱼烧。
于是他转头以生硬的日文向老闆说:「再一盒。」
今晚的最后一盒章鱼烧。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