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远在黄河对面的哥哥,真想立即换房换床!
如果我想牵着哥哥的手睡觉,恐怕伸长了手还是搆不着他的尾指。
唉!算啦,睡吧,把讨厌的事情忘掉!
……嗯嗯。
……唔。
……不行。被秦大哥拐走,目击秦大哥跟小凡凡微妙至极的互动,最后被哥哥救走,再跟哥哥聊聊分隔四年的趣事,太多事情了,脑袋一团乱的,我根本消化不来。
啊!对了,这个时候不正是该谈谈吗?
「哥哥,你睡了没?」
「怎么了?」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精神,没有将要入睡的口齿不清。
我转身朝向他,房间太暗,看不清他的脸,但我隐约看见他还睁开双眼,目光闪亮地凝视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抱着枕头说:「我有很多事情想问……秦大哥说我们家有一份秘密文件,好似是一份地图,很厉害的,那到底是什么?」
崔子行把头拧过来,语气平静地问:「你什么时候跟秦世天那么亲密?」
「呃?」
「秦大哥、秦大哥的叫个没停。」
「我没跟他亲密啊,只是我当初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嘛!」
「他叫秦世天。」
「我知道!不过现在已经叫惯了,很难改口!」
哥哥的叹气声在黑暗里清楚可闻:「别这样叫他。」
好吧,叫黑社会老大做大哥的确会毁坏我的名声,哥哥也不喜欢跟黑社会同等级吧。我乖乖改口:「秦老大,这个叫法行不行?」
哥哥从鼻子喷出轻轻的笑,没有对这个新暱称作出任何评价,大概是勉强接受了。
……唔?不对,刚刚的话题不是这个。
我把枕头更挪向哥哥那边:「你还没答我!那份秘密文件是什么鬼?」
「跟那位秦老大讲的一样啊,是很厉害的文件。」
「可以毁灭他们?」
「嗯。」
这么轻描淡写的回应反而更见威力。
「那究竟是什么内容?我们怎么会有这份文件?啊、是崔家有间谍潜进秦家,将所有秘密都写进去文件里面?」
夜里,哥哥的目光闪烁到我身上,话里带着几分玩味的笑意:「还真猜得有几分正确呢。」
我嘿嘿笑了,正想得意地表示我的推理能力,不过……猜测正确?我们崔家真的想用那份地图灭了秦家吧?
呃呃呃?所以……我和秦永凡、秦大哥他们的关係很恶劣?完全敌对?
啊──不懂!
我把被子翻过来,差点把脸放在床头柜上:「既然我们是敌对关係,秦大哥怎么会要我读那份……什么s-project的稿子?那是什么啊,合作关係是什么,要帮忙黑道买卖吗?」
崔子行静默了颇久,我还以为他已经睡着之际,他才以旁观者的口吻回应:「s-project是一个长达九年的发展计划,秦家本来就有意将b区以南发展为高级商业区。秦世天硬把我们拗进去s-project,是说我们坐在同一条船,要我们别用文件来威胁他。」
我点点头,这解释听上去挺有道理的,既然有了共同利害,哥哥和乾姐姐不会随便攻击秦家吧。
「但我们家不是搞建筑发展的耶?这样也行?」
「b区会引入各种现代设计,我们会提供科技设备和技术支援。只要s-project进展顺利,我们家也会名利双收。」
「哦……那,我要做什么?我是在台上公佈两边合作关係的人啊?」
「你什么都不用做。」
「呃?」
「不可能让毫无经验的你来管这种大生意吧。」
「那我还有什么事情要干?」
「没事要做。」
「我要做没事啊?」
「嗯?」
「难道我要一整天呆在床上,吃饱就睡?不用唸书了?」
「小逸,你话题转移了吧,你刚才明明在问s-project的事。」
「呃?我要做s-project的什么?」
「傻瓜,想睡就睡吧,别撑了。」
「你别转移话题,我啊、我啊……」
嗯……我还有不少问题啊!但嘴巴刚张开就无力地合回去了。今天的精神消耗真的蛮大的,有点受不了啊……啊?哥哥刚才说什么?转移了什么?
我才没有移情别恋,叫秦大哥做秦大哥绝对不是要换哥哥……虽然秦大哥真是很棒的大哥……
呼呼。
第二天醒来……有点晚了,九点多。
嗯?旁边的不是檯灯,而是哥哥。
他穿的这件蓬松的米黄色浴衣很、很、很性感啊……当嗅觉打通了,一股浓烈的芳香随之扑过来,贯通我的全身。我高高地提起鼻尖,他好像刚洗过澡,不止身体香,头发也沾满了水气,一束束金发垂下,发出闪亮的光芒。
呼……我应该在做梦吧?他居然守在我床边,对着我笑啊……
「小逸,早安。」
我有多久没听过这句平平无奇的话了?我哽着喉咙回应「哥哥早安」,然后摸向他的手臂……
还没触到皮肤,他便快速缩手,下一秒还俐落地坐回他的床上。
他依然在笑,一派轻松地说:「可以一个人起床吧?」
啊……
我果然不是做梦。
只是牵牵手,有必要这么紧张吗?嘖。
……啊,不对。
牵手不值得紧张,不过、若果他又割手自残,他自然会作贼心虚……
我醒了,完全清醒了,我眨眨眼,锁定崔子行,立即扑到他身上。
「小、小逸?」
这时候什么人权、同意书都是放屁!我直接扯高他的浴袍袖子……啊,这隻是右手,伤痕没有变多,很好。
当我擒向他的左手时,崔子行竟然抓紧袖子,逃到我床上去了……喂喂!
他气得像被小混混欺负的良家妇女:「小逸,你在干嘛?」
「我要检查!」
「检查什么?」
「检查你有没有乱割!你不是动不动就会割手吗?你是不是又割了,所以不让我碰你!」
我飞禽大咬地衝过去,他这回闪到墙边了,哼哼,我要把他逼入墙角!
「小逸,我没有割手!」
「没有的话你就大大方方亮出来给我看!」
「你不信我?」
「嘖,就是不信你才要检查!你哪个部位可以信任的啦!」
无须再多废话,我以早就计算好的角度将我的身影压过去,他闪这边不可行,自然得闪进墙角了,很好!他虽然想再走一步,但我崔逸向是一隻能够把猎物玩弄于掌心的大雄鹰!我连忙压住他的双脚,他跌倒了,一个屁股坐落在死角。我成功了!
……不,我还要检查他的手。
趁着他还没反应的千分之一秒,我匆忙地拉高他的左边袖子。
嗯……啊……
虽然已经看过一次,但他左手的情况,无论再看十遍还会心疼。小伤口全都消失了,两、三条老疤痕远看并不起眼,只有把半张脸凑近去看才会看出蹺蹊。
上次的割腕,他真的割得很用力吧,那道痕粗得像蛇形纹身,整个浮上来……从手肘关节划向手腕的伤痕,直至现在还呈现着结疤的淡红。
跟现在已相距了三个月,他的伤疤一如医生所言,没有消失。
我忍不住摸向这微凸的伤痕,问:「现在会痛吗?」
哥哥的脸容有些不自在:「……早就不痛了。」
「左手能动吗?」
哥哥很乾脆地示范左手的移动,从关节到手腕的旋转,还有五根手指都很正常,只是稍嫌有点生硬。
示范完毕,他飞快地把衣袖拉回原位,说:「看够了吧?我没有割手。」
……唔、嗯。
确实不见新伤口。看样子,哥哥没有在这段时间再自残吧。
……唔、等等。没有割手?
「你说没割手,难道是将目标转移到其他地方了?」
哥哥没好气地笑了出来,然后咬着唇装正经地摇头:「我没有。」
「我不信任你……不,所有割手的人不会这么乖乖向家人回答『我今天割了这儿喔』,不是吗?总之,你不可信!」
哥哥拨了拨湿溼的头发:「那我要怎么做?」
「你不割手,那肯定是割大腿或者肚皮!割这两处最方便!」
「……割这些怪地方很辛苦吧?」
我没有多废话,一下子抓住他的浴衣。浴衣本来就容易脱,我一扒,他的一双大腿就在我眼前毫无遗留地展露──大腿比我幻想中来得结实,我可以清楚看到他的肌肉,只看不摸也看得出他不乏锻鍊,坐上去大概比硬沙发还要坚硬。
我咽了咽口水,目光再往上丁、丁点儿……嗯,因为内裤拿去洗了,我隐隐看到他的雄性象徵,现在还是软软的,不知道是否阴影的关係,顏色是暗灰红。
该死!好想把整件浴衣脱掉……
「看完了吧?」
哥哥拍了拍我的额头,我才醒了,赶忙看看他的大腿──嗯,正常,挺光滑的,看不出自残的痕跡。
哥哥一边盖起双脚,一边扯开上半身的部份:「还要检查肚皮吧?」
他瀟洒地将浴衣拉开,让人联想到热血的日本武士。
我换了个角度观察,他那个才不是肚皮!腹部平坦,没有任何赘肉。事隔四年,他还是保持着那堪称完美的模特儿体态啊!
我忍不住朝这副完美的身体伸出手指,好想戳戳他的小腹啊。
指头正要碰到,他却掐住我的手腕,将我的食指180度扭回去,直指回我的鼻子。
他轻笑:「怎么,还要摸摸没有伤口才算及格吗?」
他松开我的手,以淡然的姿态整理略显得凌乱的浴衣。
「小逸,够了吧。」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短短五隻字,居然让我全身丧失力气。
当他站起来,跨过还跪坐在地板的我,我竟有种再次被拋弃了的感觉。
在酒店吃完早餐,回到车里,心情还是闷闷的,我和哥哥之间果然有一幅很厚的墙。我认为他仍然喜欢我,但有时候他冷漠得自然的态度又会挖空了我的所有期待。
鱼与熊掌,哥哥选了后者。
如果要让哥哥同时保全父母、朋友和事业,让鱼与熊掌兼得,我只能成为哥哥的地下情人……
……呸!这种事,哥哥愿意我也不愿意!
那就想想如何让别人接受我们之间的恋情吧!死老头子跟老妈应该培养出跟金主大人一样宽大的胸襟,接受两个儿子的相爱,天下就太平了。
嗯……父母这边看来太困难了。
未婚妻容颖又怎么办?
哥哥跟容颖同居一年了,不过我清楚记得两人在婚礼上根本一点儿都不亲密,照片全都是极平凡的生活照,没有情侣的甜蜜感。我那漂亮的未来大嫂,恐怕也是碍于家庭压力才会跟哥哥订婚。
连秦家排行第二的秦君成也说过啊,崔容两家的婚姻,是商业考量更多。
如果有办法让容颖逃婚,像是……嗯!让她发现人生中的真爱,为真爱私奔,离开哥哥!于是哥哥也禁不住私奔的魔力,抓住我的手向天空大叫:「小逸,我爱你,我们永远不会再分开!」
嗯……哈哈、哈哈哈……对呀,连未婚妻都跟别的男人私奔,那哥哥也可以跟别的男人──我,私奔到天涯海角的。
一剎那,我豁然开朗,似乎看见我和哥哥爱的道路上的一丝光辉啦!我昂头,正想对哥哥拋出胜利的微笑,却骇然发现车外的光景有些眼熟……这里是t市没错吧?什么时候回来了?
我背脊一直,终于想起一个我必须问的问题:「你到底想带我去哪里?你骗我,对不对?你想把我软禁到老家吗!」
「不是。要是回老家,你会跳车。」哥哥再三把破事拿来讲,「为免你逃走,我特地租了一间海边小屋,那儿风景不错,你会喜欢的。」
「软禁到海边,让我只能跳海?哼,对一个被软禁的人来说,风景再好也没用!」
「不是软禁,我会跟你一起住,我会暂时充当你的监护人,那里没有爸和妈,也没有其他人,你放心。」
……一、起、住?
我本来想继续反驳下去,不过气势不知跑哪里去了,令我只能哑然望向窗外。
跟哥哥两个人一起住,这是最难抗拒的软禁手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