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球购物中心中和店。
虽然说好了合作无间,虽然她已决定将麻烦的脑部运动丢给他全权负责,但她还是捺不住开口问:「其实有必要改变外表吗?我觉得我现在的衣着打扮都蛮新潮——」喜欢她的粉丝都有不少……虽说绝大部份的粉丝都是女的……
「不是新不新潮的问题,而是对不对皇上口味的问题。」王子轩纠正。
「皇上的口味……是美乐蒂那种吗?」丁佩佩不经大脑思考就问。
「美乐蒂?」王子轩思考一阵,便口吻篤定地道:「没这么重口味。」
「哪里重口味啊?」丁佩佩反射性为美乐蒂说话:「很纯情好不好?」
「纯情?全身上下只套着红头巾的露体狂还不算重口味?」王子轩不以为然地道,他语气温和却能唬到丁佩佩。
「咦?我都没发现她没穿衣服——」
对于她的反应,王子轩表现得一点都不意外,他神情淡定地道:「我早知道你没发现这个。」那双平静的眼睛仿能洞悉一切般,世外高人味道十足,使得丁佩佩心里又对高人多了几分崇敬,巴不得替高人立个碑拜拜祈求爱情顺景,不过敬重归敬重,口头上还是得逞强一下。
「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啦。」
王子轩挑了好一会才将挑中的衣服递到丁佩佩的眼前。
「试试这件。」
「这件?!」丁佩佩神情震惊,本身大得很的眼睛瞠圆得像铜铃般大。
王子轩装佯不懂那夸张表情背后的意思,询问:「有什么问题?」
「那是裙子,轻飘飘——」她咬牙切齿道,五官皱成团,如临大敌般。
假装看不见她纠结得像是便秘了好几天似的表情,王子轩将轻飘飘的蕾丝蛋糕裙递前数分,兼且理所当然地道:「既然是裙子,自然是轻飘飘的。」
眼看那块很是招摇的轻盈布料在她眼前示威似的扬了扬,丁佩佩的眼球险些要掉下来。
「但——」
丁佩佩下意拒绝那块一般女性不可能会拒绝的蛋糕裙,可王子轩却赶在她说拒前奉上致命的一句。
「皇上喜欢像女生的女生,所以一定要穿裙子。」
正因为太致命太有杀伤力,故丁佩佩认命接过轻飘飘。
「……明白。」
她便秘似的纠结,王子轩非但故作视而不见,还担任一盏明灯给迷途小羔羊指引一条明路。
「那边有试身室,你去试试看。」
「……好的。」
言毕,丁佩佩便顶着准备行刑似的面孔前往试身室——
试身室外。
望了望錶,发现「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去」的她进了试身室后已过了五分鐘都未出来,而里头又没有半点声响,王子轩便上前叩了叩镜门,语带关心地问,可一方唇畔却往上扬,勾勒出邪恶的弧度。
「佩佩,你好了没?是不是不会穿?用不用我帮忙叫售货员来帮你?」
接着,那扇镜门依然紧闭,但后头传来闷闷的声音。
「我穿好了……」
王子轩听出她嗓音上的转变,仍坚持要她走秀。
「那出来让我看看。」
这回,镜门打开了些许,但冒出来的只有一颗鲍伯头跟一张彆扭的脸。
「但感觉很奇怪……」丁佩佩不甚自在地道,看起来有点腼腆,跟平日大大咧咧的模样大逕相庭,让他不禁多看几眼,不过他还是有注意到,没让视线在她身上停留过久,以致留下盯得太紧的蛛丝马跡。
「哪里奇怪?」
「穿在我身上就很奇怪……」丁佩佩无措地道,语气透露着焦躁不满。
王子轩见此亦不感意外,他绅士一笑,有技巧地安抚道,把话说得煞有其事似的。
「可能是你少穿裙子还未习惯,多看多穿,就会越看越顺眼。」
「……是吗?」丁佩佩半信半疑,依然没踏出试身室,仅低头打量自己。「但我还是觉得很不顺眼……」
「你还未习惯而已,未习惯自然会觉得怎样看都不顺眼,你先出来让我看看。」王子轩语声微暖地诱哄道,非常有耐性,如对待顽劣的孩童一样。
「哦……」丁佩佩不甚情愿地应声,满腔不满尽在一「哦」,正因一块轻飘飘,平日作风大胆的丁佩佩纠结了好一会才打开整扇门,生硬地走出来。
她确实有把半截裙穿上,而裙子也待在该待的地方,可问题是她原本穿的袴裤仍穿着……
她上身仍是小背心,但下身却处于又裙又裤的诡异状态。
不是没有人会将裙跟裤同时穿上身,但裙子下的一定不会是走嘻哈风的袴裤……
情况有点始料未及,王子轩有点错愕地问:「你为什么还穿着裤子?」
「因为只穿裙子感觉跟没穿一样——」丁佩佩鼓着腮,理所当然地答,完全不觉得自己有问题,自然也没察觉到女售货员正频频投来侧目,她的粗神经令王子轩感到好笑,但他还是有能忍着,正经地问:「你没穿过裙子吗?」
丁佩佩歪着嘴儿用力思考了一阵才答:「貌似国小时曾穿过校裙……」
「那当成是校裙来穿就可以了……」王子轩顺着她的话引导她的思想。
丁佩佩望了望不顺眼的裙子,纳闷道:「但我校裙里有穿运动裤……」
尔后是一刻因极度错愕所致的静默,不过那种错愕偏生多带了点恍然大悟的意味。
当丁佩佩觉得自己理由充分可以取得豁免不用穿裙子时,天使与恶魔并存的低沉嗓音循着空气而至,一矢中的道出了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到的心态——
「你不是觉得穿裙子跟没穿一样,而是觉得轻飘飘的裙子很没安全感、很麻烦,随时有机会走光,对不对?」
「咦?」丁佩佩如梦初醒,侧着首不太确定地道:「貌似是这样没错。」那种凉颼颼的感觉实在是太奇怪了……即使天气酷热,她都是会这样说。
王子轩睞了她如遇上高人般的眼神一眼,才道:「那……挑别的吧。」
「挑裤子?」丁佩佩满心期盼地问,大眼如载星光般一闪一闪亮晶晶。
可王子轩却毫不犹豫地一盘冷水照头淋。
「不行,一定要挑裙子。」
「……」
说时迟那时快,王子轩已挑了一条及膝碎花裙递给她。
「试试这件。」
「好……」丁佩佩垂头丧气地接过碎花裙,无比纠结地转身上刑场去。
怎料没走上几步,后方便传来行人止步的幸福声音。
「且慢。」
丁佩佩闻言希望重燃,大眼恢復明亮,话尾甚至因将得救而有点飘音。
「你决定改挑裤子吗?」
结果,她先后获得一记天使般的笑容与及一个魔鬼般的叮嚀。
「麻烦你这次记得要把裤子脱下。」
「这个……」丁佩佩表情抗拒,嗓音打抖,拿着碎花裙的手抖得更甚。
见状,王子轩俊眉一挑,温柔地微笑着给她下一帖既兇且猛的重药——
「你再犹豫,皇上有可能连骨头都没能剩下来呢。」
致命的一句一落,丁佩佩心里纵有万千个不愿意还是取过碎花裙,直衝入试身室,换掉身上的奇怪装扮——
一副即使粉身碎骨亦在所不辞的模样。
这一回,无需三催四请,上一刻疑似有裙子恐惧症的某位女士穿着款式可爱的碎花裙、踩着酷炫的球鞋,以小跳步的方式活泼登场——
「我觉得这个感觉很不错,够长又有点份量,不会轻飘飘这么灵异,可以又跑又跳,还可以踹人呢——像健达出奇蛋一样能够满足你三个愿望——」
丁佩佩不但雀跃地分享她的穿后感,还急着在他面前展示裙子的三大包容力,她跨步走、跨步跳,像是在卖卫生巾广告一样极力表现出轻盈之感——
可她的卖力演出只换来后臂突发一紧,丁佩佩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整个人便失衡,顺着那股来歷不明的外力度落入一个温暖结实的怀抱里去——
丁佩佩讶然抬首,结果对上了一双似平静非平静的黑眼。
「怎么了?」
只见他唇畔依然掛着包容小孩般的成人式浅笑,然他俯下首,薄唇欺近她的耳畔,暖声提醒:「内裤露了出来。」
他的嗓音不算很低,可其中令她心扉陌名一颤的沙嘎却伴随着微暖的呼息,如蝴蝶拍翼般轻拂她敏感的耳际——
她从没想过那把带嘎的男嗓除了带来心悸跡象外,还带来颇为震撼的真相——
咦?!
「什、么?!」
内裤露了出来?
这种糗事怎会发生在她的身上?
还没有半点头绪,那把带嘎的嗓音又响起,联合微暖的男性呼息不经意擦过她耳畔,带来一丝丝搔痒。
「穿裙子时,记得动作要小一点,知道吗?」
「哦……」丁佩佩点头虚应,表情因突然的事态发展而表现得有点茫然,她甚至忘了就算自己不当男女授受不亲是什么一回事,也得离开对方的怀抱这一点,继续挨在那个还满好靠的精实胸膛上,直到对方轻轻推开她为止——
王子轩欣慰一笑,鼓励孩子似的轻拍了拍她的发顶。
「那就好了。」
顷刻间,空气又像不久前在校时停止流动,那感觉、那情况简直就像他是有异能的,皆因她觉得他拍的不只是她的发,还有那颗如篮球般弹跳的心。
「看来你比较喜欢这种双层式的碎花裙……那就多选一两件作替换。」
看着那抹頎长身影又在替她挑裙子,她不由自主地摸摸还暖的圆拱发顶——忽然间,脑中多了一个急需高人化解的疑难,那就是……
为什么她的心脏会像篮球一样啪啪啪的不停弹地的?
※※※
跟她超不搭的裙子okay!
跟她不对盘的高跟鞋okay!
错用力就会断的细发箍okay!
基本上,该跟她打八百辈子都不会有交杂的都在她身上出现——
高人原本还想在她十隻涂了黑色指甲油的手指动土,但她马上像隻听见主人拿指甲剪要替自己修甲的猫一样握拳藏爪子加发恶,也许是她成功令高人明白到猫爪——
不,是女人的指甲不可随便乱涂顏色,所以高人没再推她去美甲店涂上噁心的粉红粉红,管他闪亮粉红,还是能射出激光,她无论如何都接受不到自己的指甲长时间出现粉红色,她做不出双手托腮扮花花说kawaii——
「既然外表已改变了,那现在可以去找皇上了吧——」丁佩佩心急地说,碎花裙下的两腿早在她开口交代去向前已有动作,像平日一样踩着大步向通往百货大门的扶梯走去,奈何却因原本穿在脚上的运动鞋被逼换成有几寸高的细跟高跟鞋而走得很瞎很像蟹子,没走上个几步就站不稳,整个人向前倾——
换作是平时,她一定会来个单手倒立再翻身站妥,可她前方凑巧是正往下行走的扶梯,脚上穿的又不是四平八稳的球鞋,而是摇摇欲坠的高跟鞋——
眼看自己将要滚下扶梯,她反射性闔上眼目,等待痛楚的到来,她不会天真到觉得自己可以零损伤下地,只祈求新买的裙子别跟扶梯搞曖昧卡着……
千钧一发之际,一股向后拉的力量袭向她左臂,突如其来的热力与劲度惊醒了她,她倏然睁眼,下意期望那股外力能带她远离危险,但那股救命的劲度偏偏不够大,未能制衡向下倒的重力,她的上半身仍往梳齿型梯级倒去——
那颗原已悬吊在半空的心一下子被拋掷至高空,眼看自己最终劫数难逃,她咬实牙关、闔紧眼皮,再次等待剧痛来袭,可来袭的却是一股比先前还要大的劲度,她还未来得及反应,失衡的身躯便顺着那股加大了的外力向后,她脚步狼疮来了个小半转,才掉入一个结实温暖的怀抱里去。
虽说有能逃过一劫,但她心有馀悸,强壮——不,纤细的身体还是会跟着心脏抖抖抖,也不晓得是不是她抖得太厉害所致,她发现那堵让她倚靠的墙也跟着抖,甚至有抖得比她还要厉害的跡象……她不小心将「颤抖」传给对方吗?
颤抖是跟快乐一样可以人传人的传开去没错,但心跳速度都会吗?他的心脏跳得很快呢,她的都已经算是跳得挺快了,可他貌似跳得比她更快……
这……
她就说是因为劫后馀生所致,可他的情况又是什么一回事?难道是……
急性心脏病?她疑惑抬眼,想看出些许端倪,可还没来得及从那张看起来淡定又跟平日那种淡定有点分别的脸捕捉到一点蛛丝马跡来着,她又像先前在试身室外一样被轻轻的推开了。
随着身体重获自由,早前在试身室外已亲身体会过的陌生空虚感如潮水般涌来,取代了胸腔里的踏实感,也不晓得是不是她平日太过不拘小节,又会跟男性朋友揽头搭肩所致,她真是不喜欢这种出于礼貌而刻意保持的距离——
当丁佩佩不住为奇怪的感觉而鲜少活动大脑的时候,一把隐含着慍怒的低沉男性嗓音飘到她像蘑菇顶一样的发顶。
「你忘了自己正在穿高跟鞋吗?」
丁佩佩挠挠脑后微拱的发,乾笑带过:「又好像是忘了啊,哈哈。」
他默然的瞅着她看,那对深邃的长眸除了多掺杂了些许唯高人才有的睿智外,依旧平静如潭,明明很平静,平静到像是看破红尘俗世般,可她不知怎地偏偏觉得那两个深黑的漩涡里头蕴藏着她需要在意但尚未注意到的情绪——
他平静的注视诡异地令她有点紧张,注意不到周遭的人和事,压根儿没察觉到自己杵在扶梯口会挡路阻碍其他要使用扶梯的人,直到一袭温暖扑向右臂的肌肤时,她仍处于茫然状态,茫然地顺着那股不大的手劲侧过身让路——
接着,数名陌生男子便急步走去乘搭扶梯,表情有点不耐,一副相信再多等一秒就会骂脏的痞子模样。
要是刚刚高人没及时拉开她的话,她可能就要挨骂——不,依照她的脾性,她绝对会骂回去,外加送上新鲜出炉的一拳——
不过可免则免,她可不希望跟不认识的人大吵一场,那会很难看的——
话说回来,今天实在有够不可思议的,用来思考的时间变长了许多,平日几乎不太使用的大脑险些过劳,尤其是当他像成人对待小孩一样向她释出温柔善意的笑容跟叮嘱时,她觉得不只大脑过劳,就连心脏都有过劳的趋势——
「高跟鞋跟平底鞋是不同的,记得下次走路要当心一点了。」
「嗯嗯……」丁佩佩用力点头,盼能透过头部运动来甩走陌生奇怪的心绪,可心绪却因他那隻伸来拍她的微拱发顶而再次变得奇怪。
「那就好了。」
「……」她究竟是哪根神经连错线?怎么她会觉得有种被当成是小孩来教导的感觉?不过高人这么高深莫测,会把她当成是小孩亦不足为奇……唯一离奇的是……她开始有点喜欢那隻像哄小孩似的拍拍她那颗鲍伯头的大手……
儼如一隻极度渴求主人抚摸的猫,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主人的手上头……咦?
怎么会是左手的?
上两回好似是右手……还是说她记错了?
她记性不太好,会记错亦不足为奇,搞不好高人没有特定用某隻手拍人的习惯呢——
思及此,她没继续深究下去,火速重整其鼓,调整好荒诞离奇的心情。
「对了,那现在可以去找皇上吧?」丁佩佩复问尚未得到回答的提问。
「还未可以啊。」王子轩答,他神色未变,笑弧犹在,可笑意却不在。
注意力被分散、不相信皮笑时能肉不笑的丁佩佩未有察觉到异样,追问:「为什么?我不是已经穿了皇上喜欢女生穿的裙子吗?」这样还未够吗?
「皇上想要的是『灰姑娘』,但你现在只不过是穿了『灰姑娘』衣服的『王子』而已。」王子轩一针见血的指出问题癥结所在,刎得她一颈都是血。
「灰姑娘……」禁忌一般的字眼激起了丁佩佩的恼恨,也让她忆起那个可恶的邪恶灰姑娘,引得她不住握起双拳,一副准备随时要出手扁人的模样。
这些情绪上的转变,细心的王子轩自是留意得到,可他却像是嫌她心中那把火烧得未够旺盛来着一样,偏要火上添油,引导她进化成一隻愤怒鸟——
「皇上要的是里外都是灰姑娘。」王子轩微笑提醒,他说话的同时,两手也在忙着,他左手握右腕,右手像是在松腕关节一样不断顺时针转动着。
丁佩佩几乎是闻「灰姑娘」色变,她无比愤慨地驳回:「但邪恶灰姑娘里面都不是灰姑娘——」
里面根本是巫婆!
会道人家蠢、告枕边状的那种——
「虽然邪恶灰姑娘是演出来的,但皇上『相信』她是灰姑娘则另当别论啊……」
王子轩慢吞吞地剖析战况,他边说边缓慢地转动右腕松关节,那平静的眼神、那平淡的口吻,令人不住觉得他正在诉说着与他无关的事宜。
「如果你继续用『王子』的方式走路、用『王子』的口吻说话,甚至让皇上看见你『王子』的一面的话……那你一定会『输』给那个演出来的『灰姑娘』啊。」
耳闻某些特别强调的敏感字眼,丁佩佩进化完全,化身成为愤怒鸟——
「那现在要怎样做才是?」丁佩佩咬牙切齿地向高人求教,拳头骨节格格作响,好不吓人,她才不要输给那个说她『蠢到极点』的邪恶灰姑娘——
她鼓着两腮,在鲍伯头的配衬下,那气鼓鼓的模样跟愤怒鸟有几分相像,都是生气时比较可爱。
想到这,一方唇畔不受控的往上扬,王子轩自觉重口味之馀,亦忙不迭假装低头看錶,婉转地邀约:「都傍晚了,那不如先去吃饭,顺道学习一下一些应用的约会技巧?」
没想过会扯到吃饭去,丁佩佩反应不来,表现茫然:「吃饭?」
「你不是饿吗?」王子轩篤定地问,盎然的目光落在她平坦的小腹上。
「下?」
也不晓得是不是背着她合谋的,肚子马上咕嚕咕嚕的叫,彷彿是在和应他的话似的,罕有地令她感到有点尷尬。
「是……是啊。」
她平日不觉得饿时肚子怪叫有何不妥,但被说中就叫的倒是头一遭……
高人果然是高人啊,道行高深,连她肚子饿了都知道……
果然值得拜师学艺!
正因为高人有能预知到她肚子饿了,她又捺不住在心里拜拜,虽说她没说出口,但她的想法几乎毫无保留地写到脸上去,引得王子轩想笑,可他还是有能忍住,清清喉咙才开始授课:「那现在开始了——绝大多数男生包括皇上在内在绝大多数的情况下,除非他自己肚子饿,不然都不会发现身边的女伴肚子饿,那要是遇到这样的情况,你会怎样做?」
丁佩佩不由分说就像在音乐厅掳人时一样,一把擒过对方左腕就走——
除了今回因高跟鞋的关係而走得有点狼狈之外,其馀都跟前一遭颇为相似,包括走了几个大步才记起要交代去向这一点。
「我们去吃回转寿司——」
王子轩没出言制止,在后方笑睇那隻抓着他的小手好一会,才敛去脸上的情绪,以带点评论意味的口吻,指出她需要改善的地方:「太主动了。」
他的嗓音淡如水,却极具杀伤力,特别是那句——
「皇上不会喜欢。」
成功吓得丁佩佩紧急剎停,回头追问原因:「为什么?」
「因为你太主动了。」王子轩复述,眸光未曾离开那张表情丰富的脸。
?!
「太主动?」丁佩佩一头雾水,虽说咸丰年前也有女生这样形容她的,可她一直都不觉得自己是「太主动」,她顶多算是「比较主动」而已——
睇着那张困惑的小脸,王子轩不厌其烦地再重复:「对,太主动了。」
「主动有什么问题?」丁佩佩反射性就问,连用作思考的时间都没有。
「绝大部份男生都不喜欢太主动的女生,反而会喜欢像邪恶灰姑娘那样被动的女生。」王子轩睿智地答,目光下意挪向肌肤相接处,并轻轻挣开她的手,即使目光里纵有不捨,他还是选择脱离箝制,挣开那隻主动拉他的小手。
当五指抓的不再是带有温度的皮肤而是冷空气时,一种陌生的落寞感袭上心头,丁佩佩有点悵然若失的看了看自个儿的掌心,又像是想要试验什么似的反覆握拳又松指,她不经意流露出来的失落情绪,骤眼看来,就像是一个手中巧克力被无良爸爸没收的可怜小女孩,使得看在眼内的他不由得心头一揪。
丁佩佩虽感疑惑,但她没细究太多,便握拳回归讨论。
「不是有人说『男追女,隔重山,女追男,隔重纱』吗?女生只要主动出击就手到拿来——」
「主动出击的『主动』不是指这种主动。」王子轩故作神秘地道,惹得很怕解谜的她一面浮躁。「主动不就是主动吗?不然还会是哪种『主动』?」
「用被动包装的『主动』。」王子轩神色凝重地拋下意味深长的一句。
「用被动包装的『主动』?」
即是什么意思?她完全没法理解……
啊啊,果然很高深,高人果然是高人,连说句话都像风水师一样玄学味十足——
瞥她一面纠结,脑袋摆明打了n个结,王子轩主动解答她的疑难:「简单而言,就表面上带给人做『被动』的错觉,但实际上则是在做『主动』。」
丁佩佩听罢更纠结,像是便秘似的……哪里有简单到?
「即是怎样?」
王子轩忍着笑,像专家一样正经八百地给予指导:「你应该先关心他,譬如说问他:『你肚子饿不饿?』之类的,你可以因应自己的性格来决定要不要额外追加『啊』、『嚕』的可爱助语词,那他会直接答你『饿』或是反过来问你『你肚子饿不饿?』之类。如果是前者的话,男生会直接提出邀约……」
「那后者呢?」丁佩佩虚心受教地急问,换作是她的话,她会依照当时的饥饿度坦白交代,可她总觉得高人的正确做法会跟她的做法有很大的出入。
果不其然,有非常大的出入——
「无论你当时有多饿都好,都要答:『我只有少少饿,没关係的。』」
出入大到她倒抽了一口气,震惊的声音还有些少飘音。
「为什么!?」
很饿的时候为什么都要说『我有少少饿』?还『没关係』?很大关係好不好?少饿跟很饿都有很大关係,轻则腿软、重则头晕——怎会『没关係』?
「一来是以退为进,二来是试探对方在不在乎你。」王子轩精闢地道。
「以退为进……试探……」怎么没夹杂艰深用词的一句会有双用途的?
「再说,容易喊饿的女生会带给男生一种食量大又强壮的感觉,不够惹人怜爱,激不起男生的保护欲,皆因绝大多数男生都喜欢弱不襟风的女生。」
「是这样吗?!」丁佩佩错愕不已,表情震惊,下巴几乎掉到胸口去。
「你怎么反应这么大?你容易喊饿又食量大吗?」王子轩半开玩笑的反问,可口吻相当篤定,而那两道平静过头的目光像是有能看穿她的灵魂似的。
丁佩佩登时心虚的摀着肚子,杞人忧天的觉得肚子正在洩密。
「我承认我是容易喊饿又食量大,但我一点都不『强壮』的,能吃是叫『健康』!」
睇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焦急模样,菱唇不受控地往上一勾,王子轩衝着她温柔一笑,诚摰地附和道:「我知道你是『健康』,而不是『强壮』啊。」
没想到他没像她那些男性朋友拿她比一般女生体格『健康』来开玩笑,丁佩佩一时想不到怎样接下去,间接令彼此间的气氛变得尷尬起来。
「……」
敏锐的察知她的不自在,王子轩重掌发言权,将话题导回正轨,转移她的视线:「至于试探那方面,要是对方在乎你就不会认为『少少饿』是『没关係』……不过你也得用很饿的眼神跟对方说这一番话来激起对方的内疚感。」
「怎么连提议吃顿饭都要弄得这么复杂?」丁佩佩悲叹道,无力得很。
「一般女生多数会这样反应,你比较特别,才会觉得她们那一套复杂。」王子轩像学者般分析道,字里行间说服力十足令头脑不好使的丁佩佩信服。
「真是很复杂啊,随时饿死了都还未出发去吃饭……」丁佩佩纳闷地批评,可转念又向对方讨教:「要是对方刚好在看其他对方的话,那怎么办?」
「用有点幽怨的口吻说刚才的对白,只要勤加练习就不会临场失准。」
「……了解。」丁佩佩沮丧地应话又探问:「那现在要重新来过吗?」
「对。」王子轩微笑答话,一双长眸因笑意而微瞇,带有几分腹黑味。
可警觉性低的丁佩佩依旧察觉不到,还认命的点头。
「好吧……」
然后将对方当成是皇上,向对方咧开笑容,朝气勃勃地问:「你肚子饿不饿?」
「那你肚子饿不饿?」王子轩嗓音微暖地反问,令她不由得心中一暖,她原是觉得前者答法比较好,够乾脆俐落,可她现在却异常认为后者比较好。
这……是不是就是高人刚刚所指的「在乎」?
要是皇上这样问她的话,她真是会高兴得即场表演大风车——
正所谓未出发先兴奋,丁佩佩一兴奋就吐实:「我很——」饿,我要吃回转寿司——饿句尚未得以成音,有把高人教诲牢记在心的她便立即改口。
「不——我有少少饿,没关係的……」丁佩佩彆扭地背诵早前学到的应对对白,而肚子则像是跟她搞作对似的偏要选在这时咕嚕大叫,毁掉她的戏。
一丝狡黠的笑于唇畔乍现,王子轩扯出温文的笑,绅士风度十足的提出邀请,并询问她的意见。
「都这么晚了,不如先去吃饭吧,你想吃什么?」
「回转寿司!我知道这里有一间很不错的日式料理,不错吃的——」丁佩佩直接表达自己的想法,可分享的话还没说完就遭到打断。
「太主动了。」
?!
丁佩佩反应不及,慢了一拍才回神,傻呼呼地问:「还在授课?」
「对。」王子轩笑答,笑弧上的腹黑味儿更为浓重。
丁佩佩顿感挫败,但为了皇上还是有能震住臭脾气,并且虚心求教,可字里行间夹杂了不少烦躁意味:「……那我应该要回答什么才对?」
岂料,虚心求学再次求得雷人回覆——
「无论你有意见想好了吃什么都要答:『由你拿主意,我没所谓。』」
「为什么?!」
她可是很有所谓的说——
像是唯恐不下不乱似的,王子轩故意补上凡是女人听见都会不由自主地激动暴走的一句:「就算对方想吃『m记』都要欣然接受——」
?!
「怎可能!?」m记是女人的天敌,那些热量是运动量再大都灭不了的!
俊眉盎然一挑,王子轩凿凿有据地道:「这是满足绝大多数男人都会有的『大男人主义』啊,越有『霸气』的男人越大男人。」
是这样吗……那皇上岂不是很大男人?
还要是m记的捧场客?
那她的运动量就要增加一倍了……
她胡思乱想的想着,越想越沮丧,嗓音变得死气沉沉。
「……了解……那由你拿主意吧,我没所谓……」
但可不可以别选m记?
结果——她得到了一个非常中听的答覆。
「那去吃回转寿司吧。」
丁佩佩如获大赦,负面情绪一扫而空,喜悦染上面容:「真的吗?!」
儼如喜悦能循着空气感染似的,王子轩也跟着笑了,由衷的笑着,并欣然将主导权交到她手上去,让她拿主意。
「真的,不过要由你负责带路了。」
「好啊、好啊——」丁佩佩乐得不可支交,伸手擒过对方的左腕就往她心仪的餐厅进发,走了几个开心的大踏步后,才意识到自己貌似做了在高人眼中「太主动」的行为,赶紧剎停,慌问:「话说回来,现在还是不是在授课?」
「不是。」
王子轩亲切地向着她安抚一笑,可天使的笑容背后是难以遵守的恶魔训条。
「但你要记住跟对方外出时别走在对方的前头,那是大忌。」
?!
连这个都要改……
这很难控制的……
她比较喜欢走在前头……
她心里一阵纠结,可为了拯救皇上于水深火热之中,她还是应话:「了解……」
※※※
争鲜回转寿司。
丁佩佩几乎一坐下来就出手抢夺运输带上盛了寿司的盘子,连酱油芥辣什么都没准备好,更遑论说是冲绿茶包了。
她没关心同行的他想吃什么,仅依循自己喜好拚命取寿司盘子,取了满桌战利品才肯善罢甘休。
待她发现前方的桌面没有可供她佔领的地方,她才发现寿司盘子的透明罩子全都不翼而飞,还没来得及惊讶,就发现原是乾净的酱油碟上多了酱油跟一小撮黏在碟缘的芥辣,而那隻空杯则载了热茶,一个小茶包正在杯子里头载浮载沉……使她顿时感到有点茫然,茶面飘来的缕缕白烟也迷濛了她的视线。
疑惑的眸光挪向他的碟跟杯,碟子里同样盛了酱油与黏了芥辣,而杯子则浸着茶包啊……任她再粗神经都看得出那是出自同一人的手笔。
心没由来一震,丁佩佩看着那张沉静斯文的面容,单刀直入的开口问道:「你替我弄的?」
「是啊,是我弄的。」王子轩倒也认得很乾脆,还衝着她斯文一笑。
她向来很欣赏乾脆的人,他的回覆虽不够简短,但亦算乾脆,可她却没由来感到有点尷尬,搭不上话来,也忽然觉得原来微微一笑真是会很倾城的。
「……」
看穿她的不自在,原是微往上扬的弧度更往上扬,勾出些许邪佞味儿,可那丝不小心洩露的邪气转眼间便被敛去。
「我刚见你在忙就顺道替你弄。」
这么一来,她更不自在,嫩唇嚅囁了一会才囁出下文。
「哦,谢谢。」
言毕,丁佩佩慌忙别开眼,将注意力放在战利品上,执筷攻击每碟寿司,她每碟只吃一件,一口一件,醮了酱汁跟芥辣就直接送入口中,她吃啊吃,清了一半战利品后,便准备再出战搜罗对盘的寿司——
可她却惊讶的发现桌上没有一碟盘子被清掉,而那个要负责清场的同伴则始终左手握右腕,松腕关节似的顺时针转动右拳,久久未有开动的意思——
「你怎么还不吃?你不喜欢吃这些吗?」丁佩佩大惑不解地询问,她到现在才忆起自己刚刚搜掠寿司时搜得太高兴,压根儿没询问过对方的口味……
「不是不喜欢,我只是想先休息一下而已。」王子轩微笑着避重就轻地道,然他收起左手,右手执筷试图夹起那件跟自己距离比较近的鮭鱼寿司,可夹了好一会才成功将寿司逮捕,但寿司刚离开碟面没几吋就刺身醋饭分家,可怜兮兮的掉回盘子里,经不起考验的醋饭甚至断开两截。
左手掐了掐右腕,王子轩再试着把饭夹起,可那隻握筷的手却不听使唤,还像是得了轻微柏金逊症似的微微打抖,情况就连粗神经的人都难以忽视。
「你怎么了?」丁佩佩关心地问,满面困惑,一双骨溜溜的大眼睛目光古怪的瞅着那个谈吐举止总是离不开优雅二字的高人直瞧。
王子轩抱歉一笑,云淡轻风地道:「没什么,就手不太能用力而已。」
「为什么?」丁佩佩顺着问,表情更疑惑。
「大概是扭到吧。」王子轩平淡地答,事不关己似的,令她不住直皱眉,作出没根据的推断:「好端端怎么会扭到的?除非是用错力——」
咦?!
「我是用错力没错……」王子轩一面无奈的轻叹,他放弃跟寿司搏斗,放下筷子,左手重新爬上右腕,再次像早前一样反覆转动感觉有点松的腕门。
「用错力……」
说起来,他由在扶梯口说话开始已是这样转动手腕了,想着想着,一抹灵光抹上脑际,难不成是——
「你在扶梯口拉我时用错力?」
「似乎是。」王子轩答,还是那种事不关己的调调,像是手不是他的。
不知怎地,心又是一震,她明明觉得英雄救美救到扭伤是一件很没用、很丢人的事,但……
当她听见他用那种很没所谓的口吻承认自己伤了时,她又不觉得没用丢人什么,只感喉头没由来发酸,但她刚刚明明没吃日本酸姜……
实在有够莫名奇妙的……
但她没多作细想,一把擒过对方的右腕,随着微热的男性体温循着掌心传来,她才讶异发现身体又比大脑早一步反应,故此,唯有又突兀地后补交代:「我来帮你——」
没待对方作出回应,丁佩佩便左手抓握对方的右腕,右手则握着他的手顺时针转动。「早点说嘛……你自己弄不到的,除非曾学过,不然弄不到。」
纵深明她所做的仅出于善心,可她毫不讳忌的举措还是令他心头一荡。
「你学过?」王子轩问,纯属探听性质,压根儿没有半点质疑的意思。
「学过,是一个跌打师傅教的,他说一般人很难自己弄,至于原因……我忘了。」丁佩佩分享道,又不忘提醒:「对了,会有一点痛的,忍忍——」
接着,王子轩清楚听见疑似是骨头间有碰撞的格格细响,可他毫不在意痛不痛,盯着那稚气可爱的侧脸,续问他所感兴趣的:「你经常看跌打的?」
「对啊,你怎会知道的?」高人真是高人,莫测高深——无所不知的。
「我猜的。」王子轩谦虚地答,不过亦有附上自己的分析:「那个师傅应该是因为你是熟客才肯教你一招半式吧。」结果有幸换来两道崇拜的目光。
「师傅的确曾说过是因为我总是来光顾才破例传授一两招——我是跳舞的,经常会扭到手脚什么啦,最惨那次是扭到颈,看起来就像落枕似的,不学会一两招傍身的话,就要老是麻烦人了——」
「麻烦到你,不好意思。」王子轩语带歉意地道,一双眼瞳平静如昔,难以看出其中有否内藏诚恳之类的情绪,可仍有能使丁佩佩不由得心中一虚。
她原是不太想承认自己有错,但不知打从哪里来的内疚感几乎要填满胸臆,致使她罕有地主动认错:「是我麻烦到你才是——要不是我走路不长眼睛的话,你就不会扭到手啦——」
王子轩闻言一愕,他不以为意一笑,暖着嗓轻描淡写地道:「不是你的错,是我用错力而已。」他将所有责任扛到身上去,令她感到更内疚,向来少运动的大脑罢工没法正常运作,使得她握着人家的手发呆亦不自知。
柔软的肌肤触感渗入皮肤,流入血液,循着血液流遍四肢百骸,进而流入心坎深处。
他捨不得那份触感,也捨不得她那微暖的体温,可纵有不捨也得捨,皆因还未是时候,时机尚未成熟,现在贪恋太多,只会坏了之后的佈署。
内敛的黑眼微地一沉,他主动开腔,以半开玩笑的口吻,打断空气里那点她根本不会注意到的曖昧氛围。
「你怎么突然那么伤感?我的手断了吗?」
「下?」
丁佩佩这下才意识到自己在发呆,她连忙松开两手,另自我惩罚似的握拳敲了敲自个儿的鲍伯头。
「不是啦,你看看现在有没有好一点?」
他依言伸展五指,试了数回便感激一笑:「好像好了些许……谢谢。」
男顏这么一笑,心里那数头本应只在面圣时才会激动的肥羊又有撞拦的衝动了。
不知怎地,一整天下来都不断涌现出不该出现在她身上的尷尬情绪。
她用力甩了甩鲍伯头,拒绝再为异常的感觉而搅尽脑汁想些有的没的。
「不用客气啦,你的手腕刚刚才扭回去就别用力了,我夹给你吃——」丁佩佩义薄云天地道,可她还没说到最后一句时,筷子已出鞘了,将惨被分尸的寿司砌回去,再礁了点酱油跟芥辣送到他那张线条优美的菱唇面前去。
「没关係吗?」王子轩探问,一双深不见底的黑色眼睛不是望向食物,而是望向她那张热心的小脸。
「没关係啊,会有什么关係?」丁佩佩不假思索就反问,同时也将寿司送前数分,强逼他开口,完全不认为自己正在做什么惊人之举,粗线条得很。
眸色又暗上一分,王子轩欲拒还迎的张嘴迎接那件前来造访的寿司,接受了她的服务,他极力掩饰自己的情绪,可还是没法压抑那份喜悦涌上瞳仁。
「你平时都是会这样吗?」
「平时……」丁佩佩表情困惑的侧了侧首,答话:「未试过这样,不过要是有朋友兄弟弄伤手什么的话,我应该都会帮他们呀,帮到就帮啊……」
王子轩眸色微沉,开口提醒:「是这样吗?但你这样容易令人误会。」
那把原是微暖的嗓多了一分不显着的森冷,丁佩佩隐约察觉到一丝寒意,可她直觉认为那是百货公司的空调所致,故未有细想多少。
「误会什么?」
「一般女生只会对男友之类的角色这样做。」王子轩隐晦道,左手捡起杯子呷了一口热茶,他一面间适自若像个经歷了不少大风浪的老头子,相较起来,她像是小见多怪的欧巴桑。
「是这样吗?!」
「是这样没错啊……」王子轩凉凉地道,又悠哉悠哉的呷了一口热茶。「而且,我所认识的皇上是不会希望自己的女友主动对别的男人做这种事。」
宛如谈论天气好坏般的一番话,吓得丁佩佩花容为之失色,她反射性将所有责任推到对方的身上去——
「那你刚刚为什么不提醒我?!」
「我忘了。」王子轩随口答话,嗓音又低了一两度,带来些许针扎般的寒意,可仍处于震惊状态的丁佩佩压根儿未有注意到寒流来袭。
「下?!」
「所以,还是由我自己来好了。」王子轩牵了牵唇道,右手重新握筷,言措间都多带了些许极力掩饰却未能完全掩饰得了的赌气意味。
身体比大脑还要早作出反应,丁佩佩反射性伸手生擒他的右腕,不让他有机会劳动不久前才获得治癒的右手。
「你来什么来,说好了我来帮你——」
预料之外的举动令那张向来沉静过头的面容鲜少地染上错愕,王子轩愕睇那张气鼓鼓的脸好一会,才探问:「你还要夹给我吃吗?」
四目交投,没有引发天雷勾动地火之类的情况,有的就只有理应只出现在两个情同兄弟的男人身上的画面。
「当然啦,我们是兄弟就当然要有难同当——而且皇上又不在这里,看不见的就没关係啦——你应该早些提醒我,我就可看看皇上在不在附近——」
王子轩没被可断金的兄弟情所撼动,仅又出言刺探那个根本胸无城府的女人:「那要是皇上在这里,你就不会帮我吗?」
结果,换得一个喜悲两难分的答覆。
「当然不是啦!我们是兄弟,而且我觉得皇上有霸气是不会小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