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喜欢黑化前一朵小白莲样的主角;也喜欢黑化之后像小狐狸一样傲娇的腹黑的,会亮出爪子抓人的主角;可这农民工进城一样的形象,完全不符合“受”身份的力气,简直就好像网购的小白狐送到家里忽然变成了大方脸的藏狐,这个谁能忍住不差评啊!
郑功无奈地垂下头,手肘撑在大腿上,双手□□头发里,艰难地理着自己的思路。过了不知道多久,他终于做好了自我安慰,打算带着贺华去做个头发、买套显身材的衣服,再把他打扮成我见犹怜的小白莲时,一抬头就看见贺华走到了他面前。
难道贺华已经对他一见钟情了?可他要不要提醒一下他形象ooc了……
郑功正纠结着,贺华就在他眼前几步外站定了,低头看着他,客气有礼地问道:“老板,我和经理签协议时说清了只干一个月的,马上要开学了,我需要钱交学费,您明天能给我结工资吗?”
明天就不干了吗?
自己费了这么大力气,到头来居然还是只有一天相处的机会,剧情的惯性真正可怕啊。郑功连忙把手抽了出来,轻咳一声,恢复了霸道总裁的威严:“我知道了,明天你去财务部拿钱吧。你今年一直干到了除夕,公司也给你算了年终奖,虽然少了一点,不过希望以后有机会你还能在这干。”
“我在这也学了不少东西,其实应该是我感谢公司的。”
他鞠了个躬,又回去接着拆吊顶了。郑功想起自己刚才抱着脑袋的模样都落在了他眼里,简直丢人得恨不能给自己两巴掌,咬了咬牙,又打电话让财务给他多算点工资。
英雄救美是没有了,起码来个慧眼识英雄,给他留个好印象吧。
☆、第5章
装修公司经理给他开的工资比普通的小工高得多,临走时郑功又给他加了一倍工资的年终奖,贺华这一寒假的工打下来,收益足有八千多元,够他和贺小弟两人的学费、学杂费和书本费了。这对他、对现在的贺家都不是一笔小钱,他谨慎地把卡揣进内袋里,离开装修公司后就挑了一条人流更多的大路,而不是像平常那样抄小路走。
拐过东三经路,经过一座正在拆迁的工地时,他忽然在射灯灯光下看到了一个十分熟悉的身影。
从工地里照出的光芒太刺眼,贺华眯着眼逆光看过,将那个身影牢牢印在心底,然后紧了紧外套,顶着寒风大踏步往家里走去。
贺母收下了他的工资,态度依旧不冷不热的,但是厨房里留给他的饭菜却是一如既往的美味。晚上躺进被窝里,也能感到棉被是一种新晒过的蓬松温暖,充满了阳光的味道。
转天一早正要出门,贺家的大门就被人从外面“咣”一声拍开,一个有些苍老的、头发蓬乱、衣服皱巴巴又脏又旧的中年人冲进门来,从怀里掏出一个厚厚的信封拍到桌面上。
“今天不是你们开学吗?拿去!”
几张簇新的粉红色钞票从信封里探出头来,和沾着黑灰的粗糙大手形成了鲜明对比。眼前的贺父渐渐和昨晚路灯下的身影相重合,贺华“嗯”了一声,脸上渐渐堆起笑容,笑容中却又混合着几分复杂难辨的意味。
“谢谢爸……”
贺父激动得脸色都变了,努力地绷住脸皮,骂了一句“还不上学去”,在贺华腼腆的笑容和崇敬的目光里歪歪扭扭地走进了卧房。两个儿子都去上学之后,他就打开贺棣的电脑发了条微博:“雷老师,您真是我们的人生导师,我觉得我们一家的前途都光明了!”
只要等主角的亲爹出现,他们就算彻底功成身退了!
这条留言还被雷老师转发了,贺父跟贺母围在电脑前面看了半天,似乎只要多看一眼,就能离平静安稳的下半生更近一步似的。
幸好有雷老师在,只要有雷老师在,他们的前途肯定是一片光明……
贺家父母在网上感激雷老师的时候,背负着无数人期待和恐惧的贺华也进到了学校。
他们学校管理比较严,在校期间禁止玩手机,进了校门他就把手机调到了静音档收进书包里。临进教学楼,他又摸了摸兜里包好的学费,深吸了一口冬日冰冷的空气,眯起眼看着寒假期间刚刚装修过的教学楼。
他已经凑到足够的学费,把退学的风险压到了最低。不过今天还有一件可能改变他人生的大事要发生,还不能放松得太早。贺华攥紧书包带,挺直了腰杆,踩着坚定稳定的步子进到教室,坐到了自己那个挤在教室中后方,似乎比起其他同学的桌椅都旧了一茬的不起眼位子里。
第一天开学,学生们显然也都还没从放假的气氛里回来,三五成群地凑在一起聊天、抄作业,趁着老师还没来把放假期间丢下的功课赶出来。过了八点,班主任齐老师才进到教室里,用板擦在桌子上敲了敲。教室里喧闹的声音就像按了暂停键一样突然停下,所有人都迅速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手忙脚乱地摆好需要交的作业。
班主任也很紧张。
他今年都四十多了,正是更年期将发未发的时候,因为整个寒假都悬心着主角退学的问题,高血压吃药都降不下去,一张脸都是浮肿的,倒显得皱纹少了几条。他的目光在班里巡视了一遍,将要落到贺华所在的角落时却猛地往旁边一撇,不敢和他对视。底下的同学们看着老师的脸色,也都不敢发出什么声音,教室里陷入了长达数分钟的沉默。
齐老师不自在地拉了拉领带,咳嗽了一声:“先收作业吧。这个学期的学费都带来了吗?一会儿交上学费,班长就找几个人去领课本和作业本。如果有人忘记带钱就立刻联系家里,最晚下午之前交上来,交不起学费的就……”
“别上”两个字太伤人,他端起检杯灌了一口,连着茶水和茶叶硬吞下去了。
暑假作业被学生们堆到讲台上,然后由齐老师指定了班长下去收学费。每个人的学费都用纸包包起来,外面写上自己的名字,由班长边收边清点,一步步逼近贺华。
齐老师紧张地看着学生桌子上的纸包,又吃了小半瓶速效救心丸,拿起一本暑假作业看着,等待冲突从那个角落里起来。比他更紧张的则是班长,可怜的少年两个手心都被汗水浸透了,几乎像机器人一样麻木地往前挪,眼睛看似盯在钱上却根本什么都数不出来,就等着那场诬陷主角的大戏开场。
手里的钱越来越多,他离着贺华也越来越近,直到写着“贺华”两个字的纸包映入眼帘,他才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
怎么就收到他这儿了?
不是应该先收到钱朝晔,然后钱朝晔找不到钱,栽赃贺华偷了他的吗?
班长手里的小纸包啪地掉到了桌面上,汗一下子就顺着额头流下来了,转回头飞快地跑向讲台,就像背后有鬼追着他一样。
“齐老师,钱朝晔没在!诬陷贺华这场戏该他出场的,他……”坐在他位子上的人是谁,自己怎么不认识呢?
齐老师正专心批着作业,听着班长紧张的声音,一时没回过神来,随口答道:“钱朝晔寒假说是得了什么抑郁症的,已经办了休学了。”
他办了休学了?那……谁来诬陷贺华呢?齐老师和班长对视了一眼,脸上都写着清清楚楚的惶然。
其他好事的同学很快凑上来,共同探讨着钱朝晔这一走留下的烂摊子。学习委员心思转得比别人都快,转眼就出了个主意:“除了他陷害贺华之外,还有几个支持他的学生呢,按照起来支持他的顺序找人代替吧。我记得唐尧就该是第一个出来支持钱朝晔的,还有赵舟、林业、蔡妍妍……”
她一个个数落出名字来,齐老师的脸色一点点变成了酱猪肝色:“寒假有好几个学生转学或是请假,所以咱们班里才分来了几个别的班的同学填缺口……不对!唐尧没有,他还在咱们班里!”
他叫了唐尧好几次,终于有个小胖子晃晃悠悠地从人群里站了出来,绞着手指半哭不哭地说:“我已经改名字不叫唐尧了,我现在叫唐舜。”
这种人命关天的时候,谁管他叫尧舜禹哪,拉出来填坑才是最重要的。
但是除了诬陷贺华的主力钱朝晔,还得有第一批起来帮他诬陷的,第二批不问是非就指责贺华的,第三批听了他们争吵心生偏见的,剩下的也得冷眼旁观,不能给主角一点温暖。
可是那些人也几乎都转学跑了,这场戏还怎么唱下去?
剧情的车轮滚滚前进,那些跑了的固然是跑了,没跑成的还是要承担该发生的戏份,谁让他们不是主角呢?
全班大部分同学都聚在讲台周围,唯有贺华依旧淡定地坐在位子上,包好的钱就搁在桌边,心无旁鹜地做着英语模拟试卷。班级另一边的热闹似乎都与他毫无关系,无论他们做出何等结论,又将怎么对待他,他都能以这副淡然资态承受下来。这种沉静的态度也感染了聚在讲台周围的少年们,他们终于做出了决定——
抓阄、抽签、剩下的都交给作者了!
小胖子首先被推出来代替钱朝晔,剩下的学生分成两组,一组抓阄一组抽签,把全班同学分成四级,一级级分派相应任务。
那些抽到旁观签的同学都喜笑颜开地回了座位,剩下的脸色一个比一个差,而之前还哭哭啼啼的小胖子反而精神了起来。他摸出自己口袋里的钱,呵呵一笑:“怕什么?我也看了雷老师给钱朝晔的建议了,到时候班长你可一定及时发现我口袋里的钱,别真给贺华留下心理阴影啊。”
班长看着他把钱揣到衬衫口袋里,粉红的纸边露出来一厘米多,就深深地为将来看到这段剧情的读者们心塞。用不用蠢到这份上……作者倒是个不怎么认真负责、怎么都敢敷衍过去的作者,读者能接受这么弱智的剧情吗?
很快地,所有学生都回了座位上,小胖子特地跟贺华的同桌换了位子,准备呆会儿栽赃陷害。
班长提着装钱的塑料袋又晃到了贺华的桌子前面,拿过他的钱数了数装进去,刚要找小胖子要钱,就听到他夸张的声音:“唉呀!我的钱找不到了,有人偷了我的钱!”
这一声喊得倒很大,可是接下来小胖子却死活不敢看贺华,更不敢指着他理直气壮地说一声:“是不是你偷了我的学费?你们家这么穷,哪交得起学费,肯定是偷了我的!”
在剧情惯性的压力和心理压力的折磨之下,时间过得显得特别漫长。小胖子只有半个屁股坐在椅子上,腰挺得都开始酸疼了,可还是张口结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不敢动,却不代表没人会打破这片沉默。
坐在他身边的贺华忽然站了起来,高挑的身体向他压过来。小胖子额上的汗“唰”地就下来了,生怕自己这一喊给他留下什么终身难忘的心理阴影,连忙往后伸手,掐了班长一把。
别管什么一批诬陷二批起哄的了,现在就把钱掏出来砸我脸上吧,我不怕丢人!
在这近乎凝固的气氛中,贺华的手终于伸到他胸前。只是贺华并没如众人想象中那样屈辱和愤怒地拉着他的领子骂他诬陷自己,而是从他胸口掏出那沓塞得鼓鼓的粉红大钞,温和地笑了笑:“你放在这个口袋里了,刚才太激动才没找到的吧?现在可以交费了,下次小心点,别再闹这种乌龙了。”
……
这种温柔又霸气的气势是怎么回事?黑化之前明明就是个纯洁柔弱的白莲花受设定,也没干什么惊天动地的事,为什么让他想献上膝盖求当小弟呢?
☆、第7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