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砰”地一声被人撞开,一道如风般潇洒的人影冲到他身边,二话不说就打横抱起了他,微低下头安慰道:“别怕,我已经给你安排好了正经的妇产科医生,不会让那个男科庸医胡乱摆弄你和我们的孩子的。”
“不……我没……给我床……”让他这么一抱,悬在空中的腰疼得更厉害了,钱韧痛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用点把自己放下,最好放在硬板床上直直腰。
幸好贺华理解的快,出门就给他搁到停在楼道里的一架病床上了,脚下狠狠踹开床脚轮子上的挡板,一手推起病床一手握着他的手柔声安慰:“别怕,医生马上就到,手术也不会有任何危险的,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直到我们的孩子生下来为止。”
“你、怎、么、会、在、这?”钱韧咬牙忍着腰疼,一个字一个字地问出了最重要的这句话。
贺华预先叫来的医护人员已经过来接手了那架床,准备给他紧急手术,但他还死死抓着那只手不放,大有得不到回答就不生了的架势。护士都看不下去了,眼含热泪质问:“你怎么能这么磨磨蹭蹭的,你还当自己是男人吗?别以为破水是小事啊!男人可是没有产道的,不做手术马上就要死了——你死不要紧,你肚子里的宝宝也会被拖累的!”
贺华紧握他的手追着床跑,边跑边解释道:“你的白月光怎么会出卖你呢?我是自己推理出来的,然后到白家确定了一下而已。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只要我想找你,有什么找不到的?”
……他的智商似乎是比自己高点。而且他还有雷老师这个马甲呢,收集起信息来不要太方便,所以他是错怪悦珖?不过不管有没有错怪他的白月光,怪眼前这个弄大了他肚子的腹黑阴险黑莲花是没错的!
他忍着腰疼翻过身,狠狠在贺华手上拍了一巴掌,怒斥一声:“都怪你,我这辈子的脸都丢你身上了!这回进了手术室要是出不来,二十年后老子一定长成比正牌攻还强势的腹黑霸道攻,艹到你再也嚣张不起来为止……”
幸亏他说的是中文,医生护士和过路的病人都听不懂,只是被他高亢的叫喊声稍微吓着了而已。贺华含笑听着他充满中气的声音,敷衍答道:“好好好,二十年后咱们儿子成了腹黑霸道攻,我一定给他找个好媳妇,让他完成母亲的人生理想。”
……混蛋!你让我暗爽一下不行嘛,这时候都非得气我不可?钱韧憋了一肚子火,激动之下倒忘了腰疼了,一扭身坐起来,摘下手表朝那张风神俊秀的脸上扔去。
贺华偏过头让了让,没被砍中。倒是钱韧从床上坐起来这一下才真正看清了他现在的脸色——他好像比在国内时瘦了不少,脸色也没那么白皙到发光的程度了,眼下一双黑圈,眉间皱出了几条细细的川字纹,似乎一下子就从风光无限的霸道总裁成了忧郁文青了。
钱韧心里猛地抽了一下,那颗名为“好色”的心不知不觉热乎乎地跳了起来,跳得他脑子里晕乎乎地,眼前也像隔了层水雾似的模模糊糊,稍一眨眼就落下了一行水珠。
他这是哭了?
他哭什么呢?
难道还没生就得了产后抑郁?还是被霸道总裁囚禁出了后遗症,看见贺华就难受得想哭?男子汉流血不流泪,这可不符合他炮灰攻的设定啊!
贺华已经被医务人员远远地隔在了后头,只凭着一米八几的身高在人群后露出头来,温柔又感伤地笑了笑,冲他喊道:“我也一直在想你。”
用“也”干什么,我又没想你。钱韧垂下眼看着床单上两处深色的圆点,左手抚着压抑得快要喘不过气的胸肺问了自己一句:“难道我还真斯德哥尔摩症候群发作,想他来着?”
无情的医生和护士镇压了他,又是换床又是脱衣服消毒,让他没能接着情深深雨蒙蒙下去。各项准备结束,他正要给可怜的老腰调整个好姿势的时候,一针麻醉剂就从腰后打了进去,整整一排医生围在手术床边,各个都神色诡异、目光闪烁,向他雪白柔软、五花三层的肚皮亮出了寒光闪闪的手术刀。
☆、第54章
这发展似乎有点不对吧。
为什么贺华这么早就出现在他身边?按照正常妈宝小说的流程,不是应该等到他独自生下孩子,这孩子还是个三岁能上学五岁会炒股独自一个人撑起他们父子生活的天才很多年之后,才在偶然的一个机会下,在某个机场或者其他地方跟这个不负责任的父亲相遇,之后再虐来虐去爱来爱去,最后在儿子的撮合之下破镜重圆吗?
手术进行得很快,钱韧还没想到更深层的地方,响亮的啼哭声就回荡在了房间里,没过多久,一个蒙着脸的护士就把孩子递到他眼前看了一下,温柔地说道:“恭喜你,是个漂亮的男孩。”
果然还是男孩啊,他就知道。钱韧抬起头仔细看着那个孩子,越看越别扭:这孩子怎么长得这么皱巴呢?一点也不像他,也不像贺华,傻乎乎地张着嘴,哭起来嗓门还这么大,这真是他自己生下来的,不是护士偷偷换孩子了?
要说这手术室确实也找不出第二个孩子来了,门口还有贺华守着……真丑啊,长成这样以后可怎么能有漂亮小受喜欢呢?
他发愁地摸了摸儿子的脸,决定把这事都赖到贺华身上。要不是他突然跑到米国来,自己怎么会没来得及说出自己是伤了腰而不是破水,怎么会被提前送进手术室,让这孩子早产了十来天呢?孩子长得丑都是早产的错,绝不会是他遗传基因有问题——总而言之还是贺华的错!
护士看出他对儿子兴趣缺缺,温柔地安慰了一句:“孩子小时候都是这么红红的、皱皱的,长大以后他会成为一个漂亮的男子汉的。”
胡说,贺华一出生就艳惊四座呢,要不然他妈怎么知道他被人换走的?看这孩子这样儿,大概是没继承父亲的主角光环了,不过这样也好,主角的日子也不那么好过的,他儿子就平平凡凡地过一辈子就行。
钱韧想开了,往下撇着的嘴角也慢慢恢复到了正常状态,打算接过孩子来再玩一会儿。护士也想开了——这个父亲脑子有点毛病,还是把儿子给外头等着的那个,省得这个可怜的小宝贝儿从病人身上得到太多不良的情绪反馈。
结果另一个父亲的反应也不太正常,一点都没见初为人父的欢喜,抓着护士激动地问:“孩子的父亲怎么样了,腹腔被羊水污染了吗,手术什么时候结束,他……他还能活着出来吗?”
护士被主角的王霸气势吓着了,抱着孩子靠在墙边瑟瑟地抖:“他没腹腔污染啊,我们主刀剖开之后发现孩子好好的根本就没出事。据病人自己交代,他是不小心扭着腰了,可是当时都剖开了也只能接着进行手术,腰伤什么的也等醒过来再查了。”
知道钱韧没事了,贺华才舒了口气,把儿子接过来。他对这孩子并没有那种不切实际的期待,看着红扑扑干巴巴的小婴儿也觉着挺可爱,小心翼翼地用左臂托着他,右手伸到那只小手掌里让他抓着玩,笑咪咪地哄道:“你爸爸现在还在手术呢,等他出来我就抱你去看他,然后咱们一家三口就一起回中国去,爸爸不会让你这么小就尝到学外语的痛苦的。”
小婴儿也听不懂他的话,扯着他的手指晃了几下,很不给面子地一咧嘴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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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韧在缝合过程中就睡过去了,再醒来的时候已经身在病房里,床头一个高大的阴影挡着阳光,细看一眼却又觉着那身影比阳光更明亮刺眼——
不用想了,肯定是贺华。
他呻丨吟了一声,抬手遮住眼睛,懒懒地问道:“你怎么这么早就来找我?我都做好生下孩子之后东躲西藏几年的打算了,你这也太不按牌理出牌了。”
贺华轻轻把儿子放到床头,让他一歪头就能看到,迎着阳光优雅地笑了笑:“我本来也是这么想的,可是想到你这智商和人品,万一在我看不见的时候出了什么事,我到哪儿再给儿子找个原装的生身父亲呢?”
钱韧心里痒痒的,有种鸡皮疙瘩都浮起来的错觉,有点想亲亲那张360度无死角外加自动美化的脸,又有点想起来揍他一拳,只可惜身体不够给力,只能老老实实地躺在床上看着——从下面看居然也挺好看,真是让人羡慕嫉妒恨。更可恨的是他现在已经是五花三层的白胖子了,这个害他怀了生的家伙居然好像还瘦了几斤,下巴都尖了不少,这人生简直不会再好了!
他充满愤怒和痛苦的目光在半空中和贺华相遇,那个害他胖了三十斤的男人居然毫无愧色,笑吟吟地凑过来亲了他一口:“我说笑的,我没觉着你笨,是想你想得受不了了才跑过来了。”
他的情话技能还是满点,钱韧这种意志不坚定的人被他哄了两句也就软了,迟疑着亲上双张柔软的嘴唇,然后被他哄着张开嘴,舌尖软软地缠上了试探着伸过来的舌尖。
久别重缝,虽然不能狠狠缠绵一阵子,但就这么亲吻着感觉还是挺安心的。贺华两手撑在床边,吻得越来越深,像是要发泄这些日子的紧张和担忧似的,恨不得一口就把他吞进肚子里。
至于躺在床边的儿子?连眼都不能睁的孩子是没有发言权的!
在医院里休养了半个多月之后,钱韧的伤口差不多合了口,贺华就把他接出了院,一家三口住进贺华新买的公寓里,过上了最普通不过的生活。
最开始因为刀口的缘故不能洗澡,贺华就投了热毛巾给他擦脸擦身,完全不许拒绝地,抹干净之后还要亲上一口,比照顾儿子照顾得还精细。再过些日子伤口完全长好,可以碰水之后,他也没捞着自己洗澡的权力,都是由贺华直接抱到浴室帮忙擦洗,顺便解决一下生理问题,最后抱进浴缸里一起泡澡。
最开始时钱韧还有点不适应,可是日子长了——换句话说,该丢的脸都丢尽了——他也就习惯了这种让人伺候,偶尔顺便被吃点豆腐的生活。现在有人精心伺候着,连奶粉都不用他泡,比起当单身孕夫时的生活舒适了许多,这种软刀子磨人的手段把他最后的意志力都消磨尽了。
所以泡着泡着贺华那只手就不安份地泡到他下三路上这件事,他也挺没骨气地安然接受了。不过他肚子上的伤口看着还挺狰狞的,贺华下手时也十分小心,自己倚在浴缸壁上,托着他躺在自己身上,仔细地绕开那道几乎横跨整个肚皮的疤痕,没入加了白色浴盐的温水里。
钱韧的身体猛然绷紧了一下,又连忙放松,伸手摸了摸伤口那长隆起的细线,长久缺乏锻炼而松软下来的肌肉细细地颤抖着,却舍不得放弃他精细周到的服侍。
贺华低下头,在他脖子上轻咬了一口,安抚道:“我会很轻的,你只要躺着享受就够了,什么都不用想。”
他的腿弓起来架稳了钱韧,以免他不小心动作大了掉水里去,空闲的左手还帮他按摩肌肉,好让他尽快放松,以免触动伤口。温暖的水流包裹着两人,浴室严严实实的大门把这空间与外界完全隔绝开,仿佛两人就生活在一片孤岛上,彼此之间亲密到几乎融为一体,除了激荡的水声和粗重的呼吸之外再也感知不到其他。
这日子也不差,要不干脆就认了?好像不认也没别的办法……等等,那他现在这种心态算不算斯德哥尔摩症啊?他左思右想的时候,那只刚刚替他抒解过的手已经游移到了更靠后的位置,如水流一般轻柔和灵活地包裹着他。贺华一边小心地托着他调整姿势,一边试探他的反应,压抑着自己的欲丨望低声问道:“你在外面这么久,想我了没有?想没想过我让你怀上时的腰力?有没有想着我自己解决过?”
钱韧紧咬牙关死活不答。
贺华的手指极温柔的折磨着他身上最娇嫩的部分,却怎么也逼问不出一句实话。可在这种时候,不说话反而就是一种诚实的回答,贺华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抱着钱韧自己答道:“原来你也在想我。这么嘴硬可不好啊,不容易招人喜欢,幸亏我应付傲娇的经验丰富,换个人说不定就被你气跑了呢,到时候伤心的还不是你吗?”
对付这种口嫌体正直的人,贺华算是经验丰富,既然从嘴里听不到好话,那就从身体上讨回来。
他们在浴室里度过了一段愉快的时光,从晚饭后一直洗到天色完全暗下来,其间换了两池热水,总算把带球跑这段期间积攒下来的生理需要和心理上的隔阂完全解决了。虽然钱韧胖了不少,贺华却没觉着在浴缸里压得难受,反而对他现在肉乎乎、软绵绵的手感极为满意,抱他回房之后还特没良心地问了句:“阿韧,你以后别去锻炼了,就保持这个体脂率好不好?据说有一定脂肪的人生孩子也比较安全。”
钱韧被他折腾了半天,没出水就困得睡过去了,压根没听见他这句没心没肺的问题。贺华给他盖好被子,小心地把胳膊搭在他胸口上,侧身揽着他躺着,指掌游移在丰润的肌肤上,嘴角露出一个小小的笑涡:“既然没反对,那我就当你答应了,咱们努力努力,给儿子再生个妹妹……不过生女儿时我会看好你,不让你再跟白悦珖学那套小白受的作派了。”
☆、第55章
“我有内部消息!”
贺栋被护工推出医院大楼遛弯时,在一处阴暗逼仄的楼道里听到了个令人难以置信的消息:“我们主任跟雷老师咨询过了,那个病人的男人就是主角!而且按时间算现在孩子已经该生下来了,要是生早点儿都满月了!”
另外一道充满诡笑的声音也低低响了起来:“我也记得,当初差点打了咱们院长那男的吧?长得还挺男人的,结果居然壮士了……”
病人?主角?生子?
贺华已经生下正攻的儿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