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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哪儿敢?”桓妧笑意根本不达眼底,捻着三根指头轻轻晃动杯中液体,让它置于烛光下,杯子被映得殷红而通透:“明明是你在生我的气。”
    两人隔着长长的一张桌子,桌面上盛放的玫瑰枝桠扭曲,像是在嘲笑他所有的准备。
    他伸臂丈量了下距离,最终还是叹了口气,离开了自己的座位,走过去,从身后抱住桓妧,语气已经松软:“听我一次,妧妧,我想要的东西会自己去争取,如果连官位都要靠你,妧妧你有没有想过,我作为一个男人,会不会觉得自己很无能?”
    桓妧动了动,咬住了下唇。
    他再接再厉:“虽然我至今想不明白你为什么忽然接受了我,但我却根本不想去追究,或者说,我宁可在感情这件事上相信你的解释,妧妧,就当是个我的回报,不要再招惹他们了好不好?”
    “可是已经晚了。”
    桓妧看了眼墙上的挂钟,上面指针明确走过了十一点,还有不到一分钟,十二点就要到了,圣诞节开始进入倒计时。
    这个明显模棱两可却又暗示性极强的答案在梁旭博心上刺啦划出重重一笔,他立即顺着桓妧的视线抬头,见秒针由四十一直在顺时针走着,一下又一下……
    一股不好的预感猛然升腾起来!
    就已听见她说:“过了今晚,常朝党就完了。”
    “当——当——”十二点钟声敲响,两人一言不发地彼此对视,梁旭博蹙着眉,周身已被一股阴寒覆盖,桓妧不紧不慢地站起来,把外套从衣架上除下来,替他小心翼翼披上,又一粒扣子一粒扣子仔细系好,一边拍了拍他的胸口,头伏在上面,能听见他强有力的心跳。
    “你去钟楼广场,那里倒计时结束后,会有常胜的人站在钟楼上往下撒钱,引起下面市民的哄抢,然后会发生……很严重很严重的踩踏事故……你现在赶过去,说不定能救下很多人,你的功劳谁也夺不走……”
    一阵电话铃声截断了她的话,梁旭博指节发白的从口袋掏出手机,里面焦急的声音像是透过时光隧道,明明那么清晰,却让他根本听不真切——
    “梁市长,不好了,钟楼广场发生了踩踏……”
    梁旭博僵直着身子,一把推开桓妧,转身出了门。
    而她则维持着依靠着他的姿势,看着墙上挂钟走过十二点。
    辛德瑞拉的故事,也结束了。
    你算计别人他不会觉得厌恶,你算计他他只觉得有趣,但若你打着一切都为了他的旗号去算计别人,甚至罔顾其他人的性命,却会让他打心底反感——俞敏的存在已经完备的解释了这一道理……
    【系统提示,梁旭博好感度下降至80,宿主完成任务,任务进度10%。】
    【宿主请注意,现在你的好感度已超过警戒线,跨入90,请宿主尽快稳定感情。】
    桓妧缓缓蹲下去,双手捧住了脸,缓缓笑起来。
    笑起来,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第109章 chapter13
    r13
    “啪——!”
    客厅里刚挂下电话的常朝党脸上笑意只顷刻间就成了阴寒阵阵,而桌角的青花瓷瓶也由此遭了殃,在他震怒下碎了满地,溅的到处都是。
    保姆闻声赶出来,又快速缩回自己的屋子。站在一边的常胜也跟着往后退了半步,温润而笑的脸上在这一时间变得阴晴不定,双眼透红,显是气到极致,他手中攥着的报纸完全被扭曲的不成形状,只能从褶皱处窥见大幅配图的边角——正是对昨晚平安夜的大型踩踏事故的报道。
    这件突如其来的悲剧为全国的圣诞清晨都蒙上了一层阴影,截至目前,总死亡人数已超过20,重伤者更是超过50,其中轻伤者不计其数。目前就媒体所报,踩踏事件发生的最直接原因,是一艺校女大学生倒计时结束后在广场钟楼往下撒钱,引起市民哄抢后造成的混乱和恐慌。
    据现场报道,副市长梁旭博在第一时间赶赴现场疏散群众和医治救助,正是因为救助及时,措施得当,才终将悲剧控制在了一定范围,没有继续恶化下去。但即便是这样,死亡人数还是直逼近年极限,如今逝者家属早已聚集在医院和市委外,哭声震天,一时震惊全国。
    而作为青武第一把手的常朝党,因昨夜醉酒未能及时赶到,导致舆论对其并不看好,不过若仅仅如此也就罢了,他只要做出足够的姿态,去医院慰问便可挽回些许,但刚才的电话却直接打消了这种可能。
    常朝党被迫停职接受调查,原因无它,即便新闻出于考虑至今未能全面报道出事件导火索当事人的信息,只说其中有个在校的女学生,但上层却早已风闻,那女生学不是别人,正是他儿子常胜近日包养的小情儿。
    哪怕他是市委书记,后台再硬,出了这样的事,也根本不可能将自己撇干净。
    常胜见他这一连串动作,一时间脸色白的煞人,却还算镇定地追问:“上面说什么?”
    “停职审查,你最近安分点,趁早和那女学生断干净,也先别去找她的麻烦。”说着揉了揉鼻翼两侧,显得有些疲惫:“你包养谁我不管你,但能不能找有点脑子的?人家教唆了两句就不知道东南西北了……”说到这,便将抱怨转回来到别的地方:“你说梁旭博那个新秘书现在跟他处着?”
    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不是那么没分寸的人,这回被算计,纯粹是阴沟里翻船,到不想才来这么点时间,梁旭博就打算冒头了,不过竟然第一时间拿自己开刀,也不知是愚蠢还是无知者无畏了。
    显然,桓妧在洗手间对樊青青似有似无的两句话,已经被他理解成了梁旭博的授意教唆。
    常朝党将桌上一叠报纸拿起来,每张头版都能看到对此次踩踏事件的报道,而照片选的也十分统一,百分之八十的报纸都选了这样一副图片:午夜晦暗的灯光下,到处都是人心惶惶的扭曲面孔,青武市副市长梁旭博怀中护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孩,正从人群里走出来,就像钉在人群中的一根主心骨,那么显眼……
    便又看了被攥烂的报纸,呲了呲牙,阴*:“你放心,这么点子事还动不了我,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推出去个足够分量的替罪羊以平民愤,梁旭博现在是‘功臣’,还不能动他,但也不代表我们该忍下这口气……这事不能就这么完了。”
    梁旭博半夜出去后,桓妧去洗漱间洗了把脸,这才穿了衣服从他家出去。隆冬的天气,哈气仿佛都能结成冰,她把自己捂得像个粽子,严实的任何人都看不到她的表情。
    她从住宅区出来,穿越长长的绿化带,过了好久才走上青武的街道。这期间谁都没有跟上来,廖13也没有提醒说有谁跟踪的,桓妧这才确定,他派来跟着自己的那些人,全都走了。
    可是她一点都不高兴。
    过了十二点,圣诞节就到了。沿街两旁随处可见打到很低折扣的商场和专卖店,人们三三两两在其中穿梭,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喜庆——广场处的消息只有明天早上才能随着各处新闻报纸微博推送被悉知,在此之前,他们肆意快乐着。
    桓妧花了两个多小时,才终于从他家走回自己租的屋子,想必之间居住环境差的天壤,她一步步走上楼梯,什么也不想,也不说,只想好好睡上一觉,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有多久没这样自欺欺人过了?呵。
    可这愿望显然没能实现,桓妧辗转了一个凌晨后,不到五点,就又坐了起来,如今这会儿手机里各处头条都已经换上了凌晨的踩踏事故,桓妧随意点开,都能从里面看到梁旭博的身影。
    这才开始强迫自己去思考。
    常朝党父子吃了这么大个亏,虽不会伤筋动骨,但也不可能就此善罢甘休。为了能够保证他在青武的绝对权威,梁旭博势必会受到一波攻歼。当然不可能从这件事引出,毕竟自己跟樊青青说的那些话,厕所没有监控更没有录音,说出来也没人会信,因此他们想要对付梁旭博,外加再连带上自己,报复的导火索的范围就会窄了很多,而其中最可能引出事的把柄,就是自己在市政府的编制。
    当今公务员招考已经到了最热的时段,多少人为了一个编制能够打破头,桓妧进来这事大家心知肚明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但如今他们给了常家一口闷棍,桓妧编制的问题99%会被揪出来——更何况她自己和梁旭博的恋人关系,常胜知道的知道的清清楚楚,甚至还有可能保留了一些证据。
    要知道,这件事若是爆出去,再引水军把舆论炒起来,那么除了被约谈外,他便会陷入两难的境地:保全桓妧,那么他自己将会受到全部攻击,但若放弃,桓妧就会被当做替死鬼,任由常家父子报复。
    既然是打着一切为了他的名义,无论是处于任务还是出于私心,桓妧都不能可能让梁旭博因为这件事受到影响,因而清晨五点多,她便入侵了省财政与编制政务公开网,将自己的名字记录抹去,同时在公务员局和组织部一系列网上记录都清除干净,她刚来没多久,社保还没有上,因而这儿不用太担心,唯一的破绽便是这些部门的纸质文件,她接触不到,就只有交给梁旭博去处理。
    尽管有些躲他的意思,但她还是拿了手机发短信给他说明了情况,本以为他这会儿已经回家休息了,却不想消息发出后没一分钟,他的短信就跟了进来:我知道了。
    没一会儿,就又跟来一条:你正常去上班。
    桓妧盯着这两条短信反复看了几遍,又等了一会儿,见他再没解释的意思,只干巴巴通知过来,这才进一步自欺欺人的确认了两件事,第一、他怕是生了很大的气,而第二、他显然不想照着自己定下的计划走。
    桓妧叹了口气,把手机丢到一边,开始满屋游荡着去洗衣服收拾屋子,像游魂儿一般没个确切的目的,直到太阳升起来,快到上班的点,才停下这种无意义的游荡,洗澡换衣服走出门。
    一辆低调的车子静静停在她们楼下狭窄的路上,窗户上能看到细碎的白霜,显然是在这里停了有一阵子。
    见她出了楼道,驾驶座的玻璃摇下来,武子龙顶着一张胡子邋遢的脸蜷在车里喝豆浆啃豆包,瞧见桓妧看见自己了,才挥了挥手,示意她坐上来。
    桓妧盯着后排座位的窗户看了又看,白霜遮住了她全部的视线,连影子都看不清楚,也因此不敢肯定梁旭博在不在车里,只摆手对武子龙笑了笑,摇头拒绝了他。
    只是她仅往前走了几步,就感觉那车子跟了上来,桓妧装作什么都没看到,依旧不紧不慢地走向公交车站,青武的地铁是在2012年地震后重建时才建成开通的,距现在还有几个月的时间,因而现在他们的出行方式仅限于地面,也就限制了她甩开那辆车子的可能。
    这会儿正值上班的高峰时段,到处都是手拿早餐和报纸的上班族,桓妧混在队尾,余光瞥见武子龙将车开到路边停下,并且半个身子都伸出了窗户。
    “桓妧,我来接你上班。”
    车站等车年轻人的嗡嗡声顿时大了起来,大家顺着武子龙的视线左顾右盼,企图找到他口中不知是叫“还原”还是叫“还愿”的人,视线几经辗转最终定格在她身上,而当事人则裹在厚厚的围巾里,若无其事的刷着手机。
    周围爆发出一阵善意的起哄声,显然是把这一幕归入了狗血的桥段。但后者依旧像是什么都没有看到没有听到,淡定而无趣的忽视各式各样的目光,直到39路开过来,才把手机往兜里一揣,就要排队上车。
    但武子龙的决心显然还不到退去的范围,他把车子一横,就占了公交停车的车道,再加上两便边车辆如龙,根本没有空隙供公交离开,好容易挤上去的人,就这么被挡在了原地。
    叫骂声很快取代了所有的玩笑话,有人不住要求桓妧下车,离她近点的甚至已经伸出手去戳她以示提醒,司机在鸣笛未果后也了解了情况,同时打开车门,让桓妧下车。
    她拿下耳机,微不可见的叹了口气,从公交上走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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