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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鱼回家时余同正写毛笔字。
    小鱼以为自己眼花了,天哪,瞧余同坐得这样板正,小鱼真怀疑他爹是不是给人穿了。他就算以前跟余同不熟,不过他最鄙视余同的一点是:平日里像被抽了骨头似的,坐没坐相,站没站相。
    如今眼前这位,脊背笔挺,手腕悬浮,文隽优雅的人真是他爹么?
    “回来了?”余同写完这一笔,才从容起身,对小鱼露出一个宠爱温柔的微笑。
    小鱼指着桌上的墨迹未干一页纸,惊问,“你,你什么时候学会写毛笔字的?”
    余同脸上一丝肉皮儿都没动,装得比小鱼更吃惊,倒是皱眉反问小鱼,“我以前不会吗?醒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会哪。”
    小鱼仔细想了想,半天才松了一口气,把包扔床上,一屁股坐下,“是啊,奶奶说你小时候还练过大字,花了不少钱,怎么现在想起写了。”
    “闲着无事,练练字也打发时间。”余同道,“其实也没写多久,我刚从方老那里回来。哦,晚上不用做饭了,中午我在方老家吃的,你留的饭菜没动,热热当晚饭就成了。”说完就着手收拾桌上的东西,砚台毛笔都要拿出去清洗,半页佛经收放整齐,墨条和压纸的青石放回盒子里,余同地动作从容流畅,小鱼却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直到余同捧着砚台毛笔出了卧室,小鱼才回过神,不由自问:这真是他亲爹么?
    虽然以前余同在家的时候少,小鱼还是稍稍了解一些的。
    小鱼摇了摇脑袋,暗骂自己贱骨头,若不是余同失忆性情大变,估计余同是绝不会像现在这么听话的。余同都知道赚钱了,自己还有什么好求的呢。
    知足都常乐。
    小鱼把这些事抛在脑后,去放杂货的房间找东西。等小鱼抱着个红漆木的小箱子,一身灰尘的出来时,他惊悚了差点摔了传家宝:余同已经将饭菜热好往房间端呢。
    “这,这,明天太阳得从西边儿出来。”小鱼喃喃,他刚找半天东西,那房间又没空调,热出一身的汗,小脸儿上泥一道汗一道,余同微皱眉,“快先去冲个澡,脏死了,待米饭热好就能吃了。”
    小鱼听话的,以一种梦游的姿态摸到洗手间,站在水蓬头下都有种做梦的感觉,以前,余同的做饭仅止于,小鱼洗好米,连水一同放在电饭煲,余同在家只要看着时间插上电,就算做饭了。就这,还是一脸不情愿。
    今天这是吃错药,还是怎么了?
    哼,无事献殷勤!肯定是干坏事了!
    想通了余同反常的原因,小鱼快速地洗好澡,围了块儿藻巾就出去了。
    余同已经摆好三菜一汤,盛好两碗米饭,连给小鱼要换的衣服都找了出来,一件大T恤,一条小内裤。
    “在家,随便穿穿就成了。过来吃吧,别冷了。”
    小鱼穿好衣服,T恤有些大,衬得小鱼有些娇小瘦弱,两条小白腿在T恤下晃啊晃,晃得余同一颗心也跟着荡漾,直到小鱼转身,才作正人君子状,目不斜视地叫小鱼吃饭。
    小鱼快忧郁死了,心里七上八下,哪里咽得下饭,捏着筷子,先连叹三声,才问道,“今天是不是有事要跟我说,说吧,你不说,我吃不下饭。”
    余同轻笑,“我在小鱼心里的信用度真低哪。”左手支着头,余同笑悠悠的给小鱼布菜,“吃吧,别乱想,我今天去方老那里看了许多字帖,他跟我说了不少以前家里的事。我以前做得不大好,现在想多疼你哪。”
    小鱼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也有些饿了,就问,“哪个方老啊?他,他家里没女儿吧?”
    “就是在社区开诊所的方老,早上练拳时,他在外面练字,看他字写得还行。他家里好像就他一个人,中午有钟点工做饭,说到兴头上,就在他家里吃得饭。”余同调倪道,“打听人家女儿干什么,这可不是正经人说的话,你年纪还小呢,早恋可不行。”
    真是反咬一口哪。
    小鱼并没放在心上,扒了两口饭,看向余同,“嗯,以后就要跟像方爷爷这样有品味的正经人打交道,他诊所里也没个人帮忙,你去了可别跟在家似的装大爷,帮他干点活儿。你这腿还是方爷爷接的呢,比大医院少花许多钱,技术也不赖。对了,明天我多做些菜,你带去请方爷爷吃好了,也不好总让他请你哪。”
    “好啊。”余同道,“我今天还夸你手艺好呢。结果给老头儿讽刺了几句。说我好吃懒做,不学无术,就是命好,摊上了好妈好儿子,着实夸了你一遭。”
    劳动人民的眼睛都是雪亮的啊!小鱼内心十分得意,唇角翘了翘,又怕打击余同的积极性,忙说,“反正以前的事你都忘了,就当没有。以后咱们好好过日子就行了。方爷爷是老中医,他懂得可多了,奶奶病的时候常找他看的。”
    余同喝了口汤,漫不经心的试探,“要不,请方老帮我看看失忆的事儿,成不成?说不定能恢复呢。”
    小鱼差点噎着,稀溜灌下半碗蛋汤,扬着筷子阻止余同的冲动,“不,不用。你现在挺好的,想不起来一点儿问题都没有,真挺好的,你头又不疼,身体也没不舒服的地方,还看什么医生呢?看医生就得吃药,没听说过嘛,是药三分毒,药,还是少吃的好。药补不如食补,多吃饭吧。”赶紧给余同夹了一筷子茄子。
    “哦,听小鱼的。”
    小鱼眯眯的笑着,觉得饭菜的味道都同往常不一样了。
    余同见小鱼唇角含笑的小模样,不禁暗笑,眼中多了些温情。他在这里已经一个月的时间,无权无势无钱,吃饭都要指望着尚未成年的小鱼,也就没有太多架子可摆了。不仅如此,还得防着小鱼发现他不是原装亲爹的事实。
    皇帝,也得识时务哪。
    吃过晚饭收拾干净,小鱼回卧室的时候余同已经洗好澡正靠在床上看电视。
    小鱼从红木箱里找出只小盒子,侧身坐在床畔,打开来,挑捡着,余同侧目道,“找什么呢?”
    “哦,花样子,你要的手帕已经做好了,就是太素了,绣点花草带在身上也好看哪。”
    “你,还会绣花?”朝小鱼的下面扫了几眼。
    “怎么不会?以前还有人专门找奶奶做绣工呢,要不是那家公司倒闭,我也不用去市场做珠花。”小鱼翻捡着,问余同,“嗯,兰花草好不好?”
    余同跟着挑选了一阵,指着一件流云百蝠首尾相连的小图样道,“这个不错,在角上绣起来,中间绣上姓氏,即素雅又有品味。”
    “干嘛还要绣姓氏,这又没人要。”
    “嗯,你看古代那些大家族都有自己的徽章,姓氏也是一种象征,像凡有身份人用的东西都有一些自己的标记,咱家嘛,就绣上姓氏就成了。”
    “哦,我知道,就跟我们公司也有自己的品牌一个理。”小鱼道,“我写字不好看,你去写吧,一会儿我描上。对了,再写个郑,给郑总监两条。再做条丝巾,正好一块儿送给郑总监。”
    “唉,你不知道郑总监那个人,成天穿得骚包的不行,其实一点眼光都没有,上回有个娘娘腔来公司做衣服,跟郑总监炫耀他一条围巾,唉哟,就那么一块真丝,”小鱼比划了下大小,“上头几朵向日葵,我也没看出哪儿好来,做尿布还嫌小呢。郑总监去买时都没买到,念叨了好几天。”
    小鱼催道,“去把字写好。”
    “哦,你也给我做条丝巾。”余同劝了一句,“你要想给郑总监送礼,随便买点什么就行了。”
    “随便买,那不要钱吗?快去写字啊,不用的时候天天趴桌子上装有学问,用的时候就耍大牌啊。”小鱼横了余同一眼,去桌上面描花样,一面说,“你别以为我自己做的就不值钱,这才是高级订制,纯手工,天下就此一件。像以前我绣这么一副手帕也要两块钱呢。”
    余同披了件欧式睡袍,下床踱到小鱼身边,重摊笔墨。
    小鱼的手脚很快,一看就是熟练工,见余同写好,拿起来吹干,雪白的纸上面两个古里古怪的字,他虽然上学不多,正常的字都认识,可这两个,他瞧了十分钟也没瞧明白,可又不像甲古文,指着问,“这是什么字?哪个是郑,哪个是余啊?”
    “梅花篆。”余同指给小鱼看,给小鱼讲啥“远看为花,近看为字”,小鱼扫两眼,“即不像花也不像字。嗯,差不多就成了,现在就这种看不懂的东西才能蒙得住人呢。”
    “跟谁学得绣工哪?”
    “奶奶教的。”小鱼已经将帕子固定在绣棚中,带着针线坐在床头,说道,“以前奶奶一个人的要养三口人,光工资哪里够,她就常接一些手工活晚上抽空做。我跟着打下手,后来也就会了。”
    13、第章
    郑东泽收到了小鱼的礼物,一个漂亮朱红色长条形木盒,木盒极是精致,四角包铜,面上雕刻着一枝栩栩如生的桃花,外面还有个小铜扣,不过没锁,古色古香的。
    “什么啊?”
    小鱼递过去,眨眨眼睛,“打开看看。”
    “要什么太贵重的,我可不能收啊。”郑东泽轻声笑,打开木盒,愣了一下,才取了出来。嗯,这面料他还挺熟,雪雪白的真丝,薄如蝉翼,上面绣了一片片精美艳丽的桃花瓣,绣工精湛,桃花宛若飘零在面料之上,郑东泽手抚在绣工上,细细端量,半晌才将视线转向小得意的小鱼,不可置信,“你绣的?”
    “是啊,这不比朱先生的丝巾好看?”小鱼指着角上一个小小的篆字道,“看到没,这是梅花篆,是个郑字,我爸说以前有身份的人都会弄个标志什么的。”
    郑东泽是个臭美的,马上就围了,在镜子前照了半天,惊叹连连,“哟,小鱼,真看不出来,你竟有这么好的手艺呢。不错不错,跟谁学的?”
    “我奶奶。”小鱼跟着把盒子收回去,郑东泽逗他道,“你还不连盒子一块送啊,我瞧这盒子也不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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