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正则看穿她的心思,挑挑眉:“改签航班?”
裴樱把玩着他的手指,摸着那上头的戒指:“不要了,给自己留个念想,争取尽快回来。”
这已经是第二次提及登记的事,可每每都是在这来不及的关键时刻才想起来。裴樱是个悲观主义者,总怕事情太圆满,就会有变数,不如留个遗憾,等着将来弥补。
“那你好好去,尽快完成学业,我等你回来。”
裴樱点头,两人相拥一会,裴樱忽然想起来:“我去了法国,你不会被别的女人拐跑吧?”
“瞎说什么!”
裴樱愤恨直起身子,转身勾住他的脖子,危险地眯起眼睛审问:“你跟那个侯丹!”
“我跟侯丹怎么了?”
这人竟然还敢抵赖,裴樱冷哼了几句,还是忍不住怨气冲天:“那天,在酒店,你们在房里待了一个小时才下来。”
苏正则浓眉微蹙,古怪地瞧她,明明理亏的是他,她却被瞧得心虚,便越发不爽地怒视着他,暗地里磨牙。
苏正则捏住她的下巴颌,她嘴唇被迫嘟起来,他捉过来啄一口,坏笑:“吃醋了?”
裴樱恼羞,推开他要回厅。
苏正则扯回来:“我们聊的是政府补助名额的事,她是做财经的,跟这一行领导熟。你不要胡思乱想。”
他之前每天早出晚归,她在家等着他,却没想到他是去见初恋情人,回家还不老实交代。裴樱挣开他:“哼!”
苏正则不松手:“发什么无名火,叫你改签航班去登记,你又不肯去。”
想着侯丹抓着他的领带,裴樱也拽住他的领带,拉下他的脖颈,气呼呼望着他:“就算登记了,你要要跑,我也拦不住!”
苏正则便知道她在想什么,揉她胸口一把:“又瞎说,再不听话,我就不要你了。”
裴樱微微一怔,眼眶立刻湿了,近日因为离别,她变得格外敏感伤情。苏正则知道她没安全感:“好啦,不管怎样,我都不会不要你的。你好好努力,尽快完成学业回来。”
裴樱仍旧情绪低落。
“我每天给你打电话视频报备行不行?”
裴樱得寸进尺:“你还不准抽烟熬夜!”
“好好好!”
苏正则抱她回房睡了,晚上搂着她,却什么都没做。最近因为她要出国,这人每天晚上像头饿狼一般,裴樱有些讶异,苏正则胡乱将她搂好:“想什么坏事呢,睡觉!”
两人相拥一夜,其实谁都没睡着。第二天,顶着个熊猫眼去了机场,裴樱几乎是哭成了个泪人才上的飞机。
苏正则从机场返回的途中,想起裴樱核桃一般的双眼,心里还是很不得劲。
原本那“师姐”说要来接机,苏正则想麻烦女人,安排了那边的朋友帮忙。裴樱到法国一出通道,苏正则的朋友便朝她招手,他们早就互相交换过照片,因此很快认出来。裴樱还没走到跟前,那人已接起电话,不耐烦道: “接到了,接到了,我办事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要不然,换你跟她说。”
“他要跟你说话。”那人把手机递给裴樱,裴樱接起来:“喂!”话没开始,又开始流泪。
二人聊了许久,苏正则叫裴樱换他朋友接,千叮万嘱,那人极为不满:“你小子怎么婆婆妈妈跟个女人似的!”
终于按照地址到达,师姐早就在房里等。苏正则那朋友进屋查探一番,放了心,便也不多打扰,留下一个电话号码告辞离去。
师姐来法国多年,有了这人的帮助,裴樱异国生活过渡得没有想象中艰难。第二天那师姐带她去语言学校报道,裴樱的法国学习生涯便正式展开。
裴樱没什么基础,又隔了这么多年回课堂,有些吃力。她没日没夜学法语,苏正则在国内也忙,原先约定每日电话视频,由于时差的关系,基本保持一周两个电话,一次视频,日子过得忙碌紧张。
过了将近一月有余,这日裴樱按照约定,中午十二点来不及吃饭,抽空回家,等在电脑前与苏正则视频。可等了许久也不见他上线,电话也打不通,裴樱有些担心。
此时国内正是下班高峰时期,十字路口红灯亮起,一辆警车停在长长的车龙后,前座两个警察互相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透过车顶后视镜窥视后座两人。
后面坐着一位三十来岁的男人和一个二十出头的男学生,年长男人相貌英俊,衣冠楚楚,看样子是个有身份的,而那个男学生,斯文俊秀,涵养深厚,一副书生模样。无论如何,这二人看起来都不像是会使蛮力打架的人。可此时这两人都鼻青脸肿,衣衫不整,年长男眼角淤青,书生男嘴角流血。
红灯过后,警车绕过几条道,拐进分局院内。一名警察忙着停车,另一名警察领着二人往调解室去,停车民警下车后,一名女警官迎上来:“怎么回事?”
“两个人在省大教学楼前打架。”
打架不是什么重大案情,两人只受点皮外伤基本都现场调解完了:“怎么带回来了?”
“还不是省大那自杀女生给闹的。”
那女警官顿时了然,昨日省大那栋最高的教学楼发生了女学生跳楼事故,据说一位女高材生涉嫌向社会人士性交,被人举报,学校内部开除该生。女学生男朋友愤而与其分手导致女生想不开。可那女生家世良好,品学兼优,在学校都是有口皆碑的风云人物。此事故一出,引发舆论哗然,纷纷质疑学校考察不周,处理不当;又有人指责男友不负责任,导致女学生悲剧,一时众说纷纭,难以服众。那女生的拥趸成立社团,在学校拉横幅示威,目前省大焦头烂额。
此时这两人又在教学楼前打架,据说还是因为该女生,学校生怕事情闹大,保卫处立刻叫来片警将二人拉走。
调节室内,一名年轻民警正替他俩做笔录,询问案情,那两人却都不买账,谁都不吭声。
年轻民警无奈,咳嗽一声,故作老成道:“你们这都多大岁数的人了,还在教学楼前打架!”
无人回应,这时,有人叩叩玻璃门,一个中年民警引着个年轻男人进来,首先替他们介绍:“小钟,这是陈律师。”
陈巍伸出手去:“你好,我是陈巍。”
熟人好办事,有了陈巍,一切手续从简,陈巍将两人带了出来。两拨人马分道扬镳,苏正则上了陈巍的车,陈巍道:“要不要通知二老回来?”
苏正则浓眉紧蹙,牙关紧咬。
车子徐徐启动往大院门口去,那男生忽然抢在车前拦住他们,陈巍正要说话,苏正则探出头来:“想死就去跳楼!”
那男生红着眼眶:“我想见她最后一面。”
苏正则喉咙里低低嘶吼:“滚!”一边命令陈巍,“开车!”
陈巍略带犹疑,大院门口警察见情况不妙,忙上前拽开那男生,车子从那人身旁滑过。陈巍这才想起来,扔给他一支手机:“警察说学校保安处刚交过来的。”
苏正则也没多瞧,接了。
陈巍叹息道:“小妍这孩子太傻了。”
裴樱打不通苏正则电话,也不见他回过来,这便给陈巍打电话。陈巍开着车,用车载电话开着免提,裴樱问了几句,陈巍见苏正则不吭声,便轻描淡写道:“他手机丢了,没什么事,晚点我让他给你回电话。”
隔天苏正则才跟裴樱联络,裴樱不放心,坚持要视频。苏正则眼角淤青尚未消褪,裴樱问起来只说被车门撞了,关于孙妍的事,只字不提。
下了线,裴樱仍旧心神不宁,便给钟点工拨过去。裴樱课业繁重,可偶尔与钟点工联系,嘱她照顾苏正则。钟点工那时见到鼻青脸肿的苏正则也吓了一跳,还特意去买了药品,陈巍略提了几句。这时她告诉裴樱,好像是跟谁打架,还进了警察局。
刚进天明时听说过王承孚买凶追杀苏正则,一直担心,现在他打架进了警察局偏什么都不说,裴樱越发放心不下。她给杨明慧去了电话,出国后,她们本来就保持联络,杨明慧以为裴樱早已知情,一时没有防备,被裴樱勾得和盘托出。
孙妍由于学妹姜立薇的关系结识王承孚,想起父亲被断子孙根的事,又因近日苏正则天明集团水深火热,旧恨新仇涌上心头,她决意自己复仇。未经世事小姑娘将人骗到酒店,下了药,准备对王承孚以牙还牙。结果自己先着了道,被王承孚毁了清白不说,还被拍了录像录了音发送省大教务处,并报警孙妍性交易。乖乖女身败名裂,男朋友又闹分手,一时想不开跳楼身亡。
杨明慧道:“小妍是孙总独生女儿,苏总也一直拿她当亲妹妹。孙总夫妻都在温哥华,小妍成绩好,温哥华的大学不难申请,可她为了男朋友执意留在国内。现在,苏总都不知道怎么向二老交代,还没敢跟温哥华那边说。”
孙家与苏家渊源苏正则平日也与她偶尔提及一二,那次从新疆飞回来,苏正则还说明年带她去温哥华与孙家人一起过年,谁知竟出现了这种事。
裴樱浑身发冷,哆嗦着唇:“王承孚为什么要这么做?”
“王承孚以为苏总故意告诉张玉珊温世安的事,害得张玉珊……所以……”
发生这么大的事,那人竟然也瞒着她,裴樱想着他的处境,十分难受。简直恨不得立刻飞回来,杨明慧这才察觉可能说漏了嘴,劝慰她:“现在事情千头万绪,苏总自顾不暇,王家人手段不磊落,孙妍已是前车之鉴了,你留在法国避避风头也好。”
裴樱思索着。
杨明慧道:“千万别跟苏总说,我把这些事告诉你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