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队的小前锋？”有人愣了一下，接着用力拍了拍身边人的肩膀。“是不是那个去年打市里比赛上过新闻的？”
“对啊。”旁边人被她拍得莫名其妙。“就是他，在论坛上也火过一段时间吧好像。”
“他是gay啊。”那人意味不明地“啊”了一声。“……看不太出来啊。”
“大一上学期就传出来了啊，他自己没打算掩饰性向，有妹子跟他表白，他自己直接就说出来了。”对方解释完了，冲她挤挤眼睛。“哎呀，等我们回宿舍我再给你慢慢细讲。”
新一代的小青年看待什么都更加开放，可其中也不乏直男癌和思想死板的人。小前锋是gay的事情一被提起来，个别人脸上神情明显就微变几分，不过也憋着没说什么，佯装不在意地看着他们。有的人还拿这些当八卦闲谈，交换心照不宣的微笑，嘿嘿地笑了两声，能真正做到镇定不惊的其实也没有几个人。
洛望舒把众人的反应都看在眼里，垂在身侧的那只手不自在地抬了上来，摩挲着握着冷饮的手的骨节，搭下视线，睫毛末端颤了颤。
难怪乔溦在从知道他要返校的时候起就或暗示或明显地嘱咐他暂且不要把他们的事情告诉身边的朋友，大概除了怕他被人恶意抨击，也怕他成为别人无聊时的娱乐话题吧。
乔溦站在他身后，漫不经心地将肩膀靠在柱子上，什么也没说，抬手理了理洛望舒后面的衣领，又捏着衣角往下拽，把廉价衣料上的褶皱扯平。
洛望舒心里的那点小云烟顿时就被乔溦的这几个小动作彻底挥散。
“你大一那会儿打篮球技术是比咱们几个好，可也没法跟校队那些家伙比吧。”班长等他们嘀咕完了抬头往洛望舒看。
洛望舒好不容易松下去的那根弦陡然嗡鸣一声，就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掐住两端绷拉到极致一样。
乔溦那只有血有肉且骨节分明的手也旋即将食指和中指的指尖抵在他的腰带上端，轻轻戳了两下，洛望舒只觉得一点小电花顺着脊背往上蹿，身体僵住一秒，有种有苦说不出的感觉。
“都是他拉着队里的朋友专门过来陪你玩，打完球再请他们去生活街搓一顿。后来你篮球越打越好，校队里的人才乐意主动找你打球。”班长以为洛望舒脸上一瞬间僵住是因为被小前锋喜欢他的事吓的，末了又试图安慰他。“你也别紧张，他就是个怂货，光喜欢你不敢做什么，现在你都有女……不是，你都有未、未婚妻了。”他说到“未婚妻”自己忍不住结巴了一下。“他更不可能做什么了，这下彻底死心也能去找其他喜欢的，你不用避着他。”
洛望舒是有点紧张，可他不是因为被小前锋喜欢紧张，这种事情只要对方能放下就好了，听班长的话，那位小前锋也不是太死心眼的人。问题是他身后的这罐醋坛子，在某些事情上那还真不能简单用“死心眼”三个字来形容。
好在身后的醋坛子先生在最先戳了他两下之后，也没再做出什么不正常的反应。
班里的同学兴致盎然地聊了挺长时间，乔溦始终含着老神在在的微笑站在洛望舒旁边，等到晚上回了宿舍也还是那副云淡风轻古井无波的模样。
洛望舒找出遥控器把空调打开，暗暗松了一口气。
也是，乔溦怎么说都是快三十岁的人了，平时就算闹起来也是跟洛望舒耍赖讨好处，不可能会像普通小年轻那样因为这种小事情就狂吃飞醋。
洛望舒是记清了乔溦的岁数，可他忘了这位年近三十的老男人感情史干净得只有他一个人，满门心思早早就扑到他身上。
像乔溦这样从小很少看重什么事情，甚至抱着一半游戏人生态度生活的人，突然得到一个恨不得捧在心口窝时刻护着的宝贝……那股占有欲可绝对不比普通小年轻好到哪里去。
如果非要说乔溦在这方面占有什么优势的话，那大概就是他比较能忍吧，任凭心里的醋坛子一个接一个碎得越来越大，嘴角的弧度还能不失风度，前后跟在洛望舒身后没露出一丝破绽。如同一只盯准猎物伺机而动的林中猛兽，耐心等待着适合亮爪的绝妙时机。
另一间卧室的两个人先一步回来，他们从楼下水果店搬了个特别大的西瓜上来，给洛望舒他们留了一半。
晚回来的三个人都是一身的汗，隔壁卧室的浴室正在使用。为了省去排队洗澡的时间，洛望舒的室友利落地解决掉自己的那份，腮帮还被西瓜撑得鼓起，抽出纸粗暴地擦了擦手上的西瓜汁，扯过白天晾在阳台的毛巾，把睡衣和底裤搭在肩膀上，迅速闪进浴室开始冲凉。
和室友狂风卷野的吃相相比，洛望舒就显得斯文很多，只有指尖上沾了一点西瓜的汁水，其他地方都是干干净净的。
“等下你先去进浴室……”乔溦吃了一块西瓜就停住，把洛望舒额角的头发往两侧拨开一点。洛望舒皮肤太细，被热汗浸过一次反而更显白透，底下的细小血管似乎都能隐约看清。说了一半的话被心疼堵了回去，不自觉地就开启了老妈子模式。“瞧瞧这一头的汗，别老往空调出风口那边挪，吹头疼了怎么办。”
洛望舒一边咬着西瓜一边抬眼看他，眼角往上弯翘，含糊不清地回他：“乔叔叔，你越来越比我妈唠叨了，是不是错位步入女性更年期了。”
“嗯，好，我记住了。”乔溦戳了一下他的额头。“你说咱妈老到更年期了，等我回去就告诉她。”
听他轻巧随意地就把“咱妈”这两个字说出来，洛望舒脸上的血液顿时烧了一下，西瓜汁水呛得他轻轻咳嗽几声：“在你身上叫更年期，在老妈身上叫返老还童。”
乔溦无奈地笑两声，伸手用拇指在他下唇抹过，转又移到他的下巴微微往上抬起，接着身体前倾，目光落在他脸上，作势就要亲吻上来。
“……别别别。”洛望舒把西瓜捧在两人之间，声音由于不好意思放得更轻。“我现在一身汗味，别老往我身上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