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容弟不知,我当时南下,实有联合晋廷之志。然而……”秦璟声音停顿,没有继续向下说。
“我知道。”桓容颔首,反扣住秦璟的手,手指交缠,力气一点点增大,直到指尖有些麻木,“哪怕当时不清楚,等玄愔过府之后,也能想明白。”
“容弟聪慧。”
桓容眯眼,话到嘴边终究没有出口。
秦璟难得如此坦白,机会难得,实在不该中途打断。至于“有趣”“聪慧”之语,他继续当好话听!
“赠青铜剑,除仰慕容弟之才,亦有招揽之意。”
桓容略有些惊讶。
“怎么,容弟不信?”
“……信。”桓容迟疑道,“我只是想不明白,仅两面之缘,秦兄为何会生出此意?”
“容弟大才,我自是不愿错过。”秦璟笑道,“如今来看,璟眼光甚好。”
桓容:“……”
这样自夸真的好吗?
真心不知该做什么评论,干脆一个字都不说。
两人说话时,宦者尽职尽责的守在殿外,偶尔听到可疑的声响,半点不为所动,坚持眼观鼻鼻观心。遇到有别的宦者和宫婢好奇,还会瞪上两眼,尽数撵出十余步,不许再靠近殿门。
“官家同秦将军在里头,不会有事吧?”一个童子小声问道。
“不会。”宦者斩钉截铁。
“可……”童子还想再说,被宦者瞪了一眼,立刻缩了缩脖子。
“官家未召,守着就是!”
宦者瞪眼,余者不敢造次,老实的垂下视线,收起好奇心,安静的守在殿前,再不敢出一声。
殿内,秦璟的声音缓缓流淌,往日的一幕幕浮现眼前。
桓容不由得放松,坐得累了,干脆侧身躺下,压在他的身前。
“容弟。”
“嗯?”
“能否稍移?”
“不能?”
“……”
“秦兄有意见?”
“没有。”
“甚好。”桓容满意的蹭了蹭,所谓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宽肩窄腰大长腿,真心赚到了有没有?
秦璟无语半晌,到底没有把人移开,反而探出手,轻轻的梳过桓容的发,一下下按压着他的发顶。
随着他的动作,桓容竟隐隐有了睡意。
眼皮开始打架,禁不住打着哈欠。落在头皮和额角的温度实在太过舒适,划过耳后和颈侧的触感,真心……桓容的思绪开始变得不连贯,无法维持长久的清醒,终于一点点被拉进梦乡。
秦璟的声音越来越远,听在耳中,渐渐变得朦胧,很不真切。
桓容不想睡。
难得秦璟如此坦白,真睡过去岂不是太吃亏?
这样的机会百年不遇,难保今后会再有。
奈何身体不受大脑指挥,挣扎几次,终于没能抵挡住周公的威力,到底合上双眼,呼吸渐渐变得规律。
秦璟的动作没停,继续梳着怀中人的发。
单臂枕在脑后,声音渐渐消失,随着桓容闭上双眸,却没有一同入梦。只为贪恋这一刻,试图在掌心留住珍惜的温度,将一切牢牢刻入脑海、印入心底。
室内变得寂静,偶有风溜进窗缝,带起一阵灯火摇曳。
随着夜色渐深,桓容睡得愈发沉,两人的影子映在屏风上,仿佛断开的玉玦重新合拢,从盘古开天辟地时就该这般。
静谧、安详;亘古,久远。
桓容不知自己是何时睡去,也不知是何时被移到榻上。
翌日天光大亮,从一夜好眠中醒来,身边早空空荡荡,枕边一片冰凉。手覆上胸口,感受心脏的跳动,一下接着一下,格外的清晰。
桓容静静的望着帐顶,脑子里竟是一片空白。
十年。
十年……
十年之间会发生什么,十年之后又将如何?
桓容闭上双眼,空白的脑海突然被各种念头塞满,纷乱如麻,一时间理不清思绪。
又过了片刻,脑子里不像有十五面铜锣一起敲响,桓容方才起身唤人。
“陛下,早膳已经备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