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出来打探情况,其实不过想要躲开骆飞。虽说重生皆是天意,但看着骆飞对自己这么好,还是会别扭。
毕竟自己只是个冒牌货。
慢条斯理喝完杯中咖啡,时间也过了许久,他站起身,刚要回休息室去,便听到身后有人喊自己:“你们在这里啊,我找你们半天。”
他回过头,说话的是个淡粉色套装的女人。
“忙吗?不忙的话跟我走一趟。”她走到黎锦面前,目光扫过黎锦,又扫过身边两人。
原来不是跟自己说话。
黎锦转身欲走。
“忙,忙疯了!”两人中其中一个哀声抱怨。
“少装相,我知道你们的项目还没到位,最近几天闲着呢。”女人笑道,“跟我出门办件事,补助发现金。哎,你别走,一起去!”
黎锦已经走出几步,被女人从身后赶上,拦住去路:“你是新来的徐明吧?一起。”
黎锦冷着脸,刚想说你认错人了,骤然听到那句“补助发现金”,顿时抖擞精神挺身而出!
“没问题!”他一马当先。
女人名吴艳,是映美广告公司HR。除黎锦三人外,她还叫了几个男员工,满满当当坐了一辆面包车。最后多出一个人没地儿坐,吴艳瞅瞅这个瞅瞅那个,冲黎锦嫣然一笑:“你跟我坐另一辆吧。”
黎锦也回之以微笑,伸手引路:“女士先请。”
微笑之灿烂明媚,晃亮了阅美无数的吴艳一双眼。
吴艳所乘是一辆国产别克轿车,司机老成冷气充足。她叫黎锦坐副驾驶,自己坐后排,又贴心在自己身边的座椅上摆好抱枕。黎锦从后视镜里见她考虑周到,猜测大约待会儿还有人上车,于是回头,继续施展迷人微笑:“艳姐,我们这是去哪里?”
黎锦双眉微挑睫毛浓长,笑起来尤其讨人喜欢,正对吴艳胃口。她心中哀叹,怎么这样好看一张脸蛋竟不是经自己手面试招入公司中,嘴上解释道:“大老板有些私事,需要人手帮忙,待会儿你多做少说就好。”
大老板?黎锦皱眉,私企老板有私事叫下属帮忙也不少见,但映美毕竟是大公司,且现在正是工作时间,这位老板如此公私不分小家子气,竟然抽调办公室员工,也真少见。
但毕竟自己是冲钱去的,吴艳说得好,多做少说,总不会错。
黎锦昨夜刚刚重生,辗转反侧半夜无法入眠,如今坐在车中,被冷气一吹,上下眼皮不停打架,迷迷糊糊睡了过去。梦里颠三倒四,冷不丁听到个颇为熟悉的声音,叫他昏沉间分出三分清醒去仔细辨认。
“久等。”那声音带着笑,紧接着有些意外,“这位是?”
“徐明。”吴艳笑着介绍,“我们这边的新人,另辆车坐不下,我叫他过来坐。”
接着便有只手拍自己肩膀:“徐明,醒醒,这是林辛,总裁特助。”
黎锦猛地清醒,一猛子直起身来,转头盯着林辛。
怪不得觉得熟悉,林辛是李奕衡特助,李奕衡对她极为信任,工作生活都不避讳。想当年,自己跟李奕衡在度假村别墅荒唐,套子用完,还是林辛独自开车送来。
这女人在楼下按门铃半天没人应声,电话也久打不通,自己掏出备用钥匙进门上楼,直入卧室将三盒套子放在床头柜,从头到尾一眼没有斜视床上的李奕衡与某人。
自那之后,黎锦深感一张老脸丢得精光,再也没敢见林女侠。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黎锦抽着半张脸,望窗外。
窗外大楼高耸入云,三分之一处从上到下排列四个大字——“凌云大厦”。
这是李奕衡的产业。
他这才想起,自己死前一个月,李氏收购映美全部股份,成为映美广告公司全资大股东。
所谓大老板,指的并不是映美老板,而是李奕衡。
“辛姐好。”黎锦皮笑肉不笑地跟林辛打招呼。
林辛笑着点头,算是认识了,接着转身问吴艳:“叫了几个人?”
“八个。”吴艳道,“李先生那边够用吗?”
林辛道:“够了,麻烦你们,真过意不去。”
她说着过意不去,话里话外却没有半点客气的意思。吴艳自然也明白她是客气,况且大老板给面子肯用,也是体面,于是她赶紧道:“辛姐可别这么说,能帮到忙我们当然义不容辞。况且柯远先生是李先生好友,为他葬礼出一份力,我们也很愿意。”
柯远先生的葬礼?
自己的葬礼,关李奕衡什么事?
黎锦默默坐直了身子,脖子悄悄挪向中间,打算再多听些。可两人这句说完,就好像翻过这页般,开始讨论些不挨边的东西。黎锦等了半天没听到有用信息,沉不住气回头问:“辛姐,咱们这是要去给柯远葬礼帮忙?”
林辛一愣,点头应道:“对。”
“柯远不是舒慕的经纪人吗?怎么他的葬礼叫咱们去帮忙?”黎锦直截了当切入问题关键。
☆、第十章
林辛看了吴艳一眼,吴艳尴尬地笑了笑,朝黎锦连使眼色,叫他别再说话。可事关自己身后事,黎锦哪敢糊涂,身子坐直嘴角下垂,已然是不问出结果不罢休的架势。
“你知道柯远是怎么死的?”林辛也曾有初入职场敢说敢问的时候,况且这事告知黎锦也无妨,便哂笑道。
“新闻说他是车祸而死。”黎锦答道。
“而且亏空HM公司上亿人民币。”林辛道,“他死了,账目没死。这上亿元亏得HM几乎垮掉,舒慕作为另一名创始人,这些天救火尚且来不及,哪有时间给罪魁祸首办葬礼?”
“这些钱是不是柯远所为还不一定,舒慕就急着把人踢开,也不怕寒了下属的心!”黎锦心中渐冷,他知道自己被扣了顶账目作假的帽子,却没想到是上亿巨款。自己如今这是死了,要是没死,只怕一个零头都压得自己几生几世翻不得身。
狠,真狠。
“舒天王怕什么?只要他一天是天王,就永远会有人飞蛾一样扑在他身边,为他当牛做马。”林辛冷笑,“舒天王吸金本事一流,除了柯远那个傻瓜,谁不是奔着舒慕周身金光去的?寒心?他身边的人,根本没有心!”
黎锦一震。舒慕刚出道时桀骜不驯,媒体得罪了一大圈,负面消息几乎天天见报。后来经自己小心维护,这才一年年好了起来。当时自己还沾沾自喜,现在听林辛说出这番话,便明白所谓好艺德,不过自欺欺人而已。
他深吸一口气,又问:“那柯远的朋友们呢?他们也不出面?”
“舒慕都不出面,他们为什么出面?”林辛失笑,仿佛意外黎锦竟会如此天真,“这时候,谁出面,就等于谁替柯远认下了那上亿欠款,要被债主围堵了。”
“呀。”吴艳脱口叫道,“那李先生出面不就……”
“围堵李先生?他们敢吗?”林辛讥笑,“也多亏李先生为人重感情,否则一代金牌经纪柯远,只怕死了也不过草草火化,一捧骨灰。”
是啊,多谢李奕衡为人重感情。
黎锦仿佛脱力般靠在座椅,茫然地看着窗外。
要不是李奕衡先生记得自己曾为他提供多个夜晚的欢愉,只怕来日他想为自己上柱香,都不知找哪处庙宇。
感谢无私的金主李先生,他比爱人和朋友都更靠谱。
车子一路开到城郊公墓,越走路越堵,到最后任司机师傅技术再好,黎锦一行也给堵在公墓外面。
“怎么这么多人?”吴艳望着窗外长枪短炮的记者大惊。
娱乐圈日日更新换代,柯远虽死得不堪,又有上亿账目纠缠不清,但毕竟只是区区经纪人。他的版面,早被新近推出的新人歌手代替,怎么还会有这么多记者等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