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感谢他给我的机会,也决定借此好好磨砺一番,不过一开始我有些手忙脚乱,看报价,看单子,忙的晕头转向,一个股票交易员一天要为公司处理几百只股票的交易,这项工作和普通股民时候完全不同,当你是股民的时候,你完全可以持有这个股票数个月都不需要交易,但是在华尔街的公司里,这些股票是不可能留着过夜的。你必须在它们低价的时候买进,然后高价的时候卖出去,一般而言,交易员会在股票上涨两三美分的时候卖出,利润并不大,但是胜在他们交易的基数大,数量多,最后还是有的赚头。
但交易股票并不是总是一帆风顺,毕竟交易员要掌握的单子众多,不可能像原先作为股民那样对股票精挑细选,这时候就会出现看走眼的现象,即买到的股票一路下滑,这时候就要考验交易员是否有足够的决断立刻将这只股票平仓。
很不辛我一开始就犯下了这种错误。奥斯曼制药公司的股票是我看中一只势头良好的股票,它股票K线一直呈现波动上升趋势,很少下降,因此我没有多少犹豫就为公司迈进了奥斯曼制药的股票,虽然我并不是在它最低价的时候买入,可我预计它还会有上升的空间,只是涨幅不大,需要耐心等待。
然而我的估计出现了错误,在我刚刚买进奥斯曼的股票后,它的股票价格立刻扭转,呈下跌趋势,对于怎样处理这只股票我有些犹豫不决。卖掉吧,稍微有些可惜,毕竟这时候我的损失并不大,等待或许还有扭转机会。但是保持它,我的损失金额可能会一直加大。
这时候一个声音出现在我耳边,“菲尔德,卖掉那只股。”是蒂凡尼站在我的身后。
我皱起眉,“卖掉?可是先生,现在它才下降了三美分,这并不是很大的数字不是吗?也许在几秒后它就能回升了。”
“你确定吗?”蒂凡尼看着我。“如果它不回升怎么办?”
“请您看看它的走向,从这个月开始,奥斯曼就始终保持上升势头,这样的下降也不是没有,但每次下降后必然会出现反弹,我们的损失并不大,我们值得冒险。”我依然固执起见。
不过很可惜,很快那只股票发生了更大的下跌,从每股9.81美元跌至了9.74美元,这样的损失即将让我承受不起,我连忙手忙脚乱的把这只股票卖掉,直到这时候,我才回头有时间回头对蒂凡尼说话。“我很抱歉我估计错误了,先生。”
他严厉的看着我,“菲尔德,你要记住一句话,坚决止损,不要贪心,当你购买的股票出现下滑,哪怕是一分钱,你都要把它给我立刻出仓。我再说一遍,一个好的交易员绝对不可以让自己的股票被套牢,你明白了吗?”
我理解之余又些沮丧,“明白。”
蒂凡尼摇头,“你的声音不够大,告诉我,你究竟明不明白!”
我深吸一口气,“我明白!”
蒂凡尼一直是个军事化狂人,不会像我父母那样对我毫无要求,他甚至规定我每天必须六点起床,然后跑步一个小时,晚上不准熬夜,泡吧,把精力浪费在无用的消遣上面。因为作为一个股票人必须具备对数字的敏感和细心,他需要无时无刻洞察下一秒可能发生的端倪,如果我没有正确的作息,那么很可能头昏眼花的进入交易所,然后面对繁杂的股票市场频频出错,这是绝对不被允许的。
实际上,为了预防交易员们出现失误,短期交易员都有一个规定的亏损限额,一旦超出这个限额,他的账户就会被锁死,交易强行平仓,限额的数字往往是交易员日均能为交易行挣得的金钱再加上百分之二十,但是对于蒂凡尼来说,锁死账户简直是不能宽恕的事情,意味着你这一天没做出一项正确的决定,这是一种耻辱,他的学生绝对不可以犯这种错误。
在短短一天内,我独自处理三百只股票的交易,不停的买进,卖出,低价时候收入,高价时候抛掉。像奥斯曼制药公司那种股票的错误我再未犯过,但是仍然有不少股票一买进就下跌,我很沮丧,也有点怀疑自己的水平,不过等这一天结束的时候,蒂凡尼告诉我这是正常的,作为一个交易员,你所买的股票并非永远都是优绩股,还会有失误和风险并存。
“你今天为公司挣了3000美元,菲尔德,你的眼光没有问题,打起精神来。”
☆、06逃跑
我用手指捋了捋自己的头发,蒂凡尼的安慰让我恢复了一点信心,让我知道我并非一无是处,但是这一天我过的还是很疲倦,我如今满脑子就是数字,金钱和指数,即使睡觉和吃饭也在想如何挣得更多金钱。
别看交易员的日常是替公司买卖股票,但是每单收益的背后,交易员也是可以从中拿到分红的,一个优秀的股票交易员可以日收入过万,甚至更高,这绝对不是开玩笑的事。而且每个看似平凡的交易员心里都有一个不平凡的理想,就是成为下一个股神巴菲特,然后指点江山,诧叱方遒,成为人生大赢家。
如今我每日大约能为自己挣的至少800美元的收入,并且随着我业务的精通,这个数字还在上涨。当然,在纽约证券公司工作的同时,我也在私自的收购我认为会上涨的股票,成为交易员最大的好处是你可以知道更多内幕消息,不再需要靠着交谈来从经纪人那里套话。这一次我选择的是真正的优绩股,无论去留都有很多可操纵的空间,现在我已经不需要在冒风险为自己挣的金钱了。
不知不觉当中,我已经渐渐改变了我的生活,我不再是那个每天无所事事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相反,每个纽约证券交易所的职工都知道蒂凡尼强纳生的学生威廉.菲尔德是个勤奋肯干,头脑敏捷的英俊青年。但凡他看中的股票,没有一个不是后劲十足非凡的潜力股,即便是最苛刻的经济评论员,也会对他这种新晋投资人赞誉有加。
但是,即使这么多的鼓励,偶尔我也会觉得郁郁寡欢,因为我已经好久都没有体会到玩乐的滋味,每天蒂凡尼都要我汇报工作总结,对我的失误严厉批评,这样让我有些压力,压抑在我心里渐渐积攒,连阿方索都看出了我的不对劲。
“你还好吗威廉?你看起来不太开心,发生了什么事?”他这么问我,脸上写满了担忧。
“我有了个老师,伙计,他现在正在入侵我的生活,我觉得我都要崩溃了。”在蒂凡尼面前我肯定不敢这么说,但私下我还是忍不住抱怨他的严厉。
“有了老师是件好事,威廉。”阿方索理智的评论,“要知道,很多人不会喜欢你跟着他们学习,他怕我们偷取他的成果。我如果想要像什么人学习拍片,只能自己一个人默默的看片子。如果我能跟着大导演一起拍片多好啊,可惜我不能。”
“可是他真的管的太多了,我在想我是不是需要放松一下,像他请假,去夏威夷旅游什么的。”
“嘿,你已经忘记了你说的话吗。”阿方索拍拍我的肩膀,“你说你要成为大富翁,给当初瞧不起你的人一个颜色看看,现在你的收入只不过算是中场阶级,远远达不到大富翁的标准,你怎么可以就这么轻易的跑去游玩!”
我被意大利人的话语猛然点醒。
“你说的对,阿方索。”我点头,“我应该为有一个好老师觉得庆幸。蒂凡尼给我帮助巨大,我不能忘恩负义的忽略这些帮助,还在背后说他严厉。”
比较开心的是,这段时间我认识了蒂凡尼的妻子,伊芙琳。强纳生,她是个温柔的女人,永远不会忘记打电话关怀每一个认识的人,我认识她的第一天,她就说我是个讨人欢喜的小甜心,从此之后经常端着炖菜穿过整整一个纽约给我送饭。阿方索简直爱上她了,他觉得每个会给我们煮饭的女人都是长着翅膀的天使。
我也更长时间的去蒂凡尼家里拜访,复活节的时候,我就和蒂凡尼还有他的家人们一起度过,“你这个小甜瓜,你那位朋友怎么没有一起过来?”伊芙琳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同时也有着五六个孙子孙女,我对她的年龄就和她的小孙子孙女们一样大,因此她总是对我特别耐心温柔。
“他回意大利啦,阿方索有个热情的一家子,他是不能缺席复活节这样盛大的节日的。”我站在厨房说,“伊芙琳,请让我帮你做水果沙拉,我相当会做沙拉,保证就算蒂凡尼那张挑剔的舌头来品尝也不会有什么怨言。”
“噢,那太棒了,亲爱的,我想大家都想尝尝连蒂凡尼都说不出不好的沙拉。不过你怎么没回家呢?你不想你的家人吗?”
“呃……”我略微尴尬的扭开头,伊芙琳的问话让我不知道怎么回答,我没敢说我是被家人流放到美国,又偷偷离家出走,只能简单跟她解释我是因为恋爱失败才离开家乡,目前不太想回到那个伤心的地方。
“这样可不好。”蒂凡尼站在厨房外面插嘴,正值节假日,他脱掉了他惯常穿的西装三件套,改穿起厚厚的高领毛衣来,这样的打扮非常符合一个学者的身份,让他严厉的外表看起来柔和不少。“虽然不知道是哪个聪明的女孩拒绝了你,但为此不想回家就蠢透了,至少在这样重要的节日,你应该给你的家人挂个电话,告诉他们这几个月你挣了不少的钱,总算没有把他们的脸丢到纽约来。”
蒂凡尼并不知道我和我家人的矛盾,即使他的语气永远都是这么的盛气凌人,我也听出他这是在提醒我该给家人报个平安,这一点我非常感激,可惜我注定要辜负他一番好意。
我伤心的看着他,“先生,你是不想参加你们的家庭聚会吗?我很抱歉我打搅了您的生活,但请同情同情我这个流落海外的可怜人,这个时候一个人在家感觉一点都不好。”
伊芙琳对他投向不赞同的一瞥。
“我可没这么说。”老头耸耸肩走掉了。
当晚,伊芙琳做出了她的拿手好菜,炸肉丸子烤熏肉,佐以当季时蔬和西班牙出产的葡萄酒,让每个人都吃的酒足饭饱,这一天我破天荒的没有看股票,而是和蒂凡尼的几个孙子坐在沙发上聊天,他们大多没有从事金融方面的工作,但在医学,法律,教育方面都颇有建树。我以前从没有过这样的朋友,这一次算是补全了,彼此之间交流起来觉得时间过得飞快。
几个小时后,我端着红茶敲开了蒂凡尼的门,“复活节快乐,先生。”
“和我的孙子们都聊得很开心?菲尔德?”
“是的,您的孙子们都是真正有学识的人。”我替他倒了茶,“我们聊了很多很有意思的事情。”
蒂凡尼看了我一眼,“没想到你们还有共同话题可聊,那些孩子很少跟我说他们工作的事。当然,我的工作他们也从不过问。”
我愣了愣,蒂凡尼这是再向我抱怨后辈的冷漠?“或许他们只是不善言辞,您知道,年轻人总是更喜欢对年轻人畅所欲言。”。
“并不是这个原因。”蒂凡尼说,“他们从小就觉得我的工作索然无味。”
他的口气略带了一丝惆怅,虽然很轻微,但是我能够感觉到。
“您很遗憾您的孩子们不是学投资的?”
“遗憾?”蒂凡尼重复一遍,“或许有一点吧,我在金融市场已经立足了五十余年了,但是我的孩子居然没有一个对它感兴趣,不仅他们不喜欢,连带他们的孩子也是一样。有时候我真觉得我的事业以后会无人继承,或许要被我带到坟墓去也不一定。”
我耐心听他说话,此刻的蒂凡尼已经有点喝醉了,他的眼睛眯起,人也变得有些啰嗦,在晚餐的时候他就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絮絮叨叨,现在更甚,有些言语小声到连我坐在他面前也听不清。
其实脱开那层凌厉尖锐的外表,他也只是一个普通的老人而已。
“你知道吗?菲尔德,正是因为我的孩子们没有一个人愿意从事投资行业,所以当约书亚来信请教我的时候,我非常的高兴,终于有一个小辈能学习我的一切,那个孩子特别聪明,虽然他只是牙医学院毕业的,但他在这方面的天分值得所有人陈赞。说实话小子,这点你有点像他。”
“那真的让我很荣幸。”我说。
蒂凡尼嗤笑一声,眼里的神色明显在说‘在我面前,你就不要搞这种虚伪的客套了’,但我毫不脸红的回视着他。蒂凡尼又吐出一个烟圈,把一封信仍在桌面上,“菲尔德,打开看看吧。”
我好奇的打开信,第一眼就看见最后面的署名:约书亚史密斯,原来这是史密斯写来的道歉信,不过上头写着他今年不能来蒂凡尼家拜访了,因为此刻的他已经坐着自己游轮前往欧洲,他永远都不会回美国了。
我大吃一惊。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惊叫。
“就在今天,纽约的检察官那里已经对他提起了公诉,拉斯维特要完了,FBI收集到了拉斯维特诈骗加逃税的证据,过几天会宣布这个消息。想想看,人民会多么愤怒啊,可他就这样拍拍屁股跑掉,又哪里在乎其他人的死活。”
☆、07一千万
我再次仔细阅读了史密斯给蒂凡尼的信,上面的某一行居然还提到了我的名字,约书亚史密斯说他已经知道蒂凡尼对我的态度是相当看重,也很高兴是他把我送到蒂凡尼身边的,他很感谢我和蒂凡尼都明知道他的所作所为,最后却选择了守口如瓶,为此他赢得了和FBI周旋的时间。他在上头还说他可能会从欧洲前往中东,在那里用巨资建立一个梦幻乐园,到时候欢迎我和蒂凡尼前去参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