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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菊瑛也不往屋里走,就站在玄关处,她还没张嘴已经泪眼婆娑了,“你们都在正好,我今天不是来打架的。”
    钟艾刚将信将疑地拢起眉头,手腕便被孟菊瑛一把攥住了,她的声线里带着哭腔:“求求你救救小晴,她现在被拘留了,很可能面临牢狱之灾。如果真坐监,她这辈子就毁了啊!我知道小晴之前没少欺负你,她不懂事,你大人有大量别跟她计较,成么?都怪我教女无方,都怪我啊……”
    这女人一边哭诉着一边摇晃钟艾的手臂,都快把她摇散架了,“我帮不了你。”钟艾不为所动。
    一听这话,孟菊瑛哀嚎起来:“你怎么帮不了啊,季先生是你男朋友,小晴就是被他弄进去的。他那么大能耐,肯定一句话就能把小晴弄出来。”说着,她忽然松开手,拍着胸脯保证:“只要小晴能出来,我发誓她以后绝对不会再跟季先生有任何来往,再也不会破坏你们的感情了!”
    “你们家孟晴就算想破坏也破坏不了啊,阿泽对我们小艾死心塌地的。”钟秀娟幽幽地从钟艾身后冒出这么句。
    “对对,你说的对。”孟菊瑛点头如捣蒜,连脸面都顾不上要了。
    钟艾压下心里的嫌恶,说:“孟女士,请你搞清楚,不是季凡泽把孟晴弄进局子的。是她自己做了太违法的事,理应接受法律的制裁,这样的结果是她自找的。”
    话落唇闭,接下来的一切发生得太突兀,以至于钟艾母女俩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只听“扑通”一声——
    孟菊瑛竟然跪了下来。
    在钟艾的印象里,孟菊瑛永远都是一副柔弱模样跟在李京生身边,但她眼睛里总带着一点令人不易察觉的小得意,那时一种属于胜利者的得意,成功抢走别人老公和爸爸的得意。可现在呢?她俨然一位失心疯的妇女,头发蓬乱,面色蜡黄,从那双涣散的眼睛里不停地涌出浑浊的眼泪,看起来一下子苍老了十岁。
    她抱着钟艾的大腿,哀求话却是对钟秀娟说的:“现在老李也被单位停职了,我们一家的日子真过不下去了,不然我也不会走投无路来求你。都是我不好,我该死!我当初不该跟你抢男人,报应啊!”
    没有错,善恶终有报。
    二十年前,孟菊瑛害钟秀娟失去了老公,害钟艾失去了爸爸。今天,她跪在她们脚下忏悔,为自己和女儿犯下的罪孽忏悔。仿佛世事轮回,老天不会睁只眼闭只眼宽恕恶事做尽之人。你所有欠别人的,有朝一日都要悉数奉还。
    这本是畅快人心的事情,可钟艾却笑不出。
    过去二十年的时光早已无法追溯,失去的,就是失去了。哪怕是这老女人再多的眼泪、再卑微的乞求,亦换不回钟艾缺失的童年,也换不回钟秀娟逝去的爱情。
    三人僵持间,大门被人拉开。
    在门口站了半晌的徐海东拎着瓶好酒进了屋,他“咣当”一声把酒瓶立在门边的五斗柜上,不给三个女人回神的功夫,他一把拎起孟菊瑛的衣领子,就这么连拉带拽地把她从地上揪起来。孟菊瑛在冰凉的瓷砖地上跪得膝盖生疼、双腿发软,打了个晃尚未站稳,她整个人已经被徐海东扔出大门。
    大门“砰”地关上时,徐海东不客气地扔给她一句话:“你少来这儿叽歪!李京生那种男人被你抢了去,是秀娟的福气。你呢,活该倒霉!”
    厚实的大门阻隔了门外的哭哭啼啼,徐海东一手一个搂起仍旧傻傻地僵在原地的妻女,眉目慈爱,道:“你们不要存有妇人之仁。对敌人手软,那个不叫心善,那叫懦弱。”
    徐老爸真赞!
    晚上回到自个儿的住处,钟艾的心思还停在方才的纷乱中。如果没有季凡泽,恐怕那个令人讨厌的家庭还会一直作恶下去吧,这次多亏了他。想到心爱的人,钟艾心里的不舒服不觉淡去不少,慢慢地,涌上一丝丝甜蜜。
    他在做什么呢?
    钟艾算了算时差,美国东岸现在正好是早上,她拿起手机,习惯成自然地翻出那个再熟悉不过的号码,发了条短信过去。
    美国,剑桥市。
    清晨的阳光铺洒在查尔斯河上,远远的,从酒店的落地窗依稀可以看到波光粼粼的河面,以及河畔上那所全世界最顶尖的学府之一。
    这样的景致对季凡泽来说并不陌生,他优雅地把最后一片早餐面包送进嘴里,用纸巾擦拭嘴唇,他从西装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开。
    一则最新消息撞入眼帘:
    我想你了,你好吗?
    他勾了勾唇角,阳光打在他唇边那抹清浅的弧度里,带着浓浓的暖意。
    他秒回:我更想你。
    发完短信,这位衣冠笔挺的男人离开酒店餐厅,坐上轿车,驱车前往查尔斯河畔的那所学府——哈佛。
    他的母校。
    ?
    ☆、蜜方五十九之六
    季凡泽毕业于哈佛大学商学院,跟学院的多名教授私交甚笃。按理说,他请人牵线与Professor Aaron安排个见面并不难。可问题是,他事先打听到这位Aaron教授是个老古板,平生最讨厌拉关系、走后门这些有的没的。
    这就给季凡泽出了道难题,怎么才能在不惹Aaron反感的情况下,游说对方答应他的请托呢?
    季凡泽此行是有备而来,除了Aaron的喜好外,也充分摸清了对方的日常习惯。这个钟点,一般Aaron都会出现在大学餐厅享用早午茶。
    果不其然,季凡泽熟门熟路地来到餐厅时,一位六十来岁的老外正坐在靠窗的位子上。此人身材微胖,穿着简单,面前摆着个托盘,托盘里有一碗麦片、几片面包和两根烤香肠,他手里拿着本书,边吃边看。
    这人无论对嘴里的食物、还是手里的书都十分专注,以至于当季凡泽端着杯咖啡走到他对面的座位,并且礼貌询问他这里是否有人时,老教授连眼皮都没抬,只摇了摇头。
    季凡泽的目光在书皮上停留一瞬,随即若无其事地问道:“您在看欧文亚隆的著作?”第一次跟老男人搭讪,他貌似手到擒来,切入点再自然不过。
    这下Aaron倒是把视线从书上挪开了,金边眼镜架在鼻梁上,他蓝色的眼睛从镜片上方打量一眼面前这位气质不凡的亚洲男子,而后不答反问:“你对欧文亚隆有研究?”欧文亚隆是世界顶级心理学大师。
    季凡泽微微一笑,操着纯正的美式英语回道:“不算有研究,我只拜读过他那本《诊疗椅上的谎言》。”
    季凡泽之所以知道这本书,还是拜钟艾所赐。早前他装成精神病患者跟钟艾在电视节目中辩论那次,他特别提前普及了一下心理学方面的知识,碰巧读到这本书。不料,现在派上了用场。
    “哦,那可是亚隆的经典著作。不过我不太同意他书里的观点……”说到专业,Aaron突然变得很感兴趣的样子,总算流露出那份美式热情。
    季凡泽虽然不精通心理学,但交际能力却是不在话下,两人聊得颇为愉快。闲谈间,Aaron得知季凡泽不仅是哈佛的高材生,还曾以企业家身份在哈佛基金会设立过助学金项目,用来资助家境贫困的中国留学生。
    眼瞅着时机到了,季凡泽顺势把话题绕到对方正在筹备的研究项目上,准备收网捕鱼。
    殊不知,Aaron当即皱起眉,耸肩道:“原来你是为了这件事来找我。不好意思,年轻人,我帮不了你。我的团队只招募精英分子,既然你女朋友没有通过申请审核,我不可以录用她。”
    “钟小姐没有通过申请不是因为学术不精,而是这中间出了一点意外。”说着,季凡泽把钟艾的资料放在餐桌上,他的语气愈加诚恳:“请您给她一次机会。”
    可对于那份资料,Aaron压根连看都不看一眼,他重新把目光聚焦在书上,再也不理人了。
    碰了个冷冰冰的大钉子,季凡泽也不恼,面色依旧淡淡的。既然没理由继续留下,他索性起身欲走,却在抬脚前,又对Aaron说了一番话——
    “我听说您十分爱老婆,你和太太几十年相敬如宾、恩爱有加。作为一个男人,我很羡慕。其实这次我来拜托您的事情,是我准备送给我女朋友的求婚礼物。我希望她未来也能像您的太太一样幸福。”
    求婚礼物?
    Aaron怔了一下,不可否认,他这大半辈子遇到过来说情的人真不少,却从没听过这样的理由。
    季凡泽没给对方回神的机会,已在桌上留下一张名片,“如果您改变主意,可以随时联系我。”说完,他勾了下唇,淡然离开。
    **
    自从把家族企业交给季凡泽打理后,老季总夫妇常年住在被誉为“翡翠之城”的西雅图。从剑桥市到西雅图不过数小时航程,季凡泽在跟Aaron会面后,当天搭机转往西雅图。
    这个晚上,西雅图市区内的一幢高档别墅灯火通明,语笑喧阗。
    典型的美式独立别墅,由木材和石材混合搭建而成,有尖尖的灰色房顶和漂亮的庭院。临海城市即使不在雨季里,空气中亦漂浮着海水潮湿的味道,配上庭院里泥土和树木散发出的芬芳,令人心旷神怡。
    客厅里,虽然上了年纪,但保养得极好的女人眼角眉梢都漫着笑容,“阿泽,你这次在家里多住几天吧。”
    季凡泽低头摆弄手机,有些心不在焉地回道:“我明天就得走,公司最近比较忙。”最重要的是他的心头肉还在B市呢。
    听儿子这么说,吴睿芬幽幽白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男人,“老季啊,你倒是当起了甩手掌柜,也不怕给儿子累坏了。”
    季振国生得剑眉朗目,别看五十多岁的人了,眉宇间依旧不减当年的威猛气魄。可他骨子里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妻管严,听出老婆话里的埋怨,他赶紧放下手里的报纸,坐到吴睿芬身边,搂了搂她。
    “年轻人累点好,要不怎么知道生活不易啊。想当年咱俩创业的时候……”
    季振国不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年轻时他不过是个小公务员,后来赶上下海热,他跟朋友东拼西凑筹了钱,凭着胆子大、眼光独到投资了房地产业,结果大赚一把。之后他利用这笔资金转投百货业,奠定了季氏的雏形。用季振国的话说,儿子随他,有远见、有魄力,是块经商的好料,这不才短短几年就把季氏的资产翻了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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