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松了口气,感谢了他,挂了电话后我想了想,打了电话给凌修,早晨的会议改成视频会议,我在别墅书房里头开就行了,而刘源那边的事情我也交代给他,让他好好与对方对接。电话才挂,就有个电话又打了进来,我看了下,是章令元,我犹豫了一下,接了起来。
章令元低沉的声音传来:“我以为你会把我的名字拉进黑名单。”
我沉默了一会儿:“怎么会……不过也许我接下来要做的事,会让你恨我吧。”
章令元默然了一会儿淡淡道:“不管你信不信,我母亲确实不知道,她看到萧恪的时候,他已经神志不清了,外公外婆做的决定,她不好说什么。”
我尖锐地回答:“与己无关的冷漠和袖手旁观就已经能害死一个人的一生了!你知道那个晚上如果我没有赶到,如果警察没有站在我这边,萧恪面对的将会是什么么?不!我永远不会原谅她们在如此冷漠!任何人都可以冷漠,她们却是萧恪曾经尽力保护过的家人!”
章令元过了一会才轻声说:“对不起,如果我在,一定不会是这样的,我很抱歉。”
我有些心烦意乱:“不关你的事,如果你觉得抱歉,那么请你在接下来的事里,让你们章家和之前一样的采取不相干的态度冷眼旁观吧!否则别怪我一起针对了!”
章令元低声道:“我会和父亲谈,但是,萧芜,你这样以一己之力和萧家对抗,是很危险的,外公还有两个弟弟,都身居要职……”
我截断他的话:“我不报复他们,他们一样会针对我,如今局面就是你死我亡,你们章家还来得及选立场,我的赢面未必小了,萧恪的舅家,以及萧佑,都是可以争取的,现在就看你了。”
章令元久久不言:“小芜……我理解你的愤怒,但是这样玉石俱焚没什么必要,鹬蚌相争的故事你也懂,你所依仗的不过是舅舅留给你的东西,你还未必能够掌握如意,不若暂时和解,现在重要的是等舅舅恢复身体。”
我冷笑:“原来你今天竟然是来做说客的?不好意思,你回去转告让你来的人,绝没有可能有和解的那一天。”
章令元过了很久才轻声道:“我个人的意思,也是希望你安全第一,不要让复仇毁了自己的人生……你知道的吧?舅舅神智愦乱的时候,口里仍然叫着林观生的名字。”
我置之不理这个问题,告诉他:“你好好回去和你父亲商量吧,我也不希望我们有站在对立面的一天,但是这一次我不会手软。”
他轻轻叹息:“萧芜,我会尽力,只是希望你多为自己着想一些。”
我回答他:“令元,你身边有这样一个人么?一个在你神志不清的时候,能将自己的财产以及自己的监护权都交托的人,萧恪将自己的生命以及所有都交付给了我,你能理解这样的举动么?你知道要怎么做,才能不辜负这样沉重的交托么?”
他不再说话,终于轻轻笑了声:“是我肤浅了,对不起,萧芜,但是我想,即使是舅舅,也是希望你拿着他的财产开开心心地度过你的人生,而不是希望你生活在仇恨中。”
我答复他:“没有一个健康快乐的萧恪陪伴在侧,怎么能算得上是个完满的人生?”
☆、第82章
章令元挂了章令元的电话后,我去书房开了个视频会议,速战速决后就回了楼上。萧恪一直住在三楼,二楼是保镖、医护人员居住以及我的书房、起居室,一楼则是保姆、厨师、助理等人居住,保镖把着二楼和三楼的入口,不让闲杂人等进入。
如今和萧家算得上是白热化不死不休的局面了,我必须要预防他们再对萧恪出手,将萧恪弄回去等他清醒以后逼他收回财产再立遗嘱这样的事,也不是不可能的,不可不防。
经了这一次,我再也不敢相信任何人,所以即使是章令元、萧佑宁寅要探望萧恪,我都没有同意。萧恪现在也不太认得出人,按他一向的个性,也不喜欢自己被人看猴一样,将自己的弱者的姿态露于人前。
我进了萧恪的房间,他这间房间做得很宽敞,几乎占满整层楼,光线明亮,色调舒适,因为他曾被长时间幽闭拘束在黑暗中,所以我听取了医生的建议,以宽敞舒适为主,稍微改造了下,将原本的几间房间都打通了,只留了两间给护士和保镖居住,中间几乎全留给萧恪作为卧室。
落地窗的窗帘拉起来,满室明亮,他一个人坐在书桌前居然在写东西,这很让人惊奇,我轻轻敲了敲门给他预告,省得吓到他,他抬了头看我,将笔记本合了起来,问我:“不是去公司了?”
我笑了下:“我改成视频会议了。”
他将笔记本放进抽屉,问我:“公司有困难么?”
我过去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看他精神状态不错,心中一动,想着让他接触他最熟悉的公司事务大概有助于他恢复身体,问他:“几个跨国的项目,我有些担心别人作梗。”
他皱了皱眉:“跨国项目最怕恶意诉讼,又是异国,案子拖个几年,维权困难,资金被拖垮,一不小心还被卷入诉讼拔不出来,特别是小国,要分外注意这点,不要怕浪费钱,多派些人过去实地考察,做详细的可行性报告再投资,尽量只做出口,不要在当地投入。”
我点了点头,萧恪之前和那几个东南亚小国签了意向书,听凌修的介绍,也是之前叮嘱了一定要多去实地考察过的,他似乎还是不放心,又叮嘱我:“还要注意商业间谍,这上头千万注意,一泄密就万劫不复,如果明确知道谁是商业间谍,也可反过来给虚假的信息。”
我笑了下:“好的,我会让凌修注意。”
萧恪继续叮嘱:“在我国经商,必须懂政’治,不是什么都能吃的,不可贪多,小心过界莫名被人整。”说完后他忽然皱起眉头,手又去按太阳穴,我连忙过去扶着他问:“怎么了?别想了,是我不好。”
他不说话,额上沁了些汗珠,我想扶他上床,他却只是坐到了我坐着的沙发上,靠在沙发背上闭了眼睛,过了一会儿似乎才缓了过来,轻轻道:“真不太放心你,但是我的病还能好么?”
我握住他的手:“当然能好,你别胡思乱想,放心,我能胜任的,你曾经拿着合同合约一样一样的教我呢,我是你亲自教出来的学生。”
他眼里有些迷惘,看了我一会儿,诧异道:“那不是幻觉?”
我抱住他的手臂摸了摸他的头:“怎么会是幻觉,我还被你威胁着读了四年的工商管理专业。”
他按住眉心,显然又陷入了混乱:“我记忆中你离开了我,在哥伦比亚,后来我接到了消息,你遇到洪水失踪了,我赶过去,只见到了你留下的一个孩子……之后我养大了他,他却告诉我他是你……”
我肯定地回答他:“是这样没错。”
他已经完全混乱了,迷茫地看着我,额头上全是汗:“不可能,怎么可能有还童的事情……这一定是幻觉。”
我心疼起来,过去扶着他:“你别想了,慢慢来,别着急。”
他却忽然生气起来,一掌推开我:“你知道什么!我甚至不能分别现在到底是幻觉还是现实!你到底是谁!是萧芜还是观生!”
我想过去抱着他,他警戒起来,一连退后了几步,靠在了沙发角落,额头上全是汗:“不对,你是萧芜,我问过看护,你是我的养子萧芜,观生没这么年轻,你长得和观生太像了,你趁着我脑子有病……你不该如此……”他紧紧抱住了头,忽然落起泪来:“观生死了……”
我大惊,想靠近他和从前一样的拥抱他,他却拒绝我的靠近:“你走开!”他低吼着,情绪开始失控。
他情绪太激动,我过去按了叫人铃,看护过了一会儿进来,看到他这样抗拒我,示意让我离开。
我站着了一会儿,无奈地离开了,心头梗着一口气,无处发泄,只得拿萧家出去,打了电话问了负责的人:“找到那些农民没?给他们钱,让你找的律师找到没,要有名的爱打民告官官司的那种,不错,叫他们直接提起法院诉讼,一边去上访,找些新闻媒体闹大。”挂了电话后,我又布置了几件事情,心头一口恶气稍稍出了些,心里虽然知道萧恪如今是病着才这样多疑敏感,我不该在意,将来他病好了就好了,但是心头仍是一阵阵烦闷,我和萧恪,走到今天不容易,如今一切仿佛打回起点,叫我如何甘心。
等到了下午,听看护说萧恪睡了个午觉起来,情绪又稳定了些,我才轻轻地又去了萧恪卧室。
他又在伏案写着东西,抬眼看到我,皱了皱眉,却克制着情绪,没有再发火,我过去继续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心平气和道:“我是萧芜。”
他眼光闪了闪,我继续道:“我也是观生。”
他默然不言,我缓缓道:“这事虽然匪夷所思,但是,这的确是真的,你如果不相信,我可以和你一一印证你的记忆,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幻觉,我来告诉你,你能相信我么?这事一直只有我们两人知道,没有任何人知道,外人只知道我们是养父子关系。”
他低声道:“我怎么相信你?我甚至不知道是不是你害得我现在这样,我没办法分辨幻觉和现实,你什么人都不让我见。”
我有些苦闷:“你现在在生病,不让别人打扰你是为了你好,等你好一些了,我陪你出去走走,这些天我对你怎么样就不说了,你至少相信你自己吧?是你亲自签署了委托书,录制了视频,将一切包括你自己,交到我自己手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