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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不见的话自己要不要假装好热啊把衣服脱了?
    要不要假装踉跄一下把坠子晃出来?
    或者还是直接再收短点儿?
    项西站楼下脑子里跟滚筒洗衣机似的转着,还是衣服塞多了的那种,扑楞扑楞的。
    “怎么不上来?”窗口那儿突然探出个脑袋来。
    “哦!”项西吓了一跳,看清是胡海,顿时紧张得汗都要下来了,赶紧低头跑上了楼梯。
    上楼的时候陆老头儿还没过来,茶室里只有胡海在,正坐窗边弹着琴,那沉迷的架式让项西觉得刚跟他说话的人是个幻影。
    “你师父还没吃完饭,”胡海听到他进屋,手上没停,边弹边说,“小孙女回来了,今天要晚半小时。”
    “哦,没事儿。”项西进了屋,坐到茶桌旁,下意识地摸了摸领口,确定了一下坠子的位置。
    “你吃饭了吗?”胡海又拨了几下琴弦,停下了看着他。
    “吃了,”项西悄悄挺了挺胸口,“我吃了才来的。”
    “哦,我还说你要没吃我给你煮点儿面条呢,”胡海说,“那你自己玩会儿吧。”
    项西本来挺紧张,听了这话又觉得跟程博衍说的似的,稍微放松了一些。
    他坐了两分钟,站起来拖着凳子坐到了胡海身边,犹豫着没话找话地问了一句:“这个琴,难学吗?”
    “出声儿不难。”胡海摸在琴弦上的手拿来了。
    项西伸手过去勾了勾,琴发出了一声响:“你学了很久了吧,上回说是师父让你学的?”
    “嗯,”胡海点点头,“十来年了吧。”
    项西沉默了一会儿,想着该怎么说下去,胡海也不往他这边瞅。
    胡海似乎对这种沉默很适应,并没有主动找话说,而且低头继续弹琴了,项西看着他的样子,有种想要一把扯出坠子凑到他眼前去的冲动。
    就在抬手的那一下,他突然找到了个切入点。
    “这个……你弹琴,”项西轻声说,“我听着总觉得有点儿……伤感。”
    “是么?”胡海应了一声。
    “是不是有些乐器本来出声就这样,”项西继续说,“就像唢呐,多热闹的乐器啊,但我听着总是像在哭,不知道为什么。”
    “心境不同吧,听的人,弹的人,想到什么就是什么样。”胡海说。
    “我现在心情很好啊,”项西看着他,“那就是你的心境了吧?”
    胡海没有说话,转头看了他一眼,还是继续弹着琴没有停。
    “是因为弟弟吗,”项西靠到椅背上,问出了主题,“弟弟丢了,很难受,学了琴,琴声里就带着伤感了。”
    胡海的琴声终于停了下来,他按着琴弦,看着自己的手指,过了一会儿才说了一句:“也许吧。”
    “弟弟……”项西说得有些艰难,不仅仅因为正在揭开胡海的伤口,也因为这他自己有些虚幻的期待,“丢的时候……多大啊?”
    “还很小,”胡海在琴弦上轻轻摸了几下,“我弟身体不太好,出生的时候在医院住了很长时间,平时我妈都不让我带他出去,那天偏偏就同意了……”
    项西没有说话,手放在兜里,手指下意识地紧紧掐着自己的腿。
    胡海苦笑了一下,站起来趴到窗台边:“那天是他三岁生日。”
    第78章
    胡海这句话说出来的那一瞬间,项西感觉就像盛夏雷雨之前的响雷,猛地劈在了他身上,轰的一声。
    他顿时僵在了椅子上,有些喘不上来气,闷得发慌。
    三岁生日。
    胡海的弟弟丢的时候已经三岁了。
    三岁的孩子能走能说,不会再是被包被裹着的小毛毛。
    也不会像他这样完全没有一丝记忆……
    不是的。
    不是胡海的弟弟。
    他不是胡海的弟弟。
    这个答案其实并不算意外,他一直在心里提醒自己,这只是一个可能而已,可能是,也可能不是。
    但也许是对父母家人的期待太久,他对自己胸口炫富的玉坠子还没有出场就已经失去了出场的意义,一下有些接受不了。
    他甚至已经不需要再问问胡海,你认不认识我这块玉,或者你弟弟脸上有没有一颗泪痣。
    所有准备好的台词和迂回曲折的试探,都不需要了。
    失望的感觉一下扑了过来,扑了满身,沉甸甸地压得项西坐都有些坐不住。
    “你……”胡海趴在窗口上很长时间也没听到项西的声音,于是转过头,看到项西的时候他有些吃惊,“怎么了?”
    项西回过神来,没有说话,只是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脸。
    没有眼泪。
    还好。
    大概只是脸上的表情有些不怎么美好。
    “没什么,”项西垂下眼皮看着面前的琴,没忍住轻轻叹了口气,“已经三岁了啊。”
    胡海坐回椅子上,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往前倾了倾,手伸到他领口边,在露出一小角的坠子上轻轻碰了一下:“新买的吗?”
    “不是,”项西扯着嘴角笑了笑,把坠子拽了出来,“这个说是……我父母的,可能。”
    “是个如意啊,”胡海看了看,“我听老头儿说过一点儿你的事。”
    “我……”项西看着他,“能看看你的那块吗?”
    胡海没说话,直接把脖子上的玉坠拿了下来,放到了他手里:“这个是我妈给我的,我一直戴着,我弟……没有,也没有……你那样的痣。”
    看来胡海已经明白了他的意图,项西低头看着手里的玉坠。
    就像程博衍说的,这块玉很漂亮,水头很好,看着跟自己的那块挺像的,但大小不一样,胡海这块要小一些,雕的也不是如意,是只圆滚滚的兔子。
    真的不是。
    胡海的弟弟没有玉,这两块玉除了都是好玉,再没有相似的地方。
    也没有痣。
    “你属兔啊?”项西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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