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善有些微意外,挑眉道,“难不成你要说,那个女孩是我。”
西蒙不搭理席善,“试炼中的萨西虽然记忆从白纸开始,却已经经历过温暖的亲情,却被亲人贩卖,经历过纯洁的友情,却被友人背叛,也受到过美丽精灵的勾引,他非常冷漠,对身边出现的人也充满警惕。我的记忆消失后,成为了他最坚固的伙伴,我们身入险地,并肩作战,亦师亦友,从未背叛彼此的信任。”
“这么说这一关试炼也通过了……真是可喜可贺。”席善不冷不热毫无真心地说……他可不想听西蒙和萨西是怎样情比金坚感天动地,既浪费了时间还膈应了自己,简直得不偿失。
“……这些到底与我有什么关系?”
西蒙顿了一会儿,似乎很不喜欢接下来的话题,但仍然再次出声。
“由于作为皇储养成的谨慎,进入幻境后我虽然依然在与萨西见面后萌发了感情,但没有了记忆我也开始反复怀疑自己,不敢确定——但与我不同,影灵为爱而生,他对自己的感情没有任何迟疑——于是在某一次水战时,萨西被水妖困在海底,被一个突然冒出的黑发女孩救下。”
西蒙抬眼看了席善一眼,“我一直怀疑那是你早有预谋……毕竟你那段时间本来应该在沉睡。”
“反正我不记得,怎么说自然都由你。”
西蒙没有回答,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
“那个女孩有着一头和萨西一样的黑发,让萨西产生了亲近感,所以总是多些容忍。”
“不同于别人很容易被萨西的冷淡吓跑,她完全无视了萨西的任何抵触、烦躁、拒绝,一厢情愿地表达自己的感情,不论被萨西拒绝多少次都不放弃,每当萨西遇到危险时,明明萨西能解决,她却像炸了毛的小兽一样愤怒地冲在萨西面前。她热情到让人反感、自我到不允许萨西疏远、固执到不论萨西说什么她都坚持自己的心——直到有一次。”
“萨西不小心被幻境中的兄长下药,当赌注赔偿给一位富商,那个女孩被激怒了,她发狂地屠杀了萨西幻境中的兄长一家和富商全家……女孩的残暴让萨西震惊,他让女孩永远不要出现在他面前——那个女孩伤心透了,又气又怒地跑了出去——我想她是害怕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伤害到萨西。女孩在外面呆了一会儿,终于决定回去,嘟囔着,就是打断萨西的腿,也不许萨西从她身边逃开。”
“就是这么恶毒、无耻、卑劣的女孩,萨西却爱上了她。”西蒙的目光划过席善,“在那个女孩跑走后,萨西去自首了,承担了女孩的罪责,告诉官兵,所有人都是他杀的。”
“试炼到这里就结束了——考核老师非常满意,认为萨西并非无情,只是拥有一颗宝石般坚定的心,即使面对犯错的心上人,也保持着人格的正直,有情有义。对亦师亦友的西蒙更能勇敢地交出后背,坦诚相待。至于那个女孩,考核老师都以为是幻境中虚拟的人物,但等我出来看了全部录影,就知道那绝对是你。”
西蒙深深地凝望席善,用充满叹息的语气说。
“如果幕西山会再次爱上一个人,那就是你。”
席善前倾的身体已经坐直,他沉默了很久,脸上甚至没有表情,连眼中都没有任何波动……没有任何喜悦,就像是听到别人的故事,他一点都不愿意相信。
许久后,席善终于发出声音,冷声讥讽,“别说爱我,他说不定巴不得我消失不见!明明在我的记忆里也看到了我为他做的一切,他却不顾我的意愿,毁了我的记忆。”席善每每想起,都会恨得咬牙,“那是我自己的记忆,我自己都看不到记不起来的记忆,他凭什么替我做决定!!!”
西蒙眸中掀起涟漪,蓝瞳边缘的绿色褪去,只剩薄薄一层,嘴角弯了弯,却什么都没有说。
蒋麒双手握了又握,也沉默了许久,在席善发出冷哼时,突然出声:
“我认识的幕西山,对于讨厌的人会彻底无视。对于不会回应的感情,他会刻意疏远……他根本不在乎那些求爱不得的人会不会难过、悲伤、饱受折磨——”似乎是想到蒋峰,又似乎想到他自己,蒋麒的声音有些紧绷,“我不觉得,这么一个毫不在意他人感情的人,会剥夺一个人爱的自由。”
西蒙抬眼看向蒋麒,那是非常意外的眼神……他以为蒋麒跟他一样。没有人会有心情对情敌说,哦,他喜欢你,他真得喜欢你,你不自信也不能怀疑他的感情——蒋麒也不像是能宽容地看着伴侣爱上别人的“善人”。
“那他为什么毁了我的记忆,怕我想起过去,纠缠他?”
西蒙嘴角扬起微薄的弧度,“萨西从以前开始爱慕者就多不胜数,他要是怕纠缠早就毁掉那张惹麻烦的脸了,更何况是利用别人的爱慕套取情报?”
“我当时刚炼成一批魔物,他当然怕甩不开我。”
西蒙这下连笑容都懒得敷衍,“……你到底在害怕什么?胆怯什么?”
蒋麒斟酌了一会儿,道:
“就像在幻境里,幕西山赶走那个女孩,然后去自首——你杀了人犯下大错,他却不希望你受罪,替你担下苦果……你的感情就像一团伤人的火,总是那么不顾一切。或许幕西山潜意识里早就明白,这种炙热的感情,到头来伤害最深的是你自己。我不知道你的记忆里有什么?但我可以确信一点:你的感情是困不住幕西山的,被困住的只会是你。如果是痛苦的,求而不得的回忆,还不如忘记后重新开始。”
蒋麒说话时,席善一直沉默。
他坐直的身子甚至有些僵硬,心脏都在抖动……席善想起蒋峰这个可怜的小伙,幕西山知道蒋峰的感情,却让他认清位置,幕西山才不在乎蒋峰是对他爱而不得,还是移情别恋,不在乎蒋峰的痛苦,思念,任由蒋峰自己处理,不在乎他用怎样的过程收敛感情——只在乎蒋峰的感情会不会干涉到公事。
但……幕西山替席善毁掉了他“不应该”再读的记忆。
现在想起幕西山那时说的话——“既然是尘封的记忆,就让它永远尘封……你问我在里面看到什么,现我可以告诉你,里面什么都没有,你的过去,同现在一样以片空白,并没有探究的意义。”席善却感到有些愉悦。
——或许他的感情真得让幕西山察觉到了危机,或者说动摇到下意识想要逃避,不想横生枝节……可这也代表着,幕西山再次爱上他的可能。是的,席善也觉得那个他根本不记得的幻境中的黑发女孩是他,他确信,世界上根本不可能有虚拟的人物那么像他——毕竟,他是由人性阴暗组成,再没有人会比他坏得更有想象力了。
西蒙的视线掠过沉思的,嘴角露出恶心笑容的席善,看向蒋麒。
充满刺探——西蒙很怀疑蒋麒的“好心”。
果真听到蒋麒下面又对席善说:
“如果你觉得幕西山还会再次爱上你,做事就不要无所顾忌……想想那个幻境的结局。那些魔物的肆无忌惮让矛头指向了北方,你可以不在乎北方和我是死是活,但如果幕西山再次爱上你,如果有这一天,你今日妄为的恶果,要让谁承担?”
西蒙体会到蒋麒的用意,跟着游说:
“即使没有如果,幕西山作为s基地城主,也不会看着北方成为众矢之的。就是作为蒋麒的伴侣,他不可能置身之外。”
席善抬起眼,视线在蒋麒和西蒙之间游移,而后道,“我知道了……之前我在工会面前保留了一张底牌,并没有告诉他们我研究出来怎样让返祖人在完全兽形和完全人形转换——我可以派魔物教导返祖人变成完全人形融入社会,利用兽形捕猎食物……这样与攻击工会有关的矛头就引到返祖人身上,让他们自己内斗,我们可以隔岸观火。”
三人对话首次达到阶段性成果。
蒋麒、西蒙以为合伙稳住了席善,却在数天后才后悔不迭,让打开心结的席善有了可趁之机。
“找到了!”几天后,一个派出去的搜索人员传话回来告诉蒋麒,发现了与幕西山形容相似的人。
蒋麒在左胸的兜里装着一小块镜子,带着另外两个人格飞快赶往获得消息的支流附近。
位置在西南方的支流尽头,有一片原始森林。途中路过一座山时,西蒙还感受到蒋麒和幕西山寻找的制作通讯树站的魔矿,“顺着这个矿脉走下去,好像也有制作传音石的魔矿。”
魔矿的山脉顺延下去,竟然就是尽头的原始森林。
蒋麒站在岸上,左胸露出的镜面清晰地映出原始森林的大片同种树木,这种树木有着纯白的粗壮树干,丰茂的树冠形如云朵,颜色却像落雪,就连树上结出的果实,都是乳白色水滴状,一眼望去,就像被大雪覆盖后、雪花初融的情景。
风光霁月从未有过退缩的西蒙,终于体会到什么叫有心理阴影。
眼前这种树在后世有个名字,叫:
造梦树。
这个不同于后世被刻意设置的遗忘森林会忘掉记忆,也不会随意生成幻觉。只是在进入树周三米范围,就会受树木散发的气息影响,若是发困,就会梦见潜意识里美好的记忆,对于常人来说绝对是好事,西蒙的表情却不算明朗,但最终也没说什么。既未提示蒋麒,也没把突然近“幕西山”情怯的席善叫醒。
眼前一片连绵不绝的造梦树,若要是想采集里面的传音石魔矿,一路上都会美梦连连——当然,不想做梦也可以,只要采集树上的乳白色果实服用……也不知道幕西山是否服用了?
第115章 完结倒计时1
幕西山一连失踪数日,对华夏的风波却了如指掌——当初决定利用席善的性格激发他与工会和返祖人的矛盾时,他就盘算好了一切,在吃饭时谎称小解,和一直追在后面的陆压等人交流了计划。他受伤后倒下看似被发狂返祖人包围,但返祖人哪怕只舔一口他“青草口味”的血肉,就知道被骗了,长了一块荤肉样的幕西山只是素肉……幕西山知道不能让席善看穿,呼救一声就往崖边滚。
因为失血,又被返祖人咬了几口试味,他虚弱的声音非常逼真。
幕西山滚下悬崖后,等候已久的陆压让风系异能者托住幕西山的身体,减缓他坠落的速度。幕西山飘忽了一会儿就安全着陆,一行人顺着河水流向往下走,一边派人探查之后的消息,一边等待暴露行踪的时机,因为担心三个人格间会不小心暴露消息,幕西山连蒋麒都没通知。
为了躲开搜索队,他们一行一直加速顺着支流向下,中途在一座山脚下驻扎休憩,发现了一个天然山洞,洞内的隧道非常长,进入洞内探查的护卫走了几百步后,突然发现他能听清洞口几人的低声交流,然后他呢喃了一句,“真奇怪,难道我武技炼体又进步一层,开发出顺风耳了?”然后,洞口的几人也顺势回了一句,“别废话,再往里看看。”探查人顺嘴顶了一声,“去,我都走了一千多步了。”
就这样,稀里糊涂玩笑了几回合的两方才发现……这个隧道不对劲啊?!
而山壁里层,就是这次幕西山与蒋麒这次寻找的,制作树站网络的魔矿,拥有极强的传导声音的作用。而制作接受声音图像、连接他人信号的制作传音石的魔矿一般与导声魔矿扎堆汇聚。
幕西山等人顺着隧道穿梭,走了几百米后到了出口,天光之下,落雪般的白色森林呈现在眼底,正是森林腹部。
满目的造梦树支起一片连绵的云海。幕西山带着几人查探地形,寻找传音石魔矿的时候,护卫们一天能睡七八次,一躺上树干休息,就头脑发晕,睡意浓厚,睡着后还呵呵傻笑——初时护卫们还警惕这些树木有什么危险,直到幕西山解惑说只是让人嗜睡做梦,就放下心来。
但在树林里待久了,若是心智不坚定的人,被美梦诱惑不愿醒来,也说不定会长梦不醒睡到老死。于是幕西山就让护卫摘下树上水滴状的果实服用,解困梦之忧。
等到了用餐时间,几人又出森林去车上取工具开火做饭,这时打探消息的护卫归队,幕西山得知席善受到刺激反应过渡,行事越加疯狂,开始伤及无辜,赶忙让人泄露行踪。
蒋麒到达的时候,幕西山站在造梦树的树王脚下。
巨木参天,白冠遮阳,恍如一架白云梯,顺着弯曲的树干能幽幽步上天际,躺上云床。
幕西山没有跟着其他护卫一起食用水滴形果实,因为他自进入造梦树森林,每每发困,却只是迷糊片刻就很快惊醒。因为他的梦中一片空白,前世今生两回人生,他经历过喜怒哀乐,但能完全说称得上美梦的事却一个都没有。他为储君西蒙活过,为庇护的居民活着,他也试着寻找自己的人生——但他仍然没有自己的私欲。
他热爱他城主的事业,不遗余力地发展基地,他爱他城下的居民,因为他们崇敬愉悦努力——他放在心上的事务很多,可放在心间的人却一个没有。
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自私地、不顾一切地、爱上一个人。
幕西山与护卫穿梭在造梦树中,突然发现了他居然是孤独的——他体验到了孤独这种成分。就连陆压这些遭受过背叛、失意、低谷的人,心中都保留着一片净土、一份希冀、一个珍藏心底的人。他却孑然一身,他有了可以奉献的事业,忠心可靠的属下,爱戴崇敬他的居民,懂分寸知进退的伴侣和子嗣后代……似乎一切都有了,圆满了!
但原来……他心里还又一块空着,找不到人填满。
幕西山仔细地回想了一下……他的合法伴侣,一开始的相处很不美妙,但现在渐入佳境却像寒冬里守着没有温度的火苗,就那么不温不火地烧着,看上去融洽而已。对蒋麒,两人都身负要职,聚少离多,比起风花雪月的无谓浪漫,两人总是以公事为重,距离相知少了那么点陪伴,离相爱又少了那么点触动。
而蒋麒似乎也看明白幕西山清冷疏离的性格,很少越雷池,蒋麒本想温水煮青蛙,实际却像蜗牛爬一样不知道何时才能到达终点……走入幕西山的心。
下来是席善,两人前世没有交集,今生,也多是不愉快的交集,不是席善威胁讽刺他,就是他破坏席善的好事。幕西山也很奇怪这时脑中会想到席善……或许是席善记忆石里的那些事情太过惊心,竟然在那时少有得让他产生触动,而席善古怪的性格,不拘纲常的行事作风,都让幕西山很难忽略他,心中暗自警惕——但归根结底,这还是个与他毫不相干,并没有多少记忆的人。
幕西山很快掠过席善,想起了西蒙——占用了他人生的大部分时间,让他萌发了喜怒哀乐的,唯一能在他心中占据一席之地的个人。两人前世相处亦父亦师,西蒙的感情总是过多克制,所以他过去竟从未发现,西蒙对他有过什么想法。
幕西山在记忆中随便翻翻,就能找出许多与西蒙有关的记忆,并且印象深刻。西蒙养育教导他,组成幕西山的现在,就来自西蒙的曾经——幕西山可以很确定地说,他对西蒙拥有深厚的感情,直到老死,他也会感谢西蒙的恩情。但幕西山也可以确定的说,与西蒙的那些记忆并没有让他重温旧梦的需要。
打个比喻,就像一个人练字,当他拿着一份完美的成果时,绝对不会想再重复一遍日日夜夜埋头苦练的过程……西蒙就是那个培养了幕西山的过程,提供了笔墨纸张,陪伴了时间,教导了一笔一划横竖撇捺——而幕西山的现在,就是那份喜悦的结果。
幕西山用一路的白梦坚定了自己缺乏爱上某个独立个体的可能后,他看到造梦树的树王。
当他惋惜地抚摸树干,自嘲他枯燥的心田时,他突然困倦,脑中悠悠荡荡像漂浮在空中云海,他迷迷糊糊地晃了晃脑袋,意识就像沉入了无边的泥泞里,拖曳着,把他拽向深处……然后他呛出一口水,睁开了眼睛。
看到一个黑发垂间的女孩低头看他死了没有,伸出的手正打算掀开他的眼皮,女孩的衣服湿漉漉地贴在身上,让浑身的曲线暴露出来,十五岁的萨西不自在地移开眼,发现自己躺在河岸边。
“哦,你没死啊,真好,要让我白跑一趟我都想着要不要鞭尸泄恨。”女孩一开口,就充分暴露了本性。
“……谢谢。”萨西自动过滤了后半句。
“不用谢。”女孩毫不谦虚道,“你要庆幸,你比那个水妖长得好看,要不然我说不定就宰了你去救他——不过过程不重要,结果是我帮你宰了他,又把溺水的你抱上岸……对了,你要怎么偿还我救命的恩情?”看萨西被说得愣住了,女孩歪头想了想,“我可从没救助过谁。你得了这么大的便宜总不能敷衍我……唔,算了算了,我吃点亏,娶了你,你就干脆呆在我身边慢慢还吧。”
女孩一句跟着一句肯定,没给幕西山留出任何出言反对的空间,就一个人就把所有事决定了!
萨西缓缓张开嘴,又缓缓合上,已无话可说。女孩又伸手在幕西山脸上摸了几把,在湿漉漉的少年萨西心头又添了一把火,“唉……真奇怪,我怎么一见你就这么欢喜呢……明明以前路边多块石头我都碍眼地想踩成粉末?”女孩疑惑着、感叹着,最终自顾自得出定论。
“或许……这就是命运所说的天生一对。”
这是个性格非常非常古怪,又非常非常缠人的女孩……嗯,其实连性别都不能毫不犹豫地断言。虽然黑发女孩有着丰胸细腰为证,身材高挑——比萨西都高上几指距离,相貌出彩——萨西有时候觉得她和他的金发伙伴长得很像,相似到常常怀疑两人是不是失散多年的兄妹。但她潜意识里总把自己当成男孩。
比如,三人搭乘商队时,有一对兄妹过来给萨西送了一碗粥,女孩却最先对哥哥翻脸,对双颊泛红的妹妹却忽视的彻底,最后哥哥尴尬离去,女孩才顺便赶走妹妹——似乎女孩总觉得,萨西更能让男孩拥有企图心。
比如,和魔兽作战时,萨西走到金发伙伴身边,准备出招,女孩上前挤到两人中间,一把推开萨西,让他找个安全的地方坐着等着,三下五除二结果了魔兽。
比如,遇到泥地湿地沼泽时,萨西还没反应过来,女孩走过来一把打横把萨西抱起来,对着皱眉的金发伙伴催促,就这样不顾萨西的挣扎把人干干净净带到对面,才放下拍拍手,不开心地抱怨一句,“你可真是重得要死,把我胳膊都快压断了……我说你最好还是减减,不然下次我可抱不动你了。”说完,女孩似乎觉得气势不够,又补上一句,“不对,你再这么重,可别指望我再抱你。”
——以上种种,不胜枚举。
可就是这么一个脾气恶劣、性格糟糕的烦人女孩,一次又一次强硬地挤入萨西的生活空间,一点一点不顾萨西意愿地,在萨西心中留下痕迹。
十五岁的萨西,遇上了一个光听她说话就嫌烦躁,见她靠近就皱眉猜测她又要干什么的家伙……然后,却在她每次稍有心情不顺的时候,就心中不安牵挂,目光时时刻刻盯着她不敢移开一瞬——因为女孩会因为一丁点微不足道的理由就出手杀人……萨西以为那是会无法把视线移开,是怕她伤及无辜,是为了不再有更多的受害者。他只是像个护林员一样看管着林子里的野兽不跑出来作恶。
所以,在两人分开时记挂女孩不是思念……萨西以为是担忧又在不知道的地方有人受害。
所以,在两人相聚时心底一松不是喜悦……萨西以为是放心终于可以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管,不会再有多余的受害者增加。
所以,在女孩稍微皱眉时他就上去开解不是关心……萨西以为是提前解除警报,避免女孩发泄脾气随心害人。
但当萨西从床上醒来,看见满地浮尸鲜血后,他确实满心愤怒——可他生气他做了那么多,努力了这么久,这些人为什么要惹怒女孩逼她破杀戒……毁了他的成就,浪费了他的苦心。然后萨西捂住脸,忽然为了那一刻的想法惭愧……他才知道他没法再自欺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