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难得的好心情,却遭到了破坏!
有时候,夏卉真得在想,她同夏牡丹成为母女是不是真得是一场孽缘?
一回到家,推开门一看,见到鞋架上的高跟鞋后,夏卉心底就咯噔一声,做好了心理准备,也不知道夏牡丹是不是在外面受了什么气,回娘家来找她这个出气筒。几乎是在瞬间,夏卉就想到了许多,想到了自己手头现有的钱,想到了自己独立出去的可能性。
也许是因为做好了万全准备的缘故,走进客厅,对着迎面砸过来的杯子,以及紧随其后的尖叫咒骂,夏卉利落地避开袭击,冷静而又淡漠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听着这个生下自己的人,是如何调动浑身的词汇量,恨不得将她这个女儿给丢进地狱,最好受尽万般酷刑的叫骂,心底其实还是会有些难过的,也不知道究竟是失望于重新来过,有些东西到底还是求而不得,还是难过于自己明明想得通透,却还会为此受到影响波动。
“你这么晚了,跑哪儿去了。女孩子这么不检点,是想要让人骂吗?指指点点的日子,好过吗?瞧瞧你,现在是什么样子,身上湿哒哒的,和哪个野男人到水里去折腾了?”
“够了,牡丹!”听到女儿越说越过分,虽然外公也觉得夏卉湿着衣服回来,有些不太合适,可自己养大的外孙女,他还是知道的,是个乖巧的。只是,因为有了一个夏牡丹作为前例,正在青春叛逆期的夏卉也不知道会做出些什么来,是以,外公心底还是有些保留的。呵斥了夏牡丹后,外公就打算让夏卉先回房间,“卉卉,你会放洗个澡换个衣服。”
“爸,有什么不能说的,她都敢这样子不管不顾地出去鬼混玩到这么晚才回来,你还不管管她,夏家可丢不起这个人!”夏牡丹一声声斥责,也不知道到底是在斥责夏卉,还是在神经质地骂着过去的自己。有些伤痛,有些痕迹,是即使历经时间洪流的奔袭,也无法全然消褪的,更何况,当初的一场错事,还留下了一个夏卉,时时刻刻提醒着夏牡丹当年的有眼不识珠。
“卉卉,别管你妈,你先回房。外婆给你在厨房准备了晚饭,你洗过澡后,外婆给你端房间里去。”外婆见夏卉还站在那里,生怕到时候又打起来,连忙也加入到了劝说阵营。
夏卉笔挺挺地站在那里,明白这个时候,两位老人顾忌夏牡丹的情绪,也不会真得有心情听她解释,也不知道是因为她素来乖巧,所以两位老人放心。还是因为夏牡丹在他们心中的地位更重。
其实,这个问题有些傻,夏卉心底都已经有了答案,却还是忍不住会产生这样的疑惑。
中考结束后,回到这个家,夏卉如果不是因为林志成那边刚好给了一个案子,时间赶得及,也没有功夫去找合适的屋子,不会如此被动。当然,也可以说,夏卉都有心思出去散步找灵感,却没有时间找屋子,也有一层因素到底是有些贪恋外公外婆偶尔给予的温暖。
一个人孤单浪荡久了,总归是有些向往光明的,虽然可能这一层光亮并不是因为她夏卉而存在。
“外公,外婆,我想在外面租房子住。”夏卉话一出口,看到夏牡丹瞪大的双眸中倾斜出的满满恶意,就知道自己其实挑的并不是什么好时候。可如果不是这个时候开口,一旦夏牡丹不在,两位老人又如何肯放心让她一个女孩子在外面住。左右,夏牡丹看她不顺眼,她这个做女儿的偶尔利用一把,也没有伤害到夏牡丹。
“爸,妈,你们看,这就是你们口中的好孙女,才刚刚初中毕业,就急着去外面跟野男人同居了。怎么,也想来个未婚先孕,你学还上不上了?你那好成绩,不会就是为了拿来钓凯子的吧?我怎么生出个你这样的破东西!”夏牡丹越说越过分,最后竟是直接不顾外公外婆的阻拦,直接就要扑过来,抓住手边的东西,就要打人。
夏卉已经初三毕业了,女孩子的力气虽然不大,却因为这一年来每天坚持运动的缘故,身手灵活,对上夏牡丹,也不会毫无还手之力。夏卉心底也迸发出了两辈子潜藏着的幽怨,怨夏牡丹生下她却不养她,既然不想养她,为什么当初不肯把她交给她的亲生父亲,每日里只会咒骂暴打。
夏卉挡住夏牡丹挥过来的手,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推了夏牡丹一把,夏牡丹根本没料到往日里打不还手的夏卉还会同自己动手,一个没防备,也踉跄着往后栽。头眼看着就要磕到客厅的茶几,还是外婆连忙扶了一把,才好悬没让夏牡丹真得来了个倒栽葱。
“卉卉,你怎么可以同你妈动手。”外婆稳住了女儿,下意识地皱着眉头,教训了夏卉一句。
夏卉看着地上的外婆和妈妈,又看了一眼,站起身皱着眉头的外公,就好像在她和这三人之间画下了一个深深的分界线,划分成两个世界,原来,她一直游离在外,未曾得到丝毫的包容和体谅。但凡她有一丁点的不对和反抗,被指责的那个人,总归是她夏卉。
看明白这一切,其实心并不疼,只是有些空旷的虚弱,就好像原本承载着满满的心蓄的房子,一下子就突然空了下来。空荡荡的,其实也没什么不好,只是不习惯而已。习惯有时候真是可怕的东西。
这样一想,夏卉却突然笑了,笑得眉眼弯弯,却偏偏一双黑眸里却并无一丝笑意,只有空茫:“我收拾东西先去同学家住一晚。等我找好了房子,会告诉外公外婆的。”
这一句话,却已经是告知,而不是商量了。
说到底,一个人生活了许多年的夏卉,并不是非要留在这个家不可。
☆、第二十五章
“卉卉,你说什么赌气的话,你推你妈妈,难道还不肯认错,赌气说出去住,你一个女孩子,不会真得跟你妈说的那样子,是在外面谈了朋友吧。”外婆被外孙女笑嘻嘻的样子刺激了一下,也忍不住说了伤害人的话。只是,人在气头上,又一直是长辈,教训人的话,也没有不能说的道理,却忘了,有些言辞是真得很伤人的。
外公是唯一还有些冷静的,他一听外婆这么说,再看着夏卉笑得越发开心,可偏偏悲伤却不自觉满溢开来的夏卉,察觉了夏卉心底的决心,他还是不愿意相信,他一手带大的夏卉会走上偏路。
“卉卉,你先去你同学家散散心,你如果真得想要一个人在外面住,房子外公来给你找。”也许,让女儿和外孙女同处一屋,就是最糟糕的情况,这两个人真得是生来磁场不和。
“老头子,你说什么呢!”外婆还想再说,见外公已经板起脸来,也只能够将剩下的话吞咽回去。
倒是夏牡丹听到夏卉要出去住,不回来了,也不会再缠着自己父母,心底倒是舒坦了一点儿,她早就想要把这个孽种给丢出去了。
“妈,她想出去就出去,她走了,我还高兴经常回来。要不然一想到她在,我就头疼得紧。”
这件事情,便这么冲动而又仓促地定了下来,夏卉回房间,洗了澡,换了身衣服,又将自己这阶段找的有关资料备份,拿了材料,带了两身换洗衣服,以及存折,就直接出去了。
她想得是,这么晚了,也不方便真去找梅梅她们,她就近找一个旅馆先住一晚,明天再去找合适的房子。
“老头子,真让卉卉一个人在外面住啊?我刚才也是气急了,刚刚卉卉那一下,我要是没反应过来,牡丹的脑袋可就砸在茶几上了。”外婆冷静下来后,却是也觉得自己刚刚反应有些伤人,看着夏卉大包小包地出门,这心底啊,总是有些不太是滋味。
“卉卉心底有气呢,让她消消气也好。”夏卉初三一直住校,而且比较自立,外公倒是不担心夏卉一个人在外面不安全。虽然心底也担心,却还是强自撑着。
两个老人的复杂心思,夏卉没有多想,只是从家里走出来过了几条巷子后,却发现了不对劲,总觉得身后有人跟着自己。
等到发现跟踪自己的人,就是傍晚还一起救过人的江凡后,夏卉松了口气,直接上前,逮到了偷偷跟了自己一路的江凡:“你做什么跟在我后面,很吓人的。”
江凡没有开口回答,反倒是自然地接过夏卉手中的袋子挂在自己的车把手上:“你去哪儿?我送你。”
夏卉先入为主地给江凡下了腼腆害羞善良书呆子的标签,因此对于江凡从自己手里拿过东西挂在车把手上的行为,也没有任何地反抗,心底倒是嘀咕了一句,这少年倒是还蛮有绅士风度的。刚刚气匆匆地走了一路,心绪也平静了不少,这样的夜晚,有一个并不知道她家情况的人在身边,还是一个知道品性的少年,夏卉孤凉的心情也得到了不少平静。
“再过两条街有一家平安旅馆,我去那里。”
江凡点了点头,推着自行车往前走,并没有去追问夏卉大晚上的为什么不在自己家里呆着,反而去住宾馆。他虽然有些纳于言辞,却是个心有盘算的。只是想到初次见面,偌大的家,却只有夏卉孤身一人,如果不是他那个时候刚巧在,还不知道她一个人碰到了窃贼,会不会出什么事情。
两次见面,江凡低夏卉的印象定位是善良得体聪慧,这样的女孩子不矫揉造作,相处着让人觉得如沐春风。江凡相信这样的夏卉不是那种青春叛逆期无理取闹离家出走的人。
江凡什么都不问,让夏卉的心情也好受了些:“那孩子怎么样了?”
“那孩子叫陆齐胜,医生说没有大碍,受到些惊吓,家长不放心,住院治疗观察一天。”
听到溺水的孩子没有大碍的消息后,夏卉心底也算是彻底放心了:“那就好。”
两人之间又恢复了相对无声的状态,这样的宁静,放在普通陌生人之间,总是难免让人觉得尴尬,可江凡本就不是多话的人,安静的状态于他而言是一种常态,而夏卉虽然不是话唠,可这个鼓起勇气离开的夜晚,走在寂静的道路上,她也颇为享受这样的静谧。
直到来到了夏卉口中的平安旅馆,江凡停好自行车,陪夏卉到旅馆登记了入住信息,默默记住了夏卉的房间号,这才将手中夏卉的东西递了过去,自然地说道:“明天我们一起去医院看看陆齐胜?”
明明是问句,可从江凡口中说出,却分明带了铿锵的坚定。
夏卉手头还有事情要忙,而且既然已经决定了溺水的孩子已经没有事情了,她也没有要去看望的意思,弄得不好,反而会让家长误会。她摇了摇头:“不了,我明天要去租房子,就不去了。”
江凡一听,眉峰微动,平淡自然地说道:“你想要找怎样的房子?要在哪个地段?你一个女孩子去不太方便,我明天早上八点来这里找你,陪你一起去。”
夏卉闻言有些惊异地瞪大了双眸,明明觉得是个羞涩的少年,怎么几句话间却多了几分霸道的果断。当然这份霸道背后的善意也被夏卉接收到了,不过,今晚让江凡护了一路已经很麻烦对方了,找房子的事情,她还可以去问问林阿婆,还有吴梅和阮梦琪他们,她的目标很明确,就是市一中附近的学区房,找起来应该并不难。
“不用了,我会找朋友帮忙的,你有什么事情,就自己去忙吧。”
听到夏卉的拒绝,江凡紧了紧拳头,不知道应该怎么表达自己想要帮到一点儿对方的心意,只能够强硬地说道:“我明早来找你,你早点休息,晚安。”
夏卉看着丢下一句话就直接转身头也不回走掉了的少年,看着少年笔挺的背影,虽然带着青葱稚嫩的痕迹,却已经有了修竹一般的曼妙身姿。
对于男孩子的爱慕和喜欢,夏卉并不陌生,她看得出来,江凡对自己有微妙的好感。也许是因为傍晚时分的营救,也许是因为这个夜晚的月光太过柔美。这份好感也可能是对异性的好奇,不管是因为什么,对于这样简单朦胧的倾慕,夏卉感到几许微妙的醺然。
夏卉苦笑一下,往自己的房间走去。果然,再怎么改变,属于女人的那份虚荣心还是存在,还是会为了异性的倾慕而自得陶醉。她曾经靠着这种空虚的虚荣心去过日子,让自己每日里花团锦簇,就好像身边为自己倾倒的男人越多,就越能够证明自己的魅力,就越能够让抛弃她的人知道,她并不是没有人爱的。
只可惜,急功近利本就是一种错,更何况还是她这种危险的心态。
夏卉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告诉自己,明天一早还要去查查房子的信息,要早点儿休息,房子早点儿定下来,她也好早安心。
夏卉醒的很早,吃过旅馆提供的早饭后,时间尚早,早上七点半的样子。犹豫了一下,夏卉并没有急着退房,将一些贵重物品随身带着,衣服和不重要的资料则放在了房间里面,这才出了旅馆,这个时候大概是七点四十五分左右,夏卉想到江凡昨日说的早上八点,最后还是决定直接走。
结果,刚出了旅馆,就看到了推着自行车站在门口的江凡,也不知道他到底在这里等了多久。
江凡见夏卉出来,推着自行车就走了过来,还从车篓里拿出了一叠资料:“这是一些租房信息,你看看,有没有什么合适的。”
接过了江凡手中的资料,她不知道昨晚江凡回家应该也晚了,是去哪里找来的这么一些资料,注意到少年眼中的血丝,夏卉平静的心湖却荡起了一圈圈的涟漪。
“谢谢!”
最后出口的也只是这样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