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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有恭顿时急了:“那……怪我不会说话,你罚我吧,我就是个会犯傻的笨蛋。可是你看,你知道我傻了,怎么也不提醒我,好歹骂我一句,逼逼我,我也许就能早点想通呢?以后我要再犯傻,你可一定要提醒我,下手也行。”
    夕朝眨了眨眼,看着他:“可以吗?你现在是当家的,我哪能下你面子。”
    “犯傻不更没面子么?”温有恭喃喃了一句,“以前你可不顾这许多,一点面子都不给我呢。”
    “那是以前……”
    “现在也可以,以后一直都可以,”温有恭捧起夕朝的脸,正色道,“我在生意场上也许精明,离了生意,我看我就是个大傻子。不管是对你,还是对三弟,我都一直做错。以后,还得有劳夫人,多多提醒我。你让我做什么,我都听,好不好?”
    夕朝看着他,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止住了,只是笑着用力点了点头。
    当晚,夕朝就搬到了正屋里,而第二日,温有恭便带着他去改了户籍。从此,温家便没有了二少的侍夫人,下人们见着夕朝,都响亮地叫起了二少夫人的称呼。
    第二年三月,温家广发帖子,请了众多亲朋,到京里参加品鉴会的夏越夫夫也受邀出席。温有恭和夕朝重新穿上喜服,没有盖头,也不需要再次拜堂,却是当众喝了交杯酒。宣布夕朝是正君之后,温有恭还当场对夕朝许诺,今生只他一人,再不他取。
    且不论这番话第二日在京里造成了怎样的轰动,昔日的风流公子把夫郎送回房,等着夫郎沐浴出来时,满脑子想着的,都是夏越对他说的话。
    大哥说,他当初追寻的所谓心动的感觉,只是一种初恋的悸动。十二三岁的少年,初识情滋味,自然青涩,对方一举一动都能牵动心怀,恨不得时时相对。若是当时没有分开,彼此相处久了,这种悸动也会逐渐沉淀下来,慢慢成为细水长流的感情,但最初的心动却不一定能再次寻回。这并不是变心,也不是情淡,只是人比少年时更沉稳罢了。
    及至他们彼此分开了,到再重逢时,也许自己的确曾经忘了夕朝,的确淡了最初的那份情怀,但也仍然是在乎着的。大哥说了夕朝当日说过的话,若是无情,怎会害怕是否伤人。明明心里满满的都是夕朝,却认定自己已经变心,傻成这样,实在是让人哭笑不得。
    到底是浪费了夕朝太多光阴,后悔是于事无补的,只能尽量地补偿,尽量地陪着对方。温有恭在心里暗暗发誓,绝不能再让夕朝有半点难过了。
    嗯,或许,他应该好好向大哥取取经,学习一下该怎样更好的疼惜夫郎。
    过了几日,温有恭在给夕朝梳头时,发现了一个异变。
    夕朝后颈处当年被火灼伤,莲花纹记几乎完全被烧掉了,只留下暗红色的疤痕。因此,夕朝从来不将头发全部盘起,只梳搭在身后的堕马髻。
    可是今日,温有恭却发现,他清楚地在夕朝后颈处看到了莲花纹记。
    夫夫二人都对此感到奇怪,恰巧侍爹爹过来找温有恭商量老三的亲事,温有恭便顺口问了句。
    谁知侍爹爹听了脸色都变了,掀起夕朝头发看过之后,赶紧叫人去请了大夫来。
    听到大夫笑着向他道贺,说恭喜夫人有喜时,温有恭还在茫然,虽然面上露出了笑,整个脑袋却似乎还是懵的。
    大夫哪里知道他状况,只管开了安胎的方子,说明了这头两个月要补些什么,忌讳些什么,收了报酬后,便拎起药箱告辞了。温有恭愣愣地拿起方子,看了一会儿,也没看进脑子里,便招了下人来让去抓药给厨房熬上。
    “我也只是听说的,今日才知这竟是真的,”侍爹爹在房里笑着拉着夕朝的手道,“都说这莲纹是卿倌的象征,听说有的卿倌生来莲纹很淡,不细看几乎看不出来,直到怀了身子,莲纹才清晰地浮现出来。今日看你这样,我便想起了这个传说,果然是有喜了呢,太好了。”
    夕朝绝对是仨人中最开心的,他盼这个孩子盼了太久。即便是与温有恭之间苦尽甘来,他心里也仍然非常不安,担心自己来不及怀上。虽然侍爹爹私底下安慰过他,说只要养得好,过了二十五也还是可以怀上的,夕朝不是不相信,但就是压不住心底的焦虑。
    温有恭却是比夕朝更焦虑不安的。因为他自己的错,平白蹉跎了夕朝最好的年华,若是不能给夕朝一个孩子,他就是花上一辈子,也无法从自责内疚中解脱出来。夕朝搬到正屋以来,除了跑商的日子,他几乎夜夜与夫郎缠绵,一方面自然是因为情动难自抑,另一方面,他也是迫切希望夕朝能够早日怀上的。
    看着夕朝认真听着侍爹爹交待孕期注意事项的脸,温有恭脸上满满的都是温情。
    幸好,神明给了他弥补的机会,一切都还来得及。他还可以用余下的一生,去一一兑现他曾经许过的诺言,这一回,再不会有错过,也再不会留下任何遗憾。
    82、番外言久篇(一)
    江家的卿倌一直是城里公认的佳人。
    从他开始上卿仪堂时起,江家就从未断过上门提亲说谋的人。但江老爷从来只是乐呵呵地说,亲事要由言久那孩子自己做主。
    这话一直说到了言久十八岁,他爹爹才终于有些着急。只是以为自家卿倌喜欢的是云家那位少爷,偏偏没能许过去,估摸着要心伤好一阵子,江爹爹才没有催促孩子。
    言久却是很清楚,自己并没有旁人以为的那么恋慕云少爷。要说起来,云少爷在他心里,只是可以考虑成亲的对象而已。毕竟那是全城最为俊朗优秀的郎官,言久自认条件很好,自然是认为可以与云少爷成亲的。
    哪知云少爷染上怪疾,一睡三年,这三年言久虽然也会为那云少爷担心,但要赔上自己一生去换个希望渺茫的冲喜可能,他是不肯的。因此,虽然之后曾经找了式燕一次麻烦,但对于式燕说的话,他还是无法反驳的。
    为什么看式燕不顺眼,言久之后想来,觉得大概是一种愤懑。
    没有表情本来就是个异类,本来就会被排斥,这实在是难免的事情,但是凭什么被排斥的那个人还一脸无所谓地远离大家?好吧,他没有表情,可是怎么看他都是无所谓啊。来上个课,就真的只是来上课,授课结束了走得比谁都快,根本不给别人搭话的机会。
    言久知道的确有些卿倌对式燕是厌恶不喜的,但也有不少是搭不上话结果只能疏离的。他不知道的是式燕不是第一次被排挤,也不知道式燕受过什么委屈,他就只是觉得式燕自己把所有人都拒之千里,这让言久非常不爽。
    直到那年初二,在庙里跟其他几个卿倌一同叫住式燕那次,言久才发现,式燕原来也是如此能言善辩的。
    但是对式燕真正改观,还是第二年的初二吧。
    言久并不怎么愿意回想起那些事情,那些对于他来说就是莫大的屈辱。即便是亲眼看了那人被官府当众打了板子,打得皮开肉绽,最后被送进大牢,他仍是觉得心里有些气愤难平。
    不过,看了看身边的人,言久又心想,也算是祸去福至了吧。
    言久知道自己以前眼界颇高,只因为条件的确好,所以无人说他什么。想来,也没有人会料到,自己最后居然会选了一个农家郎官。
    最初在亭子里与式燕提的时候,的确是有一些赌气成分在的,但是说出口后,言久便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主意。他从未考虑过城外的人,但仔细想来,比起城里惯于取侍郎的风气,城外的农家大概没这习惯吧,虽说是因为家境原因,但至少是二十多年来没有这类花花肠子吧。
    倒不是言久容不得侍郎,只是见识到云少爷对夫郎的专情之后,他难免羡慕起来。言久有个小两岁的弟弟,家业该是弟弟继承,他没想过要留在家中,这一回,他却突然动了招赘的心思。
    他去找爹爹商量:“本来的确觉得许出去也没什么,只要是做正君。可是现下竟是有些怕……或许,还是留在家中比较好些?”
    江爹爹是早就想开这个口了,其实他本来便不大乐意儿子许到外地,若不是这胤城里实在没有合适的人选,又不愿让自家孩子去做侍郎的话。言久的性子当爹爹的怎么会不清楚,本就有些宠坏了,虽然底子不坏,但好恶太过分明,做不得那八面玲珑的人。若是还在胤城里,即便是说话不好听得罪了人,江家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商贾,还是能卖些面子,也能及时指责教导一下孩子,可若许出去了,出了什么问题都无法及时知道,江爹爹不是不担心的。
    既然此时孩子愿意留在家中,那实在是再好不过了。招了赘,言久好歹说话更有分量,便是再如何不好运,对方实在不是良人,言久也吃不了多大的亏去。当然这是最坏打算了,能找着个一心对言久好的郎官,那是最好的。
    爹爹是这么说,侍爹爹也是这么说的,父亲自然也是答应的了。便是那老成持重得不像少年的弟弟,也松了口气,道哥哥愿意留在家里真是太好了。言久这才意识到,那个混账做下的事,让自己被一家人心疼到了这般地步。
    既然家主和未来家主都同意了,言久就安心决定留在家中,这样一来,家里经营的那家小棋社便归了自己。弟弟原本觉得棋社太小,想让哥哥再要间铺子,被言久推了。他现在既然留在江家,家里的生意他是可以拿分红的,这也就够了。
    于是,家里都同意招赘了,差的便是人选了。言久越想越觉得找农家的郎官比较好,若是谋人介绍的,他估计是不敢信任的,只是,是式燕帮他挑的对象,听说云少爷也帮忙了,言久便觉得很是放心。
    想着自己快二十了,没有多少时间了,言久便顾不得什么矜持,式燕来告诉他找着了个合适的,他便拉着式燕第二日便去见了人。
    言久其实从未见过农家的郎官,是以他便从不知道,还有长得这般……慑人的郎官。
    仿佛雕刻出来的五官,冷硬的线条,黝黑的肤色,精健的身躯……言久看得脸上倏然一红,这才是春天,这人怎么就敞着前襟露出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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