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冲计铭如抱歉一笑:“刚接到个电话,有个会议要开,衣服你定就行,我就不试了。”
换作平常计铭如肯定不高兴,但今天情况特殊,她暗道“谢天谢地”,嘴里说着“我会处理的”,顺便把霍子彥送出门。
套间的门一关上,她脸色立马一沉,转身看了眼贴身助理。助理心领神会,立马冲看好戏的众人发脾气:“看什么看,都不想干了吗?”
大家立马低头,假装忙碌起来。
计铭如心里有气无处发,看到还站在那里的许烟雨,耐着性子招呼她:“许小姐跟我进来喝杯咖啡吧。”
说着她进了里面的一间房。许烟雨因有工作在身不便离开,只能随她进去。
房间里只有她们两个,计铭如身上的傲气怎么都掩饰不住,嘴里说着“请坐”,眼睛却由下到上细细打量着对方。
许烟雨让她看得浑身不自在,略显局促道:“计小姐,不如我们来谈谈设计稿的事情吧。”
“这个不着急,先陪我喝杯咖啡。”
她不由分说,走到许烟雨身边,伸出一根手指点着她的肩膀,硬是把她推进了沙发里。随后她让人送咖啡进来。
房里的小圆桌边,两人各坐一只单人沙发。许烟雨捧着咖啡杯轻轻转着,等着对方开口。计铭如却不急着说话,两只眼睛一直盯着许烟雨不放。
这种可怕的沉默持续了很长时间,久得让许烟雨都快麻木了。
就在这时,计铭如开口了:“许小姐是从法国回来的?”
“是。”
“你这设计也是在法国学的?”
“嗯。”
“为什么不留在法国反倒回国来了?”
许烟雨笑了笑:“想家了。”
她惜字如金,搞得计铭如愈加恼火。她这个样子像极了平时的霍子彥,那个男人在面对自己的时候也总是这样,无论她问干什么,一两个字就打发了。计铭如感受到了一股深深的恶意。
她叫许烟雨进来,本来是想试探一二。现在看来这个女人十分谨慎,也挺聪明,回答问题滴水不漏,在自己面前一点表现欲都没有。想要撬开她的嘴,只怕难。
于是计铭如索性不再搭理她,直接开口“赶人”:“好了,你今天先回去吧,我改天再找你。”
这是句客套话,许烟雨如何听不出来。她也不再勉强,收拾了东西就自动走人,安静得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计铭如气得咬牙,却一点办法都没有,转身回到茶几前看到那叠设计稿,直接抓起来撕了个粉碎。
在场众人一阵心惊,谁也不敢说半个字,只当没看见。
许烟雨离开之后心情有些低落,不知道该怎么跟黎夕交代。这个案子肯定跑了,计铭如见她时眼里流露的神情虽然短暂,可她还是抓住了。当时她就知道没戏了,再后来霍子彥突然出现,更是搅浑了一池水。只怕她的稿子现在已经让计铭如给处理了吧。
她搭电梯下到一楼,站在大厅里深吸一口气,径直往大门走去。
走到大门口她才发现,外面不知什么时候竟下起了雨。她没带伞,看看那像是阵雨,便站在酒店门口的廊下等雨停。
身后走出来两个男人,本来正在说话,结果看到许烟雨后,其中一个跟另一个说了几句,两人便分道扬镳。留下来的那一个直接朝许烟雨走来。
许烟雨本来没注意到这个人,一直到对方走到她面前,她才回过神来。这是个长相很普通的男人,三十来岁的样子,脸上最出彩的是一双眼睛,透着少见的精明。
许烟雨本能地往后一退,回头看了看酒店大堂。她想如果这人不怀好意,她至少可以选择往里跑找人求助。
结果那人冲她一笑,掏了张名片出来递她手里:“小姐你好,在下姓吴,是立周刊的记者。”
许烟雨没接那张名片,心里想着立周刊是什么类型的杂志。听起来像娱乐杂志,那和自己就一点儿不沾边了。
“不好意思先生,我不认识你。”
“我知道,可我见过你。有兴趣和我谈谈吗?”
“谈什么?”
“关于莫立仁先生的事情。”
许烟雨皱起眉头,完全不明白他在说什么:“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们不是朋友吗?如果可以的话,我想给你做个采访,关于你和莫先生的一些事情。”
许烟雨越听越觉得不对,不住地往后退:“我没什么好说了。不好意思,我要走了。”
姓吴的记者往她面前一拦:“您先别着急。其实我看您的条件不错,有意往娱乐圈发展吗?这个圈子其实不难,你又和莫先生认识,如果你愿意和我们合作的话,将来或许会大红大紫。有兴趣聊聊吗?”
许烟雨还没碰到过这么自说自话的人,简直像牛皮糖甩不掉。她隐约觉得这个立周刊不是什么好东西,可能是专挖人*的三流杂志。这人也不是什么星探,无非就是拿点甜头诱哄她,想让她说一些关于莫立仁的事情吧。
莫立仁如今在国内的人气,她多少知道一点。只是不知道这个人怎么就知道他们两个认识,并且一眼认出自己来?
她摇摇头:“对不起先生,我对娱乐圈没兴趣。我真的要走了,再见。”
说完她不顾外头的滂沱大雨,直接冲进了雨幕之中。那个姓吴的也是个挺执着的,死缠滥打功夫一流,竟也跟着一起冲进雨里。
这下子可怕许烟雨吓着了,她站在雨里环顾四周,想找辆出租车。可车来车往激起一阵水花,出租车的影子却也没看到。
她只能小跑着往前走,可姓吴的是个男人,腿长脚长,两三下就追了上来,依旧围在她身边游说:“小姐,要不咱们找个地方好好聊聊?你看你身上都湿了,我带你找个地方换身衣服吧。”
说着他竟伸手,直接去拉许烟雨的胳膊。许烟雨吓得大叫,拿起包就往他头上砸。她在法国的时候有一回下夜课碰到流氓,当时就是用的这一招把人生生给打跑了。
岂料这个姓吴的没皮没脸还特别耐打,挨了她几下非但不走,反倒愈加放肆起来。他一把抓住许烟雨的包带,嘻皮笑脸道:“别这样,凶巴巴的多不好。我不是坏人,我说了我是记者。”
许烟雨想把包抢回来,奈何力气没人家大,试了几下都不行。
就在她浑身湿透又羞又恼时,一只手不知从哪里伸出来,直接扯住包带用力一扯,姓吴的一个踉跄飞了出去,居然“啪”一声脸朝下摔在了泥水里。
那只手把包带递过来的时候,许烟雨看清了那人的长相。
霍子彥脸上湿漉漉的,少了一分平时的干练,多了一丝少年清秀的感觉。他把包带往许烟雨怀里一塞,转身又去看吴记者。
吴记者吃了一嘴泥水气得不行,一个翻身刚准备跳起来,一把雨伞就朝着他打了过来。从头到肩膀再到屁股小腿甚至脚后路,霍子彥出手极快,将他打得如惊弓之鸟,抱着脑袋撒腿就跑,还不时回头张望,生怕霍子彥追上去。
看着他那滑稽的样子,许烟雨忍不住笑出了声。霍子彥打人的样子实在太潇洒,明明是个年轻人,却透着老成的模样,还带了点肃杀气。他下手既狠又准,打的都是关键部位,看那力道恐怕挺疼,活该那姓吴的遭这一场罪。
霍子彥眼里闪过一丝厌恶的情绪,不再看那个姓吴的,转头回来的时候却见许烟雨脸上带着笑意,心头不由一动。
他撑起伞挡在对方头顶,开口问:“你笑什么?”
笑什么?大概是笑他打人的不拘一格吧。印象里霍子彥不怎么发脾气,但发起脾气来跟一般人不大一样。
他打人不喜欢用拳头,每次都是挑工具。像这次是用雨伞,从前在中学的时候,他也喜欢借用各种工具。
许烟雨清楚记得有一次两人悄悄出去约会,被一群社会青年给撞见了。当时他们才高一,霍子彥的身形还不像现在这般高大。
小青年见他们只有两个人,就想上来劫财又劫色。霍子彥二话不说,走进旁边的一家体育用品店,拿了根棒球棍就出来,照着小青年们脑袋上就砸。那样子简直就是打死不论的气势。
小青年们没料到他这么狠,一个个哭爹喊娘逃之夭夭。旁边追出来要钱的店老板看得目瞪口呆,试探着说道:“那个,你买不买?”
霍子彥把棒球棍往他手里一塞,严肃地丢下两个字:“不买。”
然后他就拉着许烟雨走了,留下店老板一脸苦逼相地站在那里。
他或许在感叹,后生可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