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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黑风高
    林轻把纸收回口袋,咳了咳,状似不在意问:“燕宁,你听没听过一个词叫秋高气爽?”
    燕宁莫名其妙挠挠脑袋:“当然听过,怎么了姐?”
    林轻嘴角抽了抽,继续问:“那山高水长和月黑风高?”
    燕宁进屋去打湿了条毛巾给林轻擦脸:“听过啊……”
    林轻擦脸的手顿了顿,又咳了两声,借着路灯看了看燕宁的脸:“你这脸被谁毒了”
    燕宁听到她这么说,忙摸出只小镜子照了照,又摸出个粉饼补了补,才有点害羞地:“这不工作需要嘛。”
    林轻捏着他下巴左看右看,有点不相信道:“你去做鸭了?”说完不可置信地,“才三年,世人口味都这么重了。”
    燕宁被她说得粉底都遮不住脸红:“姐,你说啥呢,我……我……现在有正经工作了!”
    林轻一巴掌拍在边上水缸上:“现在做鸭都合法了?!”
    燕宁有点狭促:“是演员!姐,我现在在兰台当演员,正经工作,有合同的。”说完怕林轻不信似的,就要跑进屋拿合同显摆。
    林轻把他一把拉住:“兰台?你在李洛基手底下干?”说完看看周围被白天的大风吹得东倒西歪的晾衣架和拆了一半的墙,“当演员了还住这儿?兰台不给你发工资了?”
    燕宁不好意思地踢了踢脚边半块砖头,含糊解释道:“洛基哥现在管着整个宏基地产,哪有工夫顾兰台呐。姐,我这不才开始干嘛,上头说新人都得慢熬,等过几年就好了,你看,我是不是比原来胖了?倒是姐……你怎么瘦成这样,要不是你出声,我肯定不敢认。”
    林轻拿起燕宁放在边上的塑料镜子照了照,一边揪睫毛一边问:“我看着和原来不一样了?”
    燕宁拍着干瘦的胸脯:“老大不一样了!就咱俩这种关系的,都得仔细瞅一瞅才敢认,不光是脸和胖瘦,怎么说呢……那个feel(一声)都不一样了。”他揪着眉头挤了半天,“就像换了个人似的。”
    林轻把挡眼睛的睫毛都揪干净了,才放下镜子从水缸里捞出根不知道谁家的黄瓜,“咔嚓”一口啃下去,口齿不清道:“你一口一个洛基哥叫的挺亲。”
    燕宁被她这一口清脆的黄瓜声吓得捂了捂裆,半天凑过来小声问:“姐……你和洛基哥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你们从前关系好得穿一条裤子都不够,就差穿一条内裤了,怎么会说翻脸就翻脸?先是你把他弄进去了,没一个月你也进去了,他进去三个月出来了,你这一蹲就是三年。姐……你和洛基哥好好谈谈吧,有什么疙瘩解不开呢?”
    “嘎巴”一声,一根黄瓜变成两个——不是被拦腰掰断,而是被竖着掏成两根。林轻垂目看了会儿不远处一坨狗屎,喃喃道:“爸说过,在你头顶上拉屎的不一定是敌人,有可能是楼上的邻居;给你饭吃的也不一定是朋友,有可能是养猪场的饲养员。”她抬头看向燕宁,眼底的光晦暗不清,“三年了,没人来看过我。”
    燕宁有点紧张:“姐,不是……不是那样,我出来以后听说你进去了,就想去看你……可……可……”
    林轻学着他结巴道:“可……可……有人暗地里……威……威胁你了,说谁……谁看我剁谁……谁手……是不是?”
    燕宁语塞:“不至于…..也差不多。”
    林轻挥挥手,问道:“我之前放你那的东西呢?”
    燕宁忙不迭回答:“在呢,在呢!姐,你先进来,我拿给你。”
    林轻扫了眼黑洞洞的屋子,没挪地方:“拿出来吧。”
    燕宁愣了一下,还是进去,好一会才抱出来个木头盒子:“一个角都没缺,姐打开看看。房子我平时都照看着,没人住过。姐不累的话,我明天就陪姐过户去。”
    林轻拍了拍盒子,不在意道:“先放在你名下吧。对了,你最近有没有于二晴的消息?”
    燕宁又一愣,才说:“鸟姐啊!鸟姐现在混得可好了,这几天电视上天天都有她!可惜她跳到兰台的死对头四合会去了,要不还能借点鸟姐的光。姐,你什么时候去见鸟姐?能不能把我也带上?鸟姐原来多听你的话啊。我记得有一次你和信宏的王铭清杠上了,那是信宏啊!当时谁都不敢吱声,还是鸟姐找人把王铭清那台保时捷油箱里兑的水,后来那车高速上就熄火了,差点没爆燃,可把王大小姐吓得不行,嗷嗷叫唤要告你。结果呢?鸟姐一点证据没让她抓着,王铭清只能吃哑巴亏,后来她看着你都不敢瞪眼睛了。”
    林轻又拿起小镜子照了一会儿,喃喃道:“是有这么一回事儿,鸟姐办事一向想得周到。我记得就算是那次以后,我和李洛基说了一声,让她进的兰台。”
    燕宁直点头:“就是说啊!我看鸟姐这人挺讲义气的,现在姐你有事张口,鸟姐肯定能帮你。”
    林轻斜了斜嘴角笑了:“对,她是很讲义气,我没张口,她都‘帮’了我一个大忙。我真是……”她垂目,“我真是迫不及待要谢谢她了。”
    燕宁没听出她话中有话,脸上还带着要抱大树走上人生巅峰的小激动,忽然想起来个事:“对了,姐,爸出事前给我留了一笔钱,说万一将来出什么事,这钱可以给你应急。”
    林轻现在刚出来,从前的资产都被冻结,全身家当都在手里的木盒里。她现在最缺的就是钱,不然也不会对那4200块那么执着,听到老头子跑路前还算惦记她,心里不禁一喜:“哦?有多少?”
    燕宁看看四下,伸出四根指头:“本来是留了这个数,但是吧……”他有点懊悔,“你还记得楚乔姐吧?被爸送出国读书的那个。两年前她回来了,也不知道从哪听说我这里有一笔钱,非要帮我理财,就是投资……我想着楚乔姐从小就聪明,爸都夸过她,又是读过外国书的……就把钱都交给她炒股票了……”
    林轻上去就给了他一拳:“姜楚乔?你怎么敢把钱给她?”
    燕宁也是十分懊悔:“我也是不知道啊!谁知道这钱一到了她手上就和集体自杀似的,她买什么第二天什么就变绿,她抛什么什么就飘红啊!好几次我都想把钱拿出来算了,这放在银行里一百块一年还有几块钱的利息,放在她那儿眼看着就都要蒸发没了……可我每次要钱,她就拍着胸脯说这次肯定赚,结果到现在也没拿出来,我也不知道还剩下多少了。”
    林轻气得又给他一拳:“我爸老早就看出她不适合搞投资,所以才送她出国读书,读的是环境工程!和投资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燕宁的脸一下子就垮下去了:“我不知道啊!我还以为出国读书的啥都能干呢!姐,你说现在咋办啊!”
    林轻已经不想揍他了:“还能怎么办?明天叫姜楚乔出来,看她还剩下多少了。我在里头的时候看上几只期权,运气好一个月能翻个三四番,就是不知道还有没有那个本钱。”
    燕宁直为自己的放荡不羁智商低郁闷:“姐,要是楚乔姐那没钱了可怎么办!都怪我,都怪我!”说完一阵风似的刮进屋里,捂着个红布包出来,“姐,我这还有点,你先拿去用。”
    林轻掂了掂布包,往一边板凳上一扔:“有钱有有钱的办法,没钱有没钱的办法,别急着把娶媳妇钱都捐出来。”
    燕宁一摊手:“姐,别闹了,没钱还能有啥办法?”
    林轻叹了口气,硬币自小指一路滚到食指和中指间,她两指夹着硬币擦了擦下唇,抿着唇说:“明天把姜楚乔叫出来,咱们去骗钱。”
    燕宁感觉面前新世界的大门打开了又合上,呼扇呼扇的:“啥?骗钱?骗谁?”
    林轻十分严肃:“骗傻子啊。先走了,手机号没换吧?明天再联系。”
    走出那一片破败的拆迁区,林轻对着路灯深吸一口气。
    鸟姐,我这里有一把好谷子,你要不要来吃。
    这套公寓不大,赢在位置好,是林轻几年前用私房钱偷偷买的,当时挂在李洛基名下,三年前燕宁成年,就转到了燕宁名下。
    房间里还算干净,看来燕宁这小子还挺上心。她把刚买的洗漱用品放下,对着灯仔仔细细研究了一番从风衣男钱包里抢来的4200块钱。
    四十二张百元钞票,不连号,甚至连印刷年份都从二十年前到十六年前不等。林缘爱钱也爱收藏钱,林轻对各种金银币和纸币也有点研究,实在是没看出来这几十张钱有什么特别的。
    难道这钱对他有什么纪念意义?看他长那个样子那身行头,十有□□是个爱面子的小白脸,也许这4200块是第一个包养他的富婆给的?原来只知道女人会对自己的第一个男人念念不忘,原来出来卖的也会对自己第一个金主念念不忘?
    越想越糊涂,这个时候外面传来几声急促的敲门声。林轻瞅了凌晨了。
    她走到门边,透过猫眼看到一个女人站在门外,细声细气问:“有人在家吗?”
    林轻含糊答了一声,听到女人继续细声细气说:“我是隔壁的邻居,刚回来看到你家钥匙插在门上没拔下来。”
    林轻下意识想要开门,手摸上门锁的一瞬间转头看了一眼。
    她的钥匙正安安静静老老实实躺在玄关的柜子上。
    ☆、第九章
    这种骗人开门的把戏林轻不是没见过,不但见过,她还干过。
    一切都是经验,几乎是一瞬间,她冲进杂物间捡了个拖把打湿,又找了根带子把头发一扎,深吸一口气,抓起柜子上的钥匙慢腾腾开门道:“怪了,这有一副钥匙啊,难道客人给了两把?”
    门外的女人看着四十多岁,看到她这样倒是一愣。所谓猜到了开头没猜到结局,她想到了林轻会开门,但是没想到她会抓着一把钥匙开门。
    女人朝黑洞洞的楼道使了个眼色,迅速掏出把钥匙抓在手里:“刚替你拔下来了。”说完仔细看了林轻几眼,“您看着有点面生,是才搬进来吗?”
    林轻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警惕道:“大姐,你才是新搬进来的好嘛?我每个礼拜都来打扫卫生,从没见过你。”说完“刷”地把女人手里的钥匙抢过去,不耐烦道,“好啦不说啦,我还要干活呢。这家也真奇怪,平时连个人都没有,这大半夜的叫人家来打扫,弄得和要接待什么大人物似的。”
    那女人又看了她好几眼,才试探问道:“你是家政公司的?”
    林轻“哼”了一声:“家政公司有这个点还上班的?我才不给别人打工,我们姐妹都是给自己干的。你不知道啊,我原来那个家政公司的老板,人长得肥,还什么都不会,就知道抽成,咱们赚50块钱,他得抽30!还不管饭!咱们姐妹几个可算想明白了,给别人打工还不如自己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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