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那些无法回头的错误,我只要跑几步,赶去你前面,再看你朝我缓缓而来。看吧,我没让你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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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回律所前,柴焰在电话里了解事情的经过:她走后没多久,律所的电路莫名的跳了闸,所里的人去电房推好电闸就回去工作,几分钟后,有人发现二楼柴焰的办公间起了火。
“有人受伤吗?”柴焰调整了下蓝牙耳机的位置,听着耳畔同事劫后余生似的出着长气,再用庆幸的口吻回答:“小苗坚持去你办公室拿重要文件,被火熏着了,不过不严重,我现在陪她来医院。”
“好好照顾她,我回去看看情况,稍后去医院看她。”
“放心吧,柴律。”年轻小伙子干劲十足的回答,声音轻快,透着喜悦。
这小子,盯小苗不是一天了。摘了耳机,柴焰随手将车换了个档,车子很快驶入一片水泥森林里,消失不见了。
宁静的街区似乎第一次迎接如此多的人。
光秃秃的树旁,体型矮小的咖啡色宠物犬贴着树根练习高抬腿,却因为脖子上的犬绳被主人拉得绷紧而不得不踮着脚,原本完好的弧线经由颠簸,落在干燥的树皮上,成了一片描绘不出形状的暗色。
小狗扭身凑近嗅了嗅,继而又转回身,后腿对着树根一阵猛蹬。尘土扬起,小狗满意的踮着脚,准备寻找下一个可以方便的地方。只是它没跑几步便被脖颈上的绳子禁锢住。
它回头贴着主任脚旁轻吠、跳脚,甚至讨好的摇了几下尾巴,可无论怎样做,主人始终没看它一眼。主人在看什么呢?宠物狗踮着短腿,绕去主人腿前,可除了无数条人腿外,它什么也看不到。
它仰起头,闻到空中烈火灼烧过后的浓重焦味,着火了啊,太不小心的人类,它踮着腿,无奈的只好继续围着主人转圈。
突然,从身后传来声音,短腿狗抬头,只来得及看到一截熨烫板正的白色女西裤从它面前大步走过。它轻吠一声,立刻遭到主人的喝止。
“柴律师,别上火。”主人说。
真站在律所楼外,看着仍冒着滚滚浓烟的小楼,柴焰揉揉眉心,胸口还是止不住发闷,房子里的主要陈设包括楼梯都是木质的,现在,估计全没了。
房子近处,消防员正举着水管灭火,一阵风过,有水珠随风落在柴焰脸上,她轻轻擦掉,看着一脸狼狈朝自己走来的龚宇。
“你这身行头,倒是十足一副救火英雄的派头。”柴焰伸出手,拎了拎龚宇被火熏黑的衬衣袖口,再看了看龚宇满是黑灰的国字脸,愁闷的心情竟奇迹的平复了些。
龚宇蹙着眉,“我没心情开玩笑,我在想这栋房子的预估价值是700万,究竟是把你卖了还是把我卖了才赔得起房主。”
“或者把咱俩卖了?”柴焰苦笑一下,难得的,这种苦中作乐的对话让两人轻松了许多。
***
陈未南是下班前知道了柴焰所里出了事的。
默默吃好饭,他提出下楼走走。柴焰点点头,回房拿了两人的外套,开门跟着陈未南出去。新建的公寓楼,声控灯照亮有着淡蓝色墙裙的走廊。大门已经关上,门里柴妈的埋怨声依旧依稀在耳边——碗也不洗就跑路,我怎么样了这么一个不干活的女儿啊,是不是我亲生的啊,梁沉,你刷碗……云云。
“先别告诉她。”沿着狭长的走廊,柴焰并肩走在陈未南身边,轻声说。
陈未南没应,反而倏地停住了脚。
“柴焰。”陈未南念着她的名字。
“怎么?”她回过头。
橙黄的灯光下,她眼眸清亮透明,透过眼底,陈未南察觉到了一丝浅浅的脆弱和无助。轻声叹息,他伸手摸了摸柴焰的头顶,“别怕,就算房主让你赔清700万的全款,也有我陪你一起还。”
“陈未南,我不是怕……哎……”她突然就觉得泄气,索性合上眼,身子一歪,轻轻倚在他怀里,抿抿嘴,她不想再说假话,“不是怕,就是彷徨……”
她身体软软的,依偎着陈未南,如同一个脆弱无比的小兽。之前,陈未南从未想过柴焰也会像普通女生一样,担心未来,担心事业会因为这笔债务戛然中断。可此刻的他却也无比庆幸,不是因为他终于有机会展示自己男人的一面,他庆幸他能同她站在一起,并肩承担着困难。
走廊安静的只余细微呼吸,声控灯过了时间,悄然熄灭。
黑暗中,他亲吻着她的脸颊,唇角,脖颈,手臂。酥麻的吻让她忘记了白天的火灾,她的手抚着他的腰、腹。一声满足的叹息后,脸颊绯红的柴焰靠在陈未南怀里,“陈未南,还没到让你变卖家产救我的地步,真到了那天,我会和你说的。”
陈未南眉毛颤抖,心里叹息着,想英雄救美一次,怎么英雄没出招,美女就知道了。
他是无声在想,柴焰却清楚他在想什么。她微笑着:“陈未南,别忘了,我可是从幼儿园起就能把你的梦话倒背的人。所以你那几间值不了几个钱的门诊还是自己留着吧。”
瞧不起我?陈未南有些挫败的退后一步,人靠着墙。他赌气地拉开了和柴焰之间的距离。
他构想着用什么词语才形容得出他的气氛,冷不防一个湿软的触感在唇边轻轻一点。
柴焰踮着脚尖,仰望黑暗中男人的脸,“我说假的呢。因为那是你的心血,我不舍得。”
低落的情绪顿时变了模样,陈未南猛地托起柴焰,吻起她的脸颊、脖颈和柔软丰满的胸口。
腾空的感觉让柴焰觉得紧张,她想让陈未南放他下来,腿却还是盘上了他的腰。
“啧啧,你们是遛弯回来了,还是没出去呢?”大声唤醒了感应灯,梁沉手提着垃圾,像在看场好戏。
……
***
一天后,龚宇带给柴焰应该好消息,他联系到了房主,当初在给房子打造木质结构时,房主考虑到了火灾这项,买了保险。
“所以我们不用赔足七百万了?”柴焰问。
龚宇点点头,指指四周,“所以未来这段时间,我们律所就要暂住在牙医这里了?”
被半人高隔板划分成八个独立区域的房间,的确比不上之前,柴焰却不在乎,她指指在外面忙活的人,“他有名字,我未婚夫,陈未南。”
陈未南不知道柴焰在看他,依旧指挥着搬运工干活。忙碌了一个上午,体型大的医疗床全都搬走了,现在这个房间空荡荡的,只剩正出门的两箱东西。陈未南放下手臂,环顾下房间,很好,除了还有些消毒水的味道外,基本没什么问题了。他跨步进了里间,发现龚宇正看着他。
他挥挥手,“柴焰,我搬去隔壁,这间房子大,留给你们用。”
“所以,房子烧了的代价是……我以后会经常看到你们在我面前秀恩爱?”龚宇问。
“基本正确。”柴焰笑着起身,拍拍正扶额的龚宇,“你也可以秀啊。”
“……”
龚宇被戳了痛处,孩子妈最近和他闹别扭,迟迟不肯去领证,他很头疼。
看着步出房间的柴焰,龚宇和陈未南异口同声问:“干嘛去?”
“见客户。”
龚宇看着四处都打着“待整理”隐形标识的房间,来气。
***
今天柴焰约了陈砌案的一位证人见面。
和主城区不同,地处蕲南远郊的东方影城因为有地下温泉,俨然还是一片春意。车子驶下高架桥,再饶了两个弯道,一道古朴肃穆的高大门楼便远远进入视野。
虽然柴焰做了预约,但在见到正主前还是遭到了一番刁难。穿件黑西装,一脸横肉的保安只扫了一眼她的证件,便以湘蔷还在拍戏为名让她等。
从正午一直等到日头西斜,四周人来人往,全是穿着各式戏服的人,柴焰却始终没见到湘蔷。
这个闭门羹她早有准备,她索性按捺着性子,等。
终于,去而复返的保安来通知她,湘蔷排完戏,在化妆间等她。
跟在走路摇晃的保安身后,柴焰穿过一条全是古时建筑的破旧小街,七扭八转进了一栋房子,拨开层叠的戏服,柴焰长舒口气。
她站在房间的空地上,面前是整排的化妆镜,镜框上镶满灯泡,灯光明亮刺眼。
一个女人坐在镜前,正阖眼由化妆师卸妆。她身上穿着一件民国时的开叉旗袍,领口的盘扣解开,露出一片雪白肌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