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好像没有放大镜。”
“那就去隔壁店借一个。”
要用放大镜看吗?又要去借,南音说:“这盘子都一模一样,一看就不是手绘的,你还想怎么验?”
经理摇了摇头:“小姐,我们公司有我们公司的规定,我这样和你解释吧:退货谁检查谁负责,过后要签字。这一套东西这么贵,不检查清楚,回头出问题了怎么办?”
南音惊讶地看着他,这一刻,她有些搞不清楚,这人是有意为难,还是他真是这种逻辑,她说道:“你平时都是这样对待客人的?”
“小姐你这是什么话?如果你不服气,可以打给消费者协会,就算你把记者叫来,我们的处理办法,也一点问题没有。”
“是没有。”南音看着他说:“我不会找消费者协会,更不会找记者,因为那样,太浪费时间,我的时间,得花在更有价值的地方,我希望你也是。——你慢慢检查吧。”说完,她拿出手机来。
经理轻蔑地一笑,现在可不怕她打电话,真是不讲理。
结果却见电话一通,那女客对着里面说:“你怎么这么慢?”
“来了——到了——”清亮的男声,清晰地从电话里传出。紧接着店门一开,一个年轻男人冲了进来,手里拿着电话,微喘着气说,“……刚门口停车呢。”
南音挂断手里的电话,说道:“我定了套瓷器有问题,你快来看看。”
众人已经目瞪口呆,进来的男人二十四五岁,衬衫西装,脚踩范思哲小牛皮绑带的皮鞋,正是他们的小老板。
店里的女孩都激动起来,原因是她们小老板换了发型,竟然推了个利落的圆寸,这种发型最考校男人的五官,原本时髦值可随时登T型台,再加这种发型,身高撑着,那简直帅的没边了。
可那帅的没边的老板,此时表情不怎么好,他看向傻在那里的经理。
“陶先生——”经理觉得他开始冒冷汗了。
“怎么回事?”男人没有问他,而是问的那女客,经理复又冒汗,远近亲疏,一句话就看出来了,他和那女客关系比较近。
南音也多看了他的头发两眼,说道:“正好你来看看,你们不是经营手绘的吗?怎么我订的这套是转印贴花的?”
男人二话不说,拿过盘子来看,顺嘴问道:“你什么时候定的?怎么没听你说?”
南音嘴动了动,却没有说原因。经理看她没有立刻告状,松了口气。可气还没缓过来,就听那女客说,“东西先放着,我有话和你说,咱们出去。”
经理一愣,顿时慌了,这里不能说吗?告状难道还要出去告?这人怎么这么刁钻!
☆、陶先生
? 其实是吴经理想多了,这种小事,别人根本不放在心上。一出店门,南音就说:“你赶紧让人去工厂查一查,为什么突然出现了转印贴花的东西,你们是找代工的厂子,这件事一定得查清楚。”
一起出来的人却看着她:“你为什么来定东西也不告诉我?”
南音说:“现在说的是转印贴花的问题,你不查最少应该给你爸打一个电话。”
“我们这里定瓷器最少一个月,也就是说一个月前你就来定了,我竟然半点没听你说。”对面的人也挺执着。
南音说:“你怎么和你家的店员一样,说话没重点,刚刚我说东西不对,她们不给换也不给退,就知道说空话。”
那人一笑,帅气的眉眼生辉,他理直气壮地说道:“你明知道我家的店就是狗眼看人低的地方,来的时候也不收拾一下自己,看看你那包,现在哪里还有女人背这个。——我倒想给他们发奖金,不然我怎么知道你来定了东西。”
来来去去就是纠缠这个,南音哭笑不得,柔声说道:“服务行业看人下菜碟是正常的,我理解他们,但售后服务不是这么回事,客人买了东西,已经是你们的顾客,应该一视同仁……你们这家这里的员工,完全没有做过培训。就知道一板一眼的糊弄顾客,这是老板的问题。”
“如果你一早告诉我,根本不会有今天的事情。”
南音气道:“陶保!”
男子一下愣住,然后下意识左右看了看,“真生气了?”
他姓陶名保,家里给他取名字的那会,还没有“淘宝”,所以现在,他的名字随着淘宝火了,彻底地变成了悲剧。于是熟人一般都叫他“保保”,不熟的称呼他“陶先生。”南音和他从小认识,一直都叫他“保保。”叫他全名时候,就代表她生气了。
看南音不说话,陶保一扫之前的自持,笑着说:“生气了,别生气,你知道你刚打电话的时候我在干什么?”
南音抬脚向前走。
他上前一步拦住她,左右动动头,“我正在推头发,你知道,一收到你的短信,我站起来就要走,见过阴阳头吧,就那酷炫,kelvin硬追了半条街才把我追回去。”
南音看着他利落的新发型,又想了想阴阳头的样子,被逗笑了,“你又胡说。”
陶保望了她一会,才低声问,“刚刚他们给你气受了?”他问的很轻,没了刚才板着脸的故作冷漠,这样柔下声音说话的样子,加上全然陌生的新发型,这种发型很男人,令南音忽然有些尴尬,她后退一步错开脸说:“你怎么忽然换了这个发型,看上去有点痞气。”
“不好看?”陶保一抓她手腕,硬声硬气地说:“是不是不好看,不好看我找kelvin算账去。”说着就要拉着她走。
“你这人……”南音使劲甩开他,“人家就是个剪头发的。你找他干什么?”
“谁让他极力推荐。”陶保说,神情却带着戏谑。
南音怕他了,“好看,好看总行了吧。”俩人太过熟悉,熟悉到他一个表情,她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陶保看着她,眼里全是笑。
南音没说话,从包里掏出手绢,递给他,“擦擦,耳朵上面还带着碎头发呢。”
陶保接过手绢,看着那干净的翡翠色,这种介于蓝绿间的颜色,准确的说法是“松绿色”——绿松石的颜色,迟迟没有用。
看他不动,南音抬了下他的手,示意他擦,一边说:“你爸年初花了那么多钱买这店,如果经营的好,我师父都说很有市场。”
“你想能有用吗?”陶保把手绢塞回给她,还是没舍得用,“你也知道我们家,做生意那是半路出家,开始靠运气,中间靠运气,以后……恐怕也只能靠运气。”
南音用手绢给他擦去那碎头发,笑着说:“运气本来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这倒也对。”陶保看她折起手绢,心里的不痛快仿佛都没了,心情也敞亮起来说:“你师傅那么厉害,见我爸是不是也得写个服字?”
南音笑着连连点头,“陶叔叔是业内传奇,谁敢不服他。”
陶保盯着她看,“你还是不告诉我,为什么来定瓷器要瞒着我?”
“都说了没瞒着。”南音转身欲走,却被一把拉住手。
“车在对面。”陶保说,语气有些无奈,“你不想说就算了,我家的瓷器这么贵,反正我知道,你一定不会是买来自己用的。”
南音抬头望去,对面马路边停着一辆林博基尼Aventador,颜色是绝无仅有的绿松石色。
这颜色,这车型,还有一辆一模一样的,属于卡塔尔皇室。卡塔尔是阿拉伯国家,和那里的人撞了品位,这并不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所以这车去年刚刚回来的时候,大家都惊呆了。
这种颜色是漂亮,女孩闪在指尖还可以,但是作为超跑,敢选这种颜色的人真不多。但陶保很高兴,说Turquoise,是南音最喜欢的颜色。还开玩笑说他自己本来就是“金光闪闪”,开这种车更合适。
此时看到这车,南音忽然有些内疚,她看向陶保说:“我明天要去一趟英国,那边出了瓷母,有人想通过我们博物馆拍,师傅让我们去一趟。”
“什么?”陶保瞪大了眼睛,“你明天走?今天才告诉我?”随即他想到要去的地方,粗声道:“还是去英国!”
南音看着他,“我和几个师兄一起去。”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那还用说吗?”南音周围看了看,见没人,她说道:“还不是怕陶伯伯去抢,陶伯伯那上了拍卖场六亲不认,每次他在,我们都要多掏最少百分之二十。”
陶保一挥手,“那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告诉他。”
“你不告诉他也会知道的。”南音说。
“不对!”陶保却忽然指着她:“我想明白了,怪不得你来定瓷器不告诉我,你定来送给君家那小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