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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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消毒水的味道,又是医院。
阮清歌早已醒来,却不愿张开眼睛。她听到医生护士忙碌的声音,听到承光饱含哭腔的低低道歉声,也听到了严芸分辨率极高的埋怨声。
严芸瞧了病床上的儿媳一眼,不满极了:“老公,你说她怎么能这么狠心,大中午让阿锦跪了那么久。阿锦都中暑脱水了,要不是南星及时送来,凶多吉少。”
温弘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小声点:“这事本来就是阿锦欠她的。清歌醒来后,你别给她脸色看,她也不好过。”
严芸想了想,点点头,走过去,把日思夜想的小孙子抱在怀里。“承光,奶奶可以给你最好的教育,给你最好的条件,最光明的前途。你千万不要离开奶奶。”严芸想着,如果儿子和儿媳真到了要离婚的一天,她一定想方设法不能让阮清歌把孙子带走。她深知以儿子的痴情程度,这辈子都不会再找别的女人,所以承光是她唯一的孙子了。
……
月色清冷,星光漫天,万籁俱寂。
房间里没开灯,很黑。阳台上的风卷动窗前的深蓝色窗帘,和着甚是明亮的月光,在幽暗的屋角划出沉默的曲线。
“我快活不下去了,你来救救我。”阮清歌挂断电话,泪水先是一颗一颗滴落,跟着是一窜一窜的掉落,最后犹如决堤了的河水一般漫出眼眶。她双手掩面,低声哭泣起来。
即便到了现在,她仍然牵挂着温锦言,想要知道他病得重不重。他疼,她比他更疼。他痛,她比他更痛。
哗啦一声,门开了,沉重的脚步声迈了进来。
阮清歌知道来者是谁。
“清歌,你好点没有?”温锦言发着高烧,喉咙里像是有一团火似的,全身乏力,连呼吸都似乎带着一种灼痛。但是醒过来的那一刻,他就急忙忙地过来探望阮清歌。
阮清歌依旧不理不睬。沉默是她给予温锦言最大的惩罚。
温锦言费力地将身体挪了过去,双手抚摸上她的脸。
阮清歌拍掉他的手,依旧不吭声。
温锦言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双手再次抚摸上她的脸,然后一低头,吻上了。
他身上的力气无法支撑他深深地吻进去,所以他只是虚虚地含住她的双唇,浅浅地啄着,一下又一下。
“啊——”温锦言感到一阵刺痛,连忙站直了。他捂着下唇,口腔里全是血腥味。
“你还想再强|奸我一次吗?”阮清歌冷漠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一双黑色的眼眸盯着虚空处。
明明是最炎热的夏季,温锦言却觉得全身每一个毛孔都好像张开着,寒意一点点侵入身体。他的眼中是难以言喻的痛楚,犹带着最后一丝希冀,“我们还有一个儿子。看在承光的份上——”
阮清歌直接打断他的话,面无表情地说:“承光给你。看到他我会想起你,恶心。”
温锦言不敢置信地望着她。都说孩子是母亲身上掉下的肉,可是她竟然毫不在意的舍弃掉,就像舍弃掉一件没价值的东西。
过了许久,他才说话,声音低沉喑哑,透着无法抑制的酸楚:“你真的恨我到这个地步?我们之间真的没有回旋的余地吗?”
“没有!”阮清歌回答的干净利落。
温锦言努力稳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他深吸一口气,吐出,再深吸,再吐出。
绝望的痛苦在他眼中闪过,可是他咬牙忍下。“你撒谎!你明明还是爱我的!”温锦言抹了下脸,才发现自己已经是满脸泪水。
“我不爱你了。”
温锦言完全无法相信她竟然可以如此心平气和地说出这些话,望着她近乎残忍的微笑,像在沼泽里挣扎,拼尽全力后,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也只是噙着绝望的模糊音节:“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不要了。”阮清歌还是神色漠漠,似乎泰山崩塌,她都不为所动。
温锦言摇了摇头,转身离去。他拖着身体往前一步一步地拽去,前方望不见光明,只有黑暗。
阮清歌听见了护士的尖叫声,听见了担架轮子在地板上咕咕滚动的声音,听见了严芸的哭喊声。
指尖再次深深地刺入了掌心,鲜红的血液顺着手心流到白色的床单上,像是在雪地绽放出的红梅。
第二天一早,护士进来时,才发现阮清歌不见了,床头留下了一张已经签名的离婚协议书。
……
8月8号。
温锦言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呆滞的眼神空洞无力。
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也许是三天,也许是一周。他宁愿自己永远不要醒来,在人生最幸福的一天,他的新娘子却不见了。
可是,他的小宝贝却在一旁不停地呼唤着他:“爸爸,妈妈不要我了,你也不要我了吗?”
温锦言爬起来,把温承光抱在怀中,声泪俱下:“爸爸要你。”
承光端来一碗人参红枣汤,让温锦言就着他的手慢慢地喝下去。“爸爸,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爷爷说妈妈肚子里有宝宝了,所以我们要快点找到她。”
温锦言顿时傻掉了,他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一旁的温弘叹了口气,缓缓地说:“体检结果出来了。清歌怀孕了,六周。”
☆、第71章 她的二宝
静安小区靠近郊区,因为路段不好,所以平常往来的人并不多。
这天,阮清歌很早就起床了,准备好早餐,敲响了江乔的房间。
江乔蓬头垢面地走了出来,拿了餐桌上刚热过的小笼包,直接往嘴里塞去。她打开平板电脑,处理着工作上的一些事情。
阮清歌听着邮件滴滴的提示音,忍不住说:“江乔,你回美国吧。我可以照顾好自己的。”
江乔放下平板电脑,看着郁郁寡欢的阮清歌,“你现在这样子,我怎么放心回美国?学长一病不起,温家都乱套了。”江乔拉起阮清歌的手,柔声劝道,“清歌,听姐一句劝,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永远无法改变,重要的是现在还有未来。你的丈夫在那里,你的儿子在那里,回去吧,那里才是你应该呆的地方。”
沉默良久后,阮清歌才缓缓开口了:“江乔,我不想回去。我无法面对他,更加无法面对爱着他的自己。”
她慢慢地摸索回自己的房间,关上门,像只鸵鸟一样把自己埋进了被窝里。今天是8月8号,她本应该出现在婚礼上,成为世上最幸福的新娘子。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懦弱地躲了起来,默默地流着眼泪思念着她的儿子和男人。
她需要时间,来面对、来消化她最爱的男人和最恨的男人是同一个人的事实。
阮清歌不知不觉又睡过去了。她一觉睡到了傍晚才醒来,闻到厨房飘过来的油烟味,又开始犯恶心,捂着嘴走到洗手间吐了。
最近身体实在是太反常了。阮清歌突然联想了某种可能性,将手覆在平坦的腹部上。
她和温锦言没有设防的只有在车库的那次,不会又中了吧……
阮清歌低头,把下巴搁在膝盖上,手缓缓地环住小腿。恐怕,她还不得不去面对另一个事实。
第二天一早,江乔来到阮清歌的房间。阮清歌已经走了,只留下一张“有事出去下”的字条。她的床边,盲杖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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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我是不是……怀孕了?”阮清歌看着妇产科医生,艰难地说了出口。
女医生看了下检查报告,“恭喜你,怀孕五周了。”她皱着眉头,郑重地又说,“不过孕酮偏低,胎儿发育不好,情况不是很乐观,做好心理准备。”
做好什么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