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话那颗居然让诺丁山哑口无言,目光移到他手上已经空空如也的一次性咖啡杯上:“咖啡!为什么要在手里拿着咖啡?”
“咖啡?”男人的表情呈现出来的是此时此刻才想起他手中还有咖啡的模样:“我的咖啡也有问题吗?”
见诺丁山没有说话男人解释:“咖啡是我朋友让我帮他拿的,他接电话去了。”
诺丁山在男人说话间看到不远处有一位中年男人正在接电话。
揉了揉脸诺丁山回头,不管男人有心还是无意她都没有时间和她耗,她当前最应该做的事情是换掉她身上的衣服。
一只手阻挡了她的开门。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你可以告诉我你这件衣服的价格,又或者我可以给你洗衣费。”男人一本正经的说着。
要的,自然要的。
之后,诺丁山和男人要走了二十英镑,那位中年男人接完了电话朝着他们走来。
四月初,在那个被阳光铺满的街角,他们相识,那时候她不知道他叫程迭戈,那个时候他也不知道她叫诺丁山。
如果没有八个小时之后发生的事情,如果不是诺丁山也有幽闭空间恐惧症。那么那个叫做诺丁山的女人和那个叫做程迭戈的男人大约就是那种在街上,在茫茫人海中匆匆忙忙一个照面,一次擦身而过之后再无交集的典型男女。
八个小时之后,诺丁山再次见到今天下午撞到她的男人,在现场中有七男二女虽然他坐在不起眼的位置,可她第一眼就看见了他第一眼就认出了他,他还穿着那件淡蓝色衬衫。
白天的诺丁山和晚上的诺丁山是迥然不同的两个人,两张脸,所以,诺丁山认为男人不可能认出她来,在领队的示意下她挨着一位穿着格子衬衫的男人坐了下来,她奉送出了训练有素的微笑,她为他们倒酒,在倒酒时掌握好的姿势,让那些男人们恰到好处看到她胸前部位,当然也不会是让白看的,男人们看高兴了会出手阔绰,到时候分到她们手上出场费会多一些。
小会时间过去,诺丁山心里泛起了淡淡的失落,那种失落来自于下午撞到她的男人,他们叫他Jude,即使叫做“Jude”的男人坐在不起眼的位置,即使大多的时间他都在微笑倾听同伴们的高谈阔论,可从那些人的言行举止中还是可以看出来他才是这里最有发言权的人,而且可以确定的是他还是这所住宅的主人。
这所住宅说不上有多豪华,但住宅设计一看就知道来自名家之手,这里的家具摆设更是价值不菲,而坐在男人身边的女孩更是属于“天之骄女”式的人物,大多时候骄横拔酷的女孩服服帖帖的小鸟依人般坐在他身边。
淡淡的失落伴随着诺丁山进入了塑料箱子里。
张妙丽的那声“诺丁山有幽闭空间恐惧症。”把她从混沌的世界拉回来,“嘭”的一声,塑料箱子的门被打开。
他站在她的面前。
水晶吊灯的在他头上晃动着,宛如一个华美的梦,让诺丁山想起了今天下午经过那个集市,有人和她说了这么一句话“诺丁山,总有一天王子会拿着水晶鞋找到你的。”
他站在那里对她伸出了手。
诺丁山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把手给他,在世界陷入黑暗时诺丁山想,如果知道那个在街角撞到她的男人来自于切尔西区,如果知道他在八个小时之后会出现在这里,如果知道他是这所住宅的男主人的话,那么那个时候她一定不会放任自己的目光肆无忌惮的落在那个男子身上。
☆、诺丁山(04)
陌生的房间,陌生的床。
似远又近明明灭灭的是灯光,咖色混合着米色的窗帘垂落在地板上,单人沙发处于窗帘和落地台灯之间,男人就坐在单人沙发上,他低着头似乎在打盹,又似乎在看书。
躺在床上诺丁山凝神细看,男人既没有打盹也没有在看书,男人只是陷入了一场沉思中,淡蓝色的衬衫已经被灰色的罩衫所取代。
周遭很安静,房间有好闻的香气,床很柔软灯光也很暖和,一切一切使得诺丁山想伸一个懒腰,不计较时间好好的大睡一觉。
可是,不行,诺丁山撑起了身体,撑起身体细微的声响打破了男人的沉思,他示意她不要动,然后朝着她走来。
“你还好吗?现在感觉怎么样?”男人站停在床前,声音和他表情一样温和。
诺丁山没有说话,目光下意识去找她的鞋。
“一般患有幽闭空间恐惧症的人在经历了昏厥之后需要八个小时的休息时间才能摆脱那种头晕耳鸣恶心的状态。”他看着腕表:“现在是凌晨四点钟。”
她是在午夜失去知觉的这一点诺丁山记得很清楚,也就是说她在这个陌生的房间里睡了四个钟头。
“我朋友呢?”诺丁山这个时候才想起了张妙丽,真是粗神经的姑娘,居然让她留在陌生男人家过夜。
“是说你有幽闭空间恐惧症的那位吗?”他自问自答:“不久前她接了一通电话急匆匆的离开了,离开时她要走了我的手机号还狠狠警告过我。”
说完,男人微微笑了笑,诺丁山别开目光继续找鞋。
“我在这里是不是让你觉得不自在?”男人问。
诺丁山没有说话。
男人从鞋柜里找出她的的鞋,他把鞋整整齐齐的摆放在她脚刚刚够得着的地方,声音友好:“如果你想离开这里也可以,但我还是建议你继续留在这里休息,在你休息期间我保证不会有人打扰到你,当然也包括我,明天早上我会让管家为你准备早餐,早餐之后我让司机送你回家。”
“为什么……”诺丁山下意识的问,为什么要对类似于她这样身份的人这般的体贴入微。
大家都这么说:从切尔西区来的人是素质最好的人也是最冷漠的人,阶级观念在他们的脑子里根深蒂固。
男人好像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他径直走向房间门,诺丁山的目光无意识跟随着他的背影,他的手落在门把上,停顿片刻他回头脸对着她:“四个钟头之后我让管家过来叫你。”
诺丁山垂下眼帘。
男人打开房间门,房间门打开一半又停住了。
“为什么明知道自己有幽闭空间恐惧症还要接受那样的……”男人说到这里停顿了下来,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汇来表达对于她在明知道自己患有幽闭恐惧症还钻进大塑料箱里的行为的不解,尽量的不要伤到自尊的,尽量不要那么难堪的。
为什么?自然是因为那五千英镑的魅力了,笨蛋!不过这也符合了那样的说法,站在金字塔最顶端的人永远看不到金字塔最低层的人是如何在苦苦挣扎着,因为距离太远。
或许是找不到合适的词汇男人放弃了他的问题,他离开了房间,诺丁山重新躺回床上,侧身躺着手做拳头状老老实实的缩在自己的锁骨上,不让自己的手指去触摸那些柔软得就像云絮的被褥,对一些没有能力拥有的东西最好不要去关注。
就像男人所说的那样,四个小时过去他的管家敲响了房间门,上午八点半左右时间她在采光极好的餐厅上用早餐,当看到餐桌上摆放的食物时诺丁山想明白了为什么她会得到这家主人那般体贴入微的照顾。
餐桌上大多是开胃菜,餐桌一边还搁放着安神类药物。由此可见,男人身边一定存在着这样一个人,这个人也有和她一样有着幽闭空间障碍,男人和这个人的关系一定很好,从某种意义上她只不过是托了那个人的福气。
早餐过后诺丁山乘坐男人给她安排的车回到住所,黑色的宾利停在狭窄且老旧的街上频频惹来了过往行人的关注。
诺丁山礼貌的和送她回家的司机说再见,并且传达了对于他主人的感谢之意,从醒来之后她自始至终都没有再见到那个男人。
打开大门,脚刚刚迈进大门,诺丁山就看到了她的房东,她就站在大门的左边,也不知道站了多久,她和诺丁山笑,一张布满褶皱的脸上涂着色彩鲜艳的口红,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假牙。
诺丁山站停在那里,她在等待着老太太的嘲讽,这位讨厌年轻女孩,几年前她的丈夫和年轻女孩一起走了。
“我猜,不久之后你就会从这里搬出去,然后住进有花园的漂亮房子里。”老太太一边说着一边看着她:“诺丁山,我知道你一直在等待着这样的机会,就像是最精明的猎人一样在等待着最有价值的猎物。”
老太太有鹰一样的眼睛,即使她已经老得快要走不动了,可她那种直勾勾的眼神还是带有着一定程度的侵略性,直把诺丁山看得浑身不舒服,好像她又被装进箱子里了。
诺丁山和老太太淡淡的笑说了声再见之后往着她的住处走,而那位好像不想放过她的样子,她拄着拐杖跟在诺丁山后面,她一边跟着一边喋喋不休说一些类似“诺丁山你不要装了,你骗了所有人可你骗不了我。”这样的话。
真可笑!诺丁山回头脸上保持着微笑提醒着老太太:“女士,我建议你应该多交一些朋友,这样一来你就不会无聊了。”
说完话之后诺丁山打开房间门,关上门,还不到二十坪的地下室黑漆漆的,唯一的亮光来自于房间对面墙上的通风口,通风口连接着地下停车场,光从停车场入口灌进来的亮光形成了微微的光线。
Notting Hill的日光即使多么的灿烂也到达不了这里。
门外面,她的房东还在表达她的愤怒,诺丁山想下次她要偷偷溜到有阳光的那个阳台上得更加小心才行。
诺丁山睁大眼睛和通风口倒灌进来的些许微光对视约三分钟时间后这才开了灯,很好,她好像已经在渐渐的习惯黑暗,习惯较为狭小的空间了,也许,再过不久,她真的会完全克服她的幽闭空间障碍。
昨晚,差那么一点就成功了,她就差一点就可以得到那五千英镑了,回来的路上诺丁山和张妙丽通了电话,知道昨晚谁也没有找到杰克藏起来的那只水晶鞋,诺丁山猜对了,水晶鞋就藏在土耳其陶制品里。
日子还在千篇一律的继续着,上班下班,再上班下班,离开地下室,集市的人们一如既往的把她当成辛德瑞拉为她加油打气,她依然是那个看在别人眼里轻而易举的就可以拿到小费的聪明姑娘。
再一个周末到来,周六是诺丁山休息时间,诺丁山会用周六空出来的时间在网上接一些活,活很杂碎,类似于帮助打扫房间,送东西,帮忙购物等等。
下午四点左右时间,诺丁山拿着洗好的衣服站在半新不旧的公寓门前,她在等待着主人给她开门,这一趟她是代替洗衣店老板把洗好的衣服送回到他们的顾客家中。
她现在所站着的区域位于Notting Hill较为中心的地带,住在这里的大多是一些上班族和部分大学生,五分钟前她已经按响了公寓房间的门铃,可是房间主人迟迟没有回应,诺丁山再按响门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