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程迭戈没有再说话。
其实,她的打扮只是为了让他看,漂亮的衣服,漂亮的发型,漂亮的妆容都只是为了让他看,不过,他让她不要穿得那么的漂亮她就不穿得那么的漂亮。
可他送给她的淡蓝色珍珠耳环这一次她一定要戴。
因为,这已经是最后一次了。
在他给她戴耳环时他的动作笨拙极了,如她想象中的一样,在她故意催促中他的额头冒出细细的汗。
终于,他给她戴好耳环了。
诺丁山和程迭戈坐在后座上,她的头搁在他肩膀侧脸脸朝着车窗,车子行驶在长安街上。
初学中文时她就知道长安街,一眼望不到边的街道串联起了十里长街的大好风光,串联着天.安.门广场,串联着五星红旗还有可爱朴实的人们,每每想到这些时她的心总是融融的,抬手,诺丁山在心里头和这座城市说再见。
六点半,车子抵达了荣骏举行的音乐会地点,让诺丁山觉得比较意外的是这里进来不少的媒体,那些人一见到程迭戈就迎了上来,仿佛就像是在这里专程等他一样。
程 迭戈朝着他们微笑,也许是程迭戈的微笑鼓励到他们,他们开始和程迭戈提出一些较为私人的问题,对于那些问题的程迭戈统一用这样的话回答“我今晚是以一位观 众的心情来欣赏我认为最为才华的音乐人的演出。”于是,那些人就只好把问题拉到关于程迭戈口中最有才华的音乐人身上,一旦提到这些问题时程迭戈都会给出详 细的看法。
距离音乐会开始还有五分钟时间,程迭戈和采访他的记者们礼貌的说再见,为时十几分钟时间的采访内容中诺丁山知道,记者们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程迭戈昨天故意透露出来。
更紧的挽住程迭戈的手,这个男人是在用另外一种形式表达出对于荣骏的支持。
音乐会采用的是露天形式,舞台采用纯钢筋搭建,灯光也极具简单,三千个座位在草地上平列一排排铺开,座位上差不多已经坐满人,荣甄就坐在最前排位置,程迭戈和诺丁山一出现时她就找到他们,站起来,朝着他们挥手。
当着诺丁山的面程迭戈很自然的拥抱了荣甄,年少期间互有倾慕的两个人在阔别之后用“结婚了?”“嗯,结婚了。”“过得还好吗?”“还算不错。”这样的语言表达着属于他们青梅竹马间的情谊。
放开荣甄之后程迭戈的手迅速找到诺丁山的手,之后再也没有放开,他们坐在最前面的位置上,安静的等待着。
舞台中央搁着类似于搭台的圆形物体,该物体被遮挡在深色的布帘里,随着从电台声音倒计时倒数为“一”。
“啪”的一声,中央大灯被打开,那光线强烈得让人忍不住眯起眼睛,伴随着那一束强光遮挡住圆形物体的深色布帘缓缓滑落,在滑落的那一瞬间小提琴声响起。
这一晚的荣骏没有熨烫得没有一丝褶皱的礼服,简单的条纹衬衫配着纯色开衫以一首最能代表东方文化的“梁祝”拉开音乐会帷幕。
这 一晚诺丁山不知道荣骏的演出将会为他带来多少喜欢他的人?她只知道的是在场的三千位观众在荣骏的那首“梁祝”演奏完了之后呈现出鸦雀无声的状态,玩手机的 人不玩手机了,聊天的人不聊天了,数秒的鸦雀无声之后掌声响起,荣骏用属于他的演绎手法让《梁祝》哀怨缠绵的旋律和舞台刚毅粗糙的钢筋擦出了火花,那些火 花在年轻人的心灵里沸腾着。
诺丁山和荣甄同时站了起来,还没有等她做出任何表示就被程迭戈往着他的座位扯,他警告她:给我安分一点。
随 着音乐会越来越临近尾声,现场观众越来越多,他们差不多都是附近学校的学生,他们都收到了来自于朋友所发到他们手机里的短信,或者是电话而来到这里,他们 站在草地上安静的听着,来到这里之前他们不知道荣骏的名字,但没有关系,以后很久很久的一段时间里他们都会记住:这样一个呵气成霜的晚上,有星光,有扣人 心弦的音乐。
音乐会来到尾声时荣骏发表他名为“颂”的新曲,在表演新曲子之前荣骏脱掉他的开衫。
曲终,汗水浸透他的衬衫,琴弓还握在他手里,低头,他亲吻了他还在颤抖着的琴弦。
更多的人自行前往移动,为的是能距离表演者更近一点,能更近一点,他们挡住了诺丁山,诺丁山透过人缝去看荣骏,心里有激荡。
终于,他把坎普贝尔顿的萨门鱼用属于他的方式的淋漓尽致诠释了出来:
萨 门鱼,一种生存在高纬度的海洋生物,坎普贝尔顿是他们的故乡,每年八月,成群结队的萨门鱼浩浩荡荡从太平洋进入加拿大西部森林的河流,逆流而上,经过森林 湖泊瀑布,每一万条萨门鱼在途经河流时会有九千九百九十六条萨门鱼死于体力耗尽,最终到达它们的产卵地温哥华市的卡皮兰诺河寥寥可数,到达卡皮兰诺湖的萨 门鱼周身变得红透,逆流的河水让它们失去了鱼鳞,用力的拍水造成了它们身体血液的崩裂,在卡皮诺河萨门鱼完成了它们最后使命。
当新生的萨门鱼生成了第一缕呼吸开始去认识新世界时,它们父母亲的化石已经或沉入河底或不知去向,新生的萨门鱼顺着河流回到了太平洋,它们也将沿着祖辈们走过的路去诠释生命的生生不息。
荣骏久久的亲吻他的琴弦。
坐在诺丁山身边的荣甄已经是泪流满面,而和荣甄一样的还有很多很多的女孩子,这一刻音乐达到了它神奇的力量,不需要语言,只要心中怀有情怀。
耳边,诺丁山听得程迭戈和她说:“如果你也想哭鼻子的话我不反对。”
不反对啊,从诺丁山的眼眶里还真的掉落下来了泪水,也就几个眨眼的功夫诺丁山哭得比荣甄更凶。
再几个眨眼功夫,诺丁山脸被硬生生的往着他肩膀拉,于是变成了她在他肩膀上哭鼻子,她边哭边说你不是说不反对么?
他的声音里头有明显的恼怒:我指的是掉几滴眼泪意思意思,我没有让你哭成这样子,你哭成这样看着碍眼。
一分钟后她还在他肩膀上哭个不停。
然后他叹气:诺诺,你知道吗?此时此刻我才真正嫉妒荣骏的音乐才华,因为他可以让你掉了这么多的眼泪。
才不是为荣骏掉眼泪呢。
十点半,诺丁山和程迭戈,荣骏和荣甄来到酒吧,酒吧是诺丁山选的,荣骏和荣甄后天就会离开北京,她把今晚的四人聚会当成是送别和庆功,差不多十一点左右,诺丁山在酒吧里很意外的遇到前来和荣骏索要签名的陆小萌。
此 时此刻的陆小萌眼里就只有荣骏,平常大大咧咧很爽朗的北京大妞在这一刻小女孩十足,话里头十句就有九句话是“我好喜欢你。”为了表达她的喜欢她还说她在北 京为荣骏成了的官网和贴吧,她一个人身负两职,既是荣骏官网的管理员还是贴吧的吧主,然后她用这两种身份问了一些关于荣骏的爱好,诺丁山叫住了陆小萌。
“陆小萌,我来回答吧,我当过荣骏的助理。”
陆小萌还当真不知道在诺丁山身上还有这样的一层身份,不过这让她也很高兴,诺丁山对于她提出的问题一应具答,而且几乎是没有经过任何的思索,连同荣骏一些较为私人的话题诺丁山都知道,很快的,陆小萌就意识到不妙,在程迭戈不太高兴的表情中陆小萌快速结束提问。
离开时诺丁山叫住她,她和她说陆小萌一直以来你帮了我很多的忙,我很高兴遇到你。
诺丁山的话让陆小萌心里觉得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之余又有感激,类似于直觉一样的东西告诉陆小萌,这个冬天这个叫做诺丁山的女人为这座北京城带来了两个了不起的男人。
“陆小萌,再见。”她和她说。
走到酒吧门口时陆小萌忍不住再次回头,她看到诺丁山被程迭戈拉离他们的座位,陆小萌想,程先生肯定嫉妒极了。
那两个人的身影很快消失不见。
走出酒吧门口,陆小萌不知道为什么会觉得诺丁山在和她说再见时表情哀伤。
三个小时之后一条新闻占据了深夜各类门户网站的头版头条,新闻用黑色字幕记载着发生在某酒吧门口的一处惨烈的连环车祸,在这起车祸中有六人当场死亡,其中一名死者的名字就叫做诺丁山。
诺丁山inghil,不是西伦敦的街区,也不是那部叫做《诺丁山》的电影,而是一个女人的名字。
怎么可能?怎么会是诺丁山?陆小萌失声痛哭。
车祸现场有人用手机记录了车祸发生时的惨烈状况,好几辆汽车发生强烈的撞击引起了滔天火焰,所有当时在现场的人都在后退,就只有一个男人在朝着火光发疯般往前扑。
这个男人就是程迭戈,跟在程迭戈后面跑的人是荣骏,在程迭戈眼看着就要被火光吞噬时荣骏拦住了他,他一记拳头就把荣骏击倒在地上,然后更多的人来拦住他,那些人形成类似的牢笼的一样人墙困住了程迭戈。
下一段手机视频中车祸现场的火光已经被扑灭,程迭戈表情呆滞眼神木然。
之后,车祸现场的数百间酒吧被查封,道路被封锁,负责调查车祸事故的警察被勒令暂时搁置,一些不明身份的人严守在车祸现场,禁止任何人靠近,这一切就发生在三天之内。
这起车祸被称以《1.12酒吧连环车祸》存档。
把那只半边被烧成黑色的珍珠耳环装到盒子里,这是不久前交通部部长把它交到朱美宝手上,据说,当时在车祸现场有人捡到它然后把它上交,1.12酒吧连环车祸现场的六名死者中就只有一名为女性,幸免于难的珍珠耳环的主人是谁并不难猜。
带 着那只耳环朱美宝再次来到程迭戈的住处,这已经是朱美宝第三次来到这里,从车祸发生之后程迭戈已经把自己关在房间三天了,这三天里程迭戈的房门紧闭,荣骏 和荣甄都来了,荞姨也来了,甚至于荣慕明也来了,可程迭戈谁都不见,谁都没有办法让程迭戈打开门,唯一一次打开那扇门的就只有荣慕明带来的密码专家,然后 程迭戈用枪在这位密码专家的两只手手掌分别开出两个窟窿,之后再也没有人企图打开那扇门。
现在整个住宅区呈现出严阵以待的状态。
站在程迭戈住处门前,深深吸出一口气,伸手,朱美宝按下了门铃,一如之前一样房子主人对于门铃充耳不闻,无奈之余朱美宝拿起预先带来的扩音器,拿着扩音器朱美宝大喊:程迭戈,昨晚我做梦梦到了诺丁山……
朱美宝在念出诺丁山这个发音时声音哽咽。
顿了顿,继续喊:程迭戈,你想不想知道诺丁山在梦里都和我说些什么呢?
在朱美宝把这些话重复喊出n遍之后,程迭戈的门终于打开。
此时此刻正值暮色将至,窗帘被拉得严严实实的,房间没有开灯,刺鼻的酒味还有烟味,以及安静的周遭无处不在的死气沉沉让整个房子呈现出宛如死城一样的氛围。
借着手机屏的微弱光线,朱美宝一步步往着里面走,找到开关时朱美宝刚刚想打开开关。
“别开灯。”冷冷的声音从角落里传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