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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可说:“他还谦和?你看他接案子,专挑钱多的。”
    “个人恶趣味啊。”安小佳感慨。
    “对了,胖子呢?”
    “他啊,”安小佳说:“去参加什么什么研讨会了,人家都是马老师了,风光的很。”
    两人说说停停,不知不觉天色已蒙蒙亮。安小佳把人送到家便回了宿舍,陶可照顾好叶臻,已经六点出头,他在沙发上坐了半刻钟,敲门喊燕杨起床。
    燕杨一见陶可吓一跳:“老师你脸色怎么这么白!”
    陶可说:“冻着了,冰箱里有面包牛奶,你自己吃。”
    燕杨问:“师公呢?”
    “还没起床,”陶可爬上床,缩进还有暖意的被子:“别磨蹭了,早点去,好好考。”
    “哦,”燕杨犹犹豫豫答应着,带上了门。
    陶可勉强睡了小半个小时,很不安稳。
    燕杨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陶可抱着被子睡到叶臻身边去。叶臻仍是不醒,陶可每隔五分钟就要爬起来探探他的呼吸,最后干脆不睡了,靠在床头边看书边看着他。
    燕杨回来,看样子考得不错。
    陶可夸了他两句,燕杨突然问:“师公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陶可说:“没有啊,累了在睡觉。”
    “你别哄人了,你看你那张脸,就差哭出来了。”燕杨推开门看看叶臻,觉得的确像是睡着的,挺纳闷。
    陶可说:“没哄你吧,你看电视去。”
    “不了,我去上自习。”燕杨拎起书包,观察陶可的表情,决定还是留在家:“我借师公的书房用用。”
    晚上七八点时候来了个电话,燕杨催陶可接,陶可觉得不太方便,但不接它却一直响,最终只好把听筒拿起来。
    来电话的是位女性。
    听见陶可的声音她犹豫了片刻,然后问:“请问叶臻在家吗?”
    陶可说:“在,但他睡着了。”
    “哦…”这位女士停顿了一会儿,非常客气:“请问,您是谁?”
    陶可有些脸红,小声说:“我是他学生…”
    “哦。好吧,麻烦您转告他,醒了以后拨这个电话可以吗?号码是213xxxxxxx。”
    “嗯。”
    对方道谢后挂了电话,燕杨凑过来问:“谁的?”
    陶可摇摇头,燕杨看看号码:“这是什么?”
    “我哪知道。”
    燕杨上网一搜,说:“洛杉矶。”
    “不是洋人,”陶可捏捏下巴:“中国人。”
    时间慢慢过去,叶臻睁开眼睛,发现有个人缩成一团靠在他身边,睡得正香。
    “咦?”叶臻抖开被子把那人裹进来:“哎哟,冻得像冰一样。”
    陶可嗯一声,又蹭近了一些。叶臻笑笑说:“咦咦咦?今天怎么了?”
    他想调整一下位置,谁知刚抬起半个身子脑袋便嗡嗡响,只好再躺下去。这一躺却牵动了陶可。
    陶可猛然趴在他身上,啪嗒啪嗒眨眨眼。
    叶臻冲他笑:“陶可?
    “啊…啊…”陶可像是痴呆了一般,突然反应过来,大喊:“燕…唔!”
    叶臻捂着他的嘴:“别,别,让我亲一下再嚷。”
    他把陶可搂紧在胸膛,陶可埋着头。
    叶臻楞了楞,叹口气:“别哭别哭,我晕倒了对不对?也不是故意的,就想站起来脱个外套而已,不知怎样就倒下去了。”
    陶可抹着眼睛问:“你知道?”
    “搬动时醒过来一会儿,但无论如何睁不开眼睛。”叶臻笑着说:“安小佳这个家伙,手脚太重。对了,现在什么时候?”
    “二十四日凌晨”陶可看看表:“一点二十。你整整睡了二十五个小时。”
    “疯了!”叶臻瞪大眼:“我是猪!”
    “是猪,”陶可问:“饿么?”
    叶臻摸摸肚子:“还好。”
    陶可爬起来,叶臻拉着他:“别走啊,再抱会儿。”
    陶可恶狠狠:“老实点,我去给你热牛奶。”
    叶臻一吓放了手,捞起被子蒙了头,然后笑了:“这人啊…”
    陶可把牛奶扔进微波炉,深深吸了口气,突然冲到沙发上抱着燕杨不放。
    燕杨被他扑醒了,睡眼朦胧问:“怎么了?…老师怎么了?”
    “燕杨…”陶可抬起头对他笑:“你师公醒了!”
    “吖?!真的!”
    “嗯!醒了!”陶可跳起来去拿牛奶:“你别进去看他了,让他继续睡,他二十五号要开庭。”
    “好,”燕杨看着他手忙脚乱的背影,把头枕在膝上微笑:“还说没出事呢,看把你吓成什么样了…”
    有些人笑起来特别温柔。要问为什么,大概是他每一次微笑都是从眼睛开始吧。温暖的笑意藏在他心里,然后透露给眼睛,再由眼睛告诉嘴角。
    陶可喜欢这样笑,叶臻也经常;燕杨原先不懂,现在终于也学会了。
    叶臻并没有等到喝牛奶便又睡着了。陶可没办法,只好逼着燕杨喝完。
    二十五号大清早叶臻精神奕奕上法庭,一条毒舌技压全场,骂得人抬不起头来。晚上嚣张地请吃大排挡,庆祝自己出尽风头狠捞一笔。
    安小佳嗷嗷叫:“你就不能找个五星级酒店请我们啊!”
    叶臻装作没听见,回家后对着存折嘿嘿笑。
    陶可这时才想起来让他回电话。叶臻应了声,突然很感兴趣地问:“想知道是谁的电话么?”
    陶可问:“谁的?”
    叶臻翘着二郎腿:“不告诉你。”
    “切!”陶可嗤之以鼻,然后拼命拉着燕杨不许他去上自习:“休息一天,就一天吧,别太累了。”
    第二天,陶可刚听完课便被叶臻拦住:“上车!”
    “啊?去哪儿?”
    叶臻说:“火车站喽。”
    “火车站?干吗?”
    叶臻神秘地笑:“到那儿再说。”
    陶可一路被他拖到出站口,往长椅上一坐:“现在可以说了吧?”
    “还有半个小时,”叶臻眨眨眼:“你的爷爷奶奶及大伯。”
    “啊~?!”
    “嗯~”叶臻托着下巴:“说公公婆婆和大伯也可以哦,师爷师太师伯?呃…”
    “啊!!!??”
    “我的父母还有哥哥,回国了。先到上海,再坐火车过来”叶臻揉揉他的头发,微笑。
    陶可一时间手足无措:“什么?什么?”
    “别紧张,”叶臻靠他近点:“喂,现在知道那个电话是谁打的了吧?”
    “你…”
    “我母亲。”叶臻说:“回电话时她开玩笑说:你那个陶可啊,小孩一样。”
    陶可看着出站口,又看看叶臻,咬咬下唇。
    “我老妈啊——不止她,还有我老爸,”
    叶臻看着天空:“都是教授,相当开明的人物,但是当初听到我说喜欢男人,还是接受不了。为什么竟然是自己儿子?为什么大部分都是异性恋而自己儿子偏偏是那10%?他们那么遗憾,那么苦恼我竟然成了不幸的少数,甚至他们曾经用自认为可行与可靠的方法想纠正我…”
    叶臻扑哧一笑:“相比起来我就比较特殊,连内心挣扎都没有过。”
    “后来,他们发现迫使我改变只能使我痛苦,他们发现强迫我爱上女性从逻辑上是混乱的,从行为上则是伤害性的,所以便接受了。我老妈说:不管你怎样,我都是一个要让你开心,幸福的妈妈,当然爸爸也是,你有权利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
    “很开明吧?”叶臻笑。
    “还有我的哥哥,”
    叶臻继续说:“那家伙是工作狂,一年有360天关在实验室。接了老妈一个电话后,竟然请了长假,横穿了整个美国来看我。然后就和老爸一起,上街,在同性恋者聚集的街区观察,天天去,和他们聊天,喝茶,沟通,再回来了解我…老实说我觉得很傻,呵呵。”
    “但是很了不起,”叶臻的眼神温柔。
    “可是我却没有刻意寻找同性的爱人,因为读博士,又当助教,很忙。结果他们却着急了,怕我找不到,很担心,甚至想帮我去找…”
    “后来我就回国了。”叶臻看着陶可:“然后就遇见了你。”
    陶可楞楞看着他。
    “我对他们说:我终于找到愿意付出情感并承担长久责任的人了,但他还太小,太柔软,很不成熟。我的家人说:没有关系,他会成熟的。”
    叶臻笑了:“所以我一直等你。在我身边你难受么?不后悔吧?我可是一点都不后悔…我只知道我所有的幸福都维系在你一个人身上。”
    陶可的泪水慢慢溢出眼眶。
    叶臻帮他擦去:“他们想见见你,所以赶在圣诞后第一时间便回来了。放心吧,都是很温和的人,我家里人脾气好是遗传。”
    眼泪一滴一滴打在叶臻手上。
    “然后,”叶臻看着陶可的眼睛,轻轻说:“我们一起陪你去见你的父母可以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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