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池不算太高,可为了防止漏水,砌得很宽,必须要弯腰去够水龙头,裙子都贴在潮湿的瓷砖上。容见的头发又太长,为了遮住脖颈并没有扎起来,披散在肩上,顺着这个姿势往水池里滑。
容见手忙脚乱,又要抓住裙子,又要圈住头发,没有第三只手能把水桶拎上来了。
有人站在水房门前,挡住了光。
容见费力地转过头,看到了一个高大的侧影。
他还没能认出是谁,那人已经走了进来,从他手里接过水桶,轻而易举地提了起来。
容见能看到那人卷起的袖子,露出一截削瘦的胳膊。
直到完全转过身,容见才看清楚那人的脸。
是明野。
他长得十分英俊,是连校服都遮不住的好身形。高眉挺鼻,五官轮廓很深,皮肤冷白,还有一双漆黑漂亮的猫眼。
大约是离得太近了,容见能闻到他身上有很淡的烟味。而在此之前见过的两次都离得太远,容见没能对明野的身高有具体的概念,他才发现明野比自己高大半个头,连影子都足够把将他淹没了。
太高了。
容见不明白什么地方出了差错,男主怎么还是来了?他磨磨蹭蹭地跟在身后,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搭话。
他在明野面前总有些不自觉的心虚,也许是因为原身实在是给男主挖了太多坑。
他们俩没有说话,从最右边走到最左边,路过楼梯的时候,看到五六个往上探头探脑又迅速消失的身影。
明野半垂着眼,似乎是漫不经心地看着他们离开,将水桶轻轻放在地上,从口袋里掏出盒烟,点了一支,忽然偏头说:“是因为他们吗?”
容见怔了怔,片刻后才反应过来,睁着眼说瞎话,“没有。”
明野抬起眼,轻声说:“没必要。”
穿书过来后,因为必须要用伪音说话,容见都是能少说就少说,现在却难得多解释了几句,“没有的事,打扫卫生是因为最近身体好了,卫生委员正好安排在今天。”
容见说话真假掺半,仰着头,看着明野的脸,可从他的表情上什么也看不出来。
他不知道明野相不相信,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是觉得明野有点奇怪,即使对自己说了那些话,做了那些事,虽然都很合情合理,却轻飘飘的,让容见没有实感。
回到教室后,明野将水桶放在教室后面,容见已经拿到拖把,着急往里面放了。
明野的目光落在了容见身上,他卷起了袖子,露出一截雪白的腕骨,细且瘦,仿佛拎不起多重的东西,一折就会断似的。
谁也不会想到,那是一个男人的手腕。
明野移开了眼,从容见手里接过拖把。
他的手很冰,容见不小心触碰到他的指尖,猝不及防下就像是碰到了冰块,自然而然松开了手。
容见是个很自立的人,能做到的事不太乐意让别人帮忙。他本来不愿意给,可一想到男主现在才十八岁,“容见”又是他的白月光,当然有十八岁少年的自尊心。
他自以为比现在的男主大几岁,很能尊重少年人的心思,于是乖乖地站到一旁,忠实地扮演一朵弱不经风的白莲花。
打扫卫生结束后,明野将所有东西收拾完,已经有学生陆陆续续往教学楼里走了。
容见刚打完电话,让司机在学校门口等着了。
走出班级门前,明野忽然说:“下次别这样了。”
一句很含糊不清,意味难明的话。
容见的脚步一顿,心里想:那怎么行,男主你可是我罩的人。
不过明面上还是敬而远之的。
容见不愿继续参与明野的生活,和他有过多牵扯,却想着尽量弥补原身之前的过错。
至少让男主能有一个普通美好的高中生活吧。
而明野却一直停留在原处,漫不经心地看着容见消失在自己的视野。
他是从十多年后回来的,那容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