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宅子里新买了个小丫鬟进宅,十二三岁的模样,扎着两个牛角辫,怯生生的跟在小荷身后,朝下人住的房间去领衣服。
静悄悄的小偏院里忽然蹬的一声,小荷是宅子里的老人了,一直端着稳重的架子,这时候也顾不得在新人面前的体面了,惊慌失措的呼喊,丢下不明所以的小丫鬟连忙跑了过去:“小少爷欸,你怎么又爬树了!摔着了没啊!这么高的树!”
这会儿院子的草地上爬起个身影,龇牙咧嘴的拍了拍摔疼的屁股,见着小荷过来了,他仰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我就是想看看树上那窝鸟出了没嘛。”
小荷拿出手帕蹲着给小花猫擦了擦脸,苦口婆心道:“少爷,要是让老爷知道你没有听夫子的话,又跑出来摸鸟窝,到时候又该挨打了。”
赵慕雨翻了个白眼,兀自从地上起来,当即像模像样的背着手,嘴里念念有词:“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背完后还指着瑟缩在一旁的小丫鬟。
“瞧,我这不是会背了吗!”
听见自家小少爷背诗,小荷脸色却不太好:“少爷,夫子恐怕没有教你背过这首诗吧?”
“小荷,你真的是越来越啰嗦了,再这样下去我可要叫爹爹给你安排人家,早点嫁出去了!”
“哼,要是我走了,看你每次挨打的时候,谁替你说情,谁替你挨骂。”小荷没好气道。
赵慕雨蹙着眉毛,有些像赵浅竖眉的模样,但是一张小嫩脸自然是不可能和赵浅的威严比的,他压低声音在小荷面前道:“你就不能在漂亮的小姐姐面前给我留点儿面子吗。”
一边上的小丫鬟被他给逗笑了,捂着嘴在偷笑,却又不敢明目张胆的笑出声音来,一张清秀的脸憋的通红。
“好了小少爷,我去房里给你换件衣裳吧,瞧,都沾着泥了,待会儿老爷看见了又该挨骂。”小荷摇摇头,无奈小少爷不知是随了谁的秉性,捏着他的衣角拍了拍灰,树枝上擦的污渍和地上的泥巴是不可能拍掉了。
“我自己能去,你该干嘛干嘛去吧。”
言罢,他便跳着往自己的房间去,这当儿过去却刚好撞见神色威严的赵浅,他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妙,转身就想跑,却被三步上来的老父亲逮了个正着。
“赵慕雨,你今天又干什么了!”
“我刚刚从夫子那儿回来,当然是写字背诗咯。”被领着衣领,他跑不动,只好认栽服软。
赵浅扬眉:“你背诗能把自己弄的像只泥猴?”
赵暮雨撇了撇嘴,没有狡辩,心想夫子肯定已经去告过状了,果不其然,屁股当即就喜获了两巴掌,他顿时觉得火辣辣的疼,小手连忙捂着自己的屁股,哀嚎着挣扎道:“爹爹一点都不疼我,就知道打我!我要告诉阿爹去。”
赵浅听这话心里又气又窝火,总是犯错不改,还爱搬周哥儿出来,但是又怕孩子真闹腾:“你阿爹正在午睡,别去吵他啊!”
他松开手,把小崽子放到了地上,赵慕雨脚一沾地就又有生气了,每次只要搬出他的阿爹,保管爹爹再生气都会歇火,这招是屡试不爽。
赵浅看着身形比一般孩子都要高的崽子,越长大越是像周哥儿,他知道这孩子挂在脸上的眼泪珠子都是装的,却还是拿他无法。
“行了,还不去屋里把衣服换了,赶紧去夫子那儿,待会儿我回来没看见你在夫子那儿,看我还要揍你不。”
“噢。”赵慕雨乖乖巧巧的应了一声后,目送爹爹朝宅子外走去,等人没影儿了后,心里一阵雀跃,先依言去了屋里,换了件衣服后,哪里去了夫子那儿,偷偷摸摸的溜去了周哥儿的房间,自从阿爹有了小宝宝以后,每天都要午睡,而且睡的还长,听着阿爹平稳的呼吸声,他轻手轻脚的关了门,把赵浅的话当成耳旁风,又悄悄溜出了宅子。
发展了几年的集市现在俨然如同一个大县城,赵暮雨在街道上溜达的可熟悉,没有哪条小街小巷没有去溜达过的,他出门有个惯例,那就是坚决不去最繁华的永宁巷,那一片儿都是家里的,他去了三次,两次被赵浅当场抓住,还有一次是被店铺的掌柜告状被捕,总之都是些不太美好的回忆。
他喜欢去一些小街巷,人少,还有很多年纪相仿的孩子一起偷鸡摸狗的玩儿,别提多有趣。
“诶,赵小少爷。”卖糖葫芦的小贩刚巧出门,就见着蹦蹦跳跳的华衣小少爷,脸上当即堆满了笑。
“今天出街这么早啊。”他熟络的招呼道。
小贩连忙点点头:“是啊是啊,瞧瞧刚刚做好的糖葫芦,要买几串吗?”
赵慕雨抱着插糖葫芦的草木棒子,上头插满了红艳艳的糖葫芦,全是些个儿圆润的山楂,他吃过很多家的糖葫芦,就属这个小贩的最好吃,汤汁儿特甜,山楂也不是特别酸。
“我都要了,老样子,去永宁巷拿银子,可别去找我爹拿啊!”赵慕雨瞪圆了眼睛。
小贩非常懂的点了点头:“找王田,王老板对不对?”
“是,就找王田哥哥。”
“好嘞,你慢着点儿拿啊!”
小贩出街就卖完了东西,乐呵呵的往永宁巷子去。
赵浅这会儿正在从永宁巷,刘忠受到县城商户的打压,两年的时间,已经是气数殆尽,集市上的茶铺子现在已经收拾干净,掌柜的把铺子的钥匙重新交回了他的手上。
他掂了掂钥匙,对掌柜的道:“替我向刘老板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