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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下在臣家里赖着不走,连太上皇后都看不过去了。”归雁徊将那药草冲泡到杯中喝下,表情似乎舒服了许多,但很快,他不知为何似又升起了一阵厌恶,将剩下的药叶全都倒了个干净。
    做完这些事归雁徊才发现,温珩许久没有说话,再一看温珩,活像一只被恶人伤害的小狗。归雁徊也有些恼自己,每次这种时候他就控制不住他的脾气,于是他转而带上了一副笑脸:“臣并不是赶王爷回去,只是王爷不能永远躲着简王和太上皇后。”
    “实话说,长兄我是不怕的,”温珩说着做到了归雁徊面前,“可母后……”
    说到太上皇后,温珩整个人都消沉了下去:“母后每次叫长兄与我过去,都会询问国策。”
    归雁徊问:“殿下答不上吗?”
    温珩点了点头,见归雁徊没懂,温珩还继续解释了一句:“每次都答不上。”
    这回轮到归雁徊惊讶了,他眼睛转了转,似乎在重新评估自己选择辅佐的这位王爷,一看归雁徊这样子,温珩更是紧张。
    好在,归雁徊到底还是念及些情谊,他问温珩:“殿下认为,治国之根本在何?”
    “父皇常说,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温珩答。
    结果归雁徊却摇了摇头:“殿下要是这么想,那是治不了国的。”
    “治国,就像养猪。”归雁徊说。
    “养猪最重要的,就是要有饲料。殿下要做的,就是让猪吃饱穿暖多产崽,至于猪过的幸不幸福,殿下不需要关心。”
    归雁徊这一番《养猪论》着实是让温珩惊掉了下巴。可温珩着实不能苟同,于是他问道:“可若万民不幸,身为君父又有何意义?”
    归雁徊答:“殿下不要被儒生洗了脑,身为君王只知道民贵君轻是远远不够的。”
    归雁徊说着,忽然贴近了温珩,他的声音低沉而从容:“臣从来都是以殿下承继天下为前提,而辅佐殿下的。臣想说的是,身为君主,要懂得帝王之术,分割权力、平衡利益。”
    温珩看着归雁徊,他离自己那样近,初升的阳光映进来,让温珩一瞬间,竟然产生了一种冲动,温珩赶紧抓住自己的手,低下头说:“可帝王无功便是过,臣子可以不顾民心,但君王却必须要顾的。”
    温珩说到这,归雁徊倏尔露出了一个笑容,那是一种与平时截然不同的笑容,只是这笑容转瞬即逝,归雁徊的眼中抹上了一层忧郁:“殿下,这世上最明辨的是民心,可是,最昏聩的也是民心。殿下这样想,太容易被人利用了。”他最后说的很轻,那里面却满含着化不开的愁苦。
    温珩见归雁徊这一笑一忧,竟看得有些痴了,他诚心诚意地安慰道:“知我断我,事在春秋。”
    汗青会记得我的名字。
    归雁徊有些诧异地看向温珩,在那个颜色浅而明亮的瞳孔中,映着一个自己的身影。不知怎么,归雁徊觉得自己的心跳了两下,他有些紧张地去摸腰间的烟斗,方才想起那烟斗早就被姐姐夺了去。
    归雁徊自嘲地摇了摇头,说:“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殿下之心胸,雁徊所不能及。”归雁徊拉过温珩的手,摊开来,横横竖竖地写了一个字,然后将温珩的手攥住,像要把那个字嵌进温珩的心里。
    温珩仔仔细细地回忆着归雁徊刚刚写的一笔一划,一个“君”字,是圣人君王的“君”,也是与君偕老的“君”。
    温珩忽然就觉得有些什么东西在心里荡了开,他小心翼翼地握着那个字,天下的珍奇异宝在此时都显得那样不值一提。
    “殿下有这样的眼界,就算是一时回答不上也无所谓的。”归雁徊说。
    温珩完全不觉得“无所谓”,但他还是点点头,说:“我只怕答得太差,又让母后失望了。”
    “这样的话……”归雁徊想了想,凑到温珩耳朵边,嘀咕了两句。而后他笑着对温珩点点头,换来温珩满面无奈。
    “一时抱佛脚解决不了什么,雁徊以后会在殿**边慢慢说与殿下。”
    “若邻想要做大官吗?”温珩看着归雁徊问道,在他看来,以归雁徊的才华和胸襟,足以谋冠天下,可是按照祖制,钦天监专司观测、历法,非有特旨不得调任,这样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归雁徊非要帮自己了。
    但是归雁徊却摇了摇头,“臣只想有个自己的小菜园,每天安安静静地种种地。”
    温珩却觉得归雁徊说的话满是矛盾,既然厌恶朝堂争斗,为何又来趟这浑水,可温珩知道,自己这话问出去了,归雁徊一定不会回答。他看着归雁徊,那个人的眼睛黑如深潭,温珩什么都看不清。
    第6章太上皇后问话
    温珩跟着来接他的差使,一路进了移清宫。
    昔日的皇后如今的太上皇后就坐在殿中央,而温璃则坐在一旁,给元皇后扒着新进贡的荔枝,时而不时阴恻恻的瞥一眼温珩。元皇后出身屠夫人家,却天生富贵相貌,被洪德皇帝一眼相中带进了宫,十年时间过去,好不容易坐上了皇后的位子,没想到洪德帝一朝出兵被俘,她更是被“请”到了这清冷的移清宫中。
    只是,七年的苦日子并没有让元皇后显得颓废,她依然满发珠宝、光彩夺目,坐在殿上,与七年前似乎并无变化。
    “儿臣拜见母后。”温珩跪地道,“听闻母后想于午时与儿臣小聚,儿臣承辉前来。”
    元皇后没有说话,见惯了风浪的女人不比外面那些勾心斗角的小姑娘,深谙讯问之道。她黑着一张脸,看了温珩许久,直到温珩脊背流汗,她才缓缓说道:“饭我们已经吃过了,你若是不饿就先跪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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