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对方态度诚恳,连连道歉,他也不好发作,最后一笑泯恩仇:“没事,这里是公共区域,也没规定谁能不能来。”
那人摆手说没关系,他们再找地方就是。
“这下去哪儿啊,你说三中也真是够抠搜的,哪有过了饭点就关空调的,要所有人都十二点去挤食堂,它那点儿地不得塌了啊……”
苏冷从杨易杰怀里坐起来,下意识往食堂方向看了一眼。
还有这狗屁规定?
目光往回收的时候,看到凉亭外站有三个很高的男生,一个个青春勃发,在凛凛阳光下不分伯仲的养眼。
印证了那句话:帅哥的朋友都是帅哥。
但总有一个人,特别显眼,丢到哪里都鹤立鸡群。
男孩脱去了早上那身白色校服,穿黑色背心,一手捧那种土掉渣的食堂餐盘,一手拿手机在刷界面。原本被宽大袖口遮挡住的手臂完全显露,线条流畅,根根分明的青色血管勾勒肌肉,精瘦有型。
手腕那里,也换成了腕带,背对站在秋日毒辣日头下,黑亮短发染上一层薄金,疏疏朗朗的。
过了几秒,他把手机揣回口袋,扭头冲另外两人打了个响指。
“其森,走。”
游其森瞥了脸色通红的张金远,也打了个响指,声音同样清脆,“走,听季神的。”
“啊,真要回食堂啊,臭烘烘的,我可不想去,不如在这儿挤挤得了。”
季见予笑笑,眉头舒展,高挺鼻峰更清晰。镜头都来不及捕捉的惊鸿一秒过后,他才扭头往凉亭里看。
杨易杰是个无谓表情,似乎这里是他家开的,他十分大度随时欢迎他们这群人入座。
他身边那个女生撑着半边脑袋斯斯文文舀绿豆水喝,只露出一点鼻尖和颤颤的睫毛,像古代那种不能见外男的小娇妻,羞羞涩涩的。
季见予天生的桃花眼尾挑了挑,漫不经心哼出一声:“算了,别打扰人家。”
张金远真觉得这里挺不错,背靠山,阴凉遮蔽,总比食堂那种封闭环境好。可还是老老实实跟上去:“行吧,我听你的。”
“带你们去个地方,不仅有空调,还空旷。”
季见予语气散漫,说完就自顾往台阶下走,天生有领导者的气质。
等下了台阶,张金远忍不住暴露他那大嗓门:“卧槽,真漂亮啊,几班的啊,这才刚开学怎么就让那哥们儿抢走了。”
游其森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只可惜视野已经被完全挡住了。“学艺术的吧。”
男生在一起其实话更多,拉拉扯扯,绕不过美女、游戏、球赛和车。
“不过我听说,三中要抓到早恋,那是要请家长还要记过的,刚才那俩人,啧啧,真牛。”
游其森和张金远相视一笑,了然于心。
看来那俩人,十有八九真是艺术生和体育生。俊男美女实在亮眼,可在三中敢这么明目张胆谈恋爱的,通常都是严苛管理制度的边缘人物。无论哪所学校,对特长生总会宽容些,毕竟学校不指望拿他们去冲重点上线率,主攻特长科目,考上个北电、北体也不赖。
“今天不也有个艺术生给见予塞了包糖?”
游其森往前跳两步,半个人挂在季见予身上。季见予有轻微洁癖,也没有嗜好和男生大热天黏糊糊贴在一起,轻轻皱眉把人拱了。
张金远初中就和这个哥们儿是同学,再熟悉不过他尿性,哈哈大笑,对游其森说:“这用不着你操心,学神谈恋爱,学校顶多找那女生激励她几句,盼望她能化爱情为力量,争取让学校多一个重点大学的种子选手。”
说完,他压低声音又补充一句:“在八中那会儿就是,那女孩本来成绩不咋地,和季哥谈恋爱之后,也保送了哩!”
游其森两眼放光,闻到了八卦味道,“后来呢,她不来三中?”
“分手了,人去了二中。”
两人当着当事人的面聊得不亦乐乎,季见予忍无可忍,把餐盘往游其森身上一推,声线阴沉:“你俩再多话就别进去了。”
“阅览室?”
还没搞懂怎么回事,阅览室的门就从里面打开,站有一个很高的女生。
“来了,进来吧,空调都给你们开好了。”
季见予反应不大,道了声“学姐”扭头冲两个傻眼的木头使了个眼神。张金远游其森虽然云里雾里,可还是立马跟着喊“学姐”。
杨易晴点头致意,开了个玩笑:“再不进来冷气都要跑光了。”
学校阅览室在非开放时间通常用来给校级组织的人开策划会,地方大,空气清凉。张金远游其森相视一眼,比了个大拇指,暗自佩服。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季见予能把他们带到阅览室这么一好地方吃饭,瞬间觉得食堂十三一份的一荤一素太低级,应该点些高级货来这里享受。
季见予看到桌面上有餐盒,便和杨易晴闲聊:“学姐还没吃饱?”
“没呢,中途我帮老师送资料,赶不上和大部队一起吃。不是这样,我也不敢开门让你们进来。”
“赶巧不赶晚。”
季见予的话适时调和了一下气氛,杨易晴招呼其他两人:“就坐这张桌子,其他平时都是自习区域。”
张金远早饿得前胸贴后背,有地方坐就行,屁股刚沾地就狼吞虎咽,吃得毫无形象。男人是肉食动物,几个青春期男生餐盘里可怜兮兮只有几丁荤,看着怪心酸的。
杨易晴把自己的工作餐放到中间,“你们吃,不用客气。”
“我看学姐有点眼熟?”
季见予吃相很斯文,和对面杨易晴对上视线,似笑非笑看向冥思苦想的张金远,他实在想不出来,抓耳挠腮,惹得杨易晴捂嘴偷笑。
“八中学姐,以前给咱班代过一节物理课。”季见予看不下去,眼神透露嫌弃,搞不懂这小子记忆力怎么这么差。
张金远有被他这一眼伤害到,不服瞪回去,但习以为常。
“对对对!我想起来了,学姐你也在三中啊。”
“应该是说,我没想到你们都来了三中。”
杨易晴说这话时,看向了季见予。他吃饭也有当代年轻人的通病,喜欢刷手机,但姿态良好,没有那种完全沉浸不顾别人死活的劣俗感。听到有人提及自己,他会立马抬眼,不让对方难堪。
“这有什么想不到的?”
张金远挠挠头,虽然他知道自己长得不错,但面对杨易晴这种女神级别的学姐,还是有些青涩。
“三中管得严,当时我们那一届大部分男生都选择二中。”
青春期女生比男生更有韧性,比不得随时开窍就可以奋起直追的男生,所以自愿选择来三中的以女性居多。
游其森和他们不是一个初中的,但总不说话不像话,等把嘴里东西咽下去后,莞尔说了一句:“三中美女多。”
“嗯,确实。”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季见予漫不经心应了一声,谈及这种话题,他其实和大多数男生一样,俗不可耐,看起来没有这么不近人情了。
张金远以为他俩想到一块儿去了,比游其森更激动,推了推季见予手肘,难掩兴奋:“对吧!刚就看见一个。”
季见予嘴部动作很小地嚼着一块连筋猪肉,眉峰挑了挑,“你老惦记人家女朋友干嘛。”
杨易晴始终柔和的表情变得有些不自然,被游其森捕捉到了,眼睛眯了眯,立马补救一句:“还有学姐这样的大美女就在面前。”
杨易晴从小接受过太多这样的夸赞,习以为常,并不扭捏作态,夹了一筷子高山白菜,言归正传:“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部门?”
游其森张金远有些猝不及防,反应了一会儿才确定杨易晴这话不光是问季见予。可季见予反应平平,场面一时有些尴尬,只剩下咀嚼声。
“我就算了吧,我怕给组织添乱。”
“我……其实不太了解组织部到底是干嘛的。”
杨易晴似乎很有耐心在积攒能量,最后目光落到季见予身上。她目光太过坦诚,热情似火,让季见予有些招架不住,放下筷子摸摸鼻尖。
“老实说,我兴趣不大,先前也和学姐聊过了。但今天年级主任再次和我谈了一下,我觉得还有商榷余地。”
杨易晴笑了笑,两人坐正对面,自带气场,不着痕迹在从容试探,有种商业会谈既视感。
“组织部是直接隶属校办的唯一校级组织,我知道大家都觉得像学生会、组织部这种部门都是给校领导办事的走狗。但其实我们都心知肚明,也不是谁都能进入这个名利场。”
杨易晴过于直白的语言带刺,让她仿佛变了个人,让季见予之外的两人有些不适应。内心正骂娘:他妈的我们只是想来蹭空调吃个饭。
对季见予怨气更大。
可把他们引入狼窝的人气定神闲,两手交握搭在桌沿,姿态惬意,仿佛他才是甲方。
但傻子都看得出来,现在整个组织部——教导主任、副部长杨易晴,恐怕就连校长书记,都在争取季见予加入大部队。
否则他不能轻轻松松带两个人进入阅览室这种地方吹空调。
如果换做是别人,接受这样赤裸裸的绿色通道意味着他也是有意向对方发出信号的。
但这个人是季见予,又是另一回事。
就算游其森只和季见予做了一天同学,也已经摸透了这个人。
他是天之骄子,被人捧惯了,傲气又骄矜,很懂得怎么用他几乎完美的自身条件去和别人玩筹码游戏。
这种没有心的神人,是不会和你讲什么等量交换概念的。
他能心安理得接受所有外界自愿施加给他的好处,毫不愧疚。
最后,杨易晴酌情和其他两人也解释了组织部具体需要干什么工作,怎么听怎么觉得浪费时间。对于自身条件能力都一般的人来说,的确进不了这个组织大门。
隔三岔五就要开会,重大活动、领导会谈都要在现场随时待命,而能长久呆在组织部还有一个潜规则——必须在高二之前拿过省级竞赛奖项,成绩必须稳居年级前百分之二十。
因为这样,身为组织部的工作人员才能近水楼台先得月获得价值更大的竞赛参赛名额,最终拿下高校保送资格。
其实这些都已经算不上什么不可言说的潜规则了,到哪里都有一个小社会,只不过大部分人在这个年纪更愿意专注基础学业,一步一个脚印和千军万马过独木桥。
能去争取保送名额的,都是金字塔尖端虎狼属性的大神。
天资加持,即使花费很多时间去替领导办事,也丝毫不影响他们的卷面分数。相反,死磕竞赛金奖,一条险路走到底,拿珍稀的保送资格才是他们看得上眼的功勋章。
从阅览室走出来,张金远跟蔫儿了的小黄花一样。本来考上三中,在他家族里,自己是被供起来的祖宗。可来了三中才知道,人外有人,都是一个老师教的,可境界早就已经不同了。
游其森倒不觉得有什么,他反正是要出国留学的,高考随便考考,踩了狗屎运压线上了三中,再由家里走后门进入了17班这个火箭班。本来还想混,可环境使然,同时认识季见予、张金远,班里又大多数都是县份考上来的穷苦学生,恨不得二十四小时都在学,这让他上课摸鱼都觉得心惊胆战。
两人最后各怀心事赶在封寝前回宿舍午休了。
季见予帮杨易晴收拾残局,锁门前杨易晴看了眼手机,皱了皱眉。
“杨部长也这么明目张胆偷看手机。”
季见予靠在旁边转球,一个上午高强度学习,中午又打了场球,他依旧神采奕奕,眼睛又黑又亮。
杨易晴心跳微顿,无奈一笑,把钥匙抽出来晃了晃。
“不止只有你一个人会利用我这个资源。”
季见予挑了挑眉,脑海里闪过一些有的没的,眼神在杨易晴宽松校服也盖不住的窈窕身材上过了一遍,吹了声口哨转身走了。
午休时间不多,苏冷不想回宿舍折腾一趟,杨易杰也想和她多呆一会儿,就神秘兮兮把她带到阅览室。
原本以为她会问点什么,可苏冷真的不是那种没见过世面的女孩,她的确有点困,懒得演了,什么反应都没给杨易杰就趴下安然入眠。
这让杨易杰有些幽怨,他坐在旁边托腮凝视少女安恬美丽的侧脸,心猿意马。
但又格外清醒,她绝对不是什么好拿捏的小白花。
但封闭式高中生活这么枯燥,他愿意接受苏冷这个挑战。
这么多年,还没有他把不下的妹。
想到这里,他屈指轻轻弹了弹苏冷莹润的耳垂,起身找厕所抽根烟去了。
苏冷没睡着,人一走,整个阅览室安静得过分,她莫名有些心虚,怕被校领导抓到,那这样挨骂的只有她自己。
男人是最不靠谱的生物,谁知道如果她被人发现中午在阅览室睡觉杨易杰会不会主动跳出来认领她。
苏冷有些烦躁,又不敢在阅览室乱逛,索性打算回教室。
从阅览室出来后侧面有间小屋,是清洁阿姨的老窝,拖把、扫帚什么杂物都就堆放在那里,都不是什么重要东西,是监控死角。
教学楼方圆五十米一片空寂,苏冷耳朵灵,觉得有阵被压低的交谈像阵风从自己身边刮过去。
“你刚才那句话,是在内涵我。”
“哪句?我怎么不记得。”
“别装了,季神。”
季见予有些头疼抚了抚眉头,说话漫无边际的:“杨部长,你说要让人发现我们大中午不睡觉在杂物间约会,别人是会说你滥用公职给我开后门,还是说我靠裙带关系进的组织部?”
他声线到了中午就会变腻,很深很沉,杨易晴稳了稳颤抖的心,双手交放在胸前,是个戒备的姿势。
“意思是,你已经答应进入组织部了?”
她词不达意,其实想深究的是“约会”二字。
杀伤力太大,她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以前在八中,他有形影不离的女友,作为学姐,她只能保持安全距离旁观他和别的女孩出入成双。这个暑假,好不容易得知他选择三中,她鼓起勇气请他吃饭,重新建立联系。可时隔两年再次和他身处同一个校园,她还是只能以一个威风凛凛的前辈身份去见他亲近的朋友。
“我承认,我进三中唯一觉得有挑战性的目标就是成为这届第一个获得保送资格的人。说实话,我不觉得我不加入组织部完成这个目标就会步履维艰。”
你看,他多狂傲,就算是已经获得保送名额的杨易晴也不敢放浪形骸地说出这种话。
“好,选择权在你。”
杨易晴不能再和他呆在同一个空间了,她会窒息,会被他又黑又冷偏偏还刺眼的光芒闪瞎。
“学姐别生气。”
季见予站直,不着痕迹往前一步,用肩膀拦住了她仅有的去路。
语气又这么温柔,带点讨好调侃的心思。
杨易晴认命摇了摇头,“季见予,我玩不过你,喜欢你是我自愿的,我活该。但我还是认为,你的价值应该在更高的地方毫无保留地展示。我也不后悔坚定认为,只有我,才配得上你这样的人。”
面对表白,季见予毫无波澜,笑意淡薄,“我怎样的人?”
杨易晴似笑非笑摇了摇头,“三中的确不缺美女,我也很好奇,季神专注高智商脑力活动之余,喜欢挑来消遣放松的女孩子,是不是依旧千篇一律?”
“你也是女孩子,这个说法,未免太贬低你们这个群体。还有,我没这么渣,每段恋爱,我都认真投入,从一而终。”季见予眉头皱得有些深,似乎不满她锋锐毒辣的嘲讽。
说到一半,自然而然以同样薄利的刀刃不动声色地回击。“学姐不能因为自己得不到,就造谣啊。”
杨易晴脸白如纸,死死咬碎牙根才不让自己失态。
季见予视而不见,唇角随意一弯,“当然,正式恋爱关系之外,像学姐这样成绩优异、长得漂亮的女同学,的确也挺让人心动的。”
杨易晴觉得两年不见,季见予更像个疯子了。
他轻佻、浮浪、冷情、够狠,但这些致命利器,全因为他可以在几百人公开课上逻辑缜密、条理清晰地反驳名师讲题漏洞;可以在球场上运筹帷幄、轻松突围半场;可以套上头盔和人飙车做一名午夜街头狂野青年而镀上一层又一层的保护膜,扎进少女芳心时,是温柔的钝感。
所有人都好奇,他一个未成年,哪来这么多庞杂又迷人的信息素,可以让无数女孩前仆后继甘愿拜倒在他偏执又冷漠、放浪又热烈的躯体之下。
他钟爱和那种文静秀气的女孩子开启一段浪漫的恋爱关系,似乎只有那样的人,才能扑灭他永远燃烧旺盛的火。
他不需要势均力敌的人试图征服他,他讨厌那种自以为是的女孩,也不屑给她们一种可以让他浪子回头的错觉。
季见予不喜欢和人吵架,但如果和杨易晴这种女孩子在一起,连接吻拥抱最浓情蜜意的时刻都需要提心吊胆,时刻担心两个磁场同样强大的人会或许下一秒就会恨不得捅死对方。
他觉得学生时代的恋爱不应该这样。
他享受那种他能全心全意对对方好,对方心甘情愿接受他的好,始终柔情似水的一段关系。
初中那个谈了快一年的女朋友,最后因为要和他一起考重点高中变得像杨易晴这样好强又敏感的“女强人”,总想和他斗题,他载她与别的情侣飙车她会想自己开另一辆摩托和他竞速。
这跟总要争个高低的哥们儿有什么区别。
季见予忍了一段时间,辅导她成功获得保送资格,就提了分手。
对方不可置信,天天打电话哭,痛骂他是渣男。
季见予从未自诩是个良人。
他的确有点先祖从北方遗留下来的大男子主义,讨厌一切试图挑衅占领他全部世界的女人。
包括他妈文玉女士。
杨易晴走后,季见予一点也不收敛,靠在原地掏出一根烟,余光瞥了眼地上那截短短的影子,促狭一笑:
“苏冷,好久不见,你什么时候养成听墙角的习惯。”
苏冷绕了柱子半圈,中间隔着七八米的距离,有道穿透树林的逆光挡在中间,让季见予像尊神邸。
她恨死老天给这个男孩的眷顾。
殊不知,在季见予清晰无比的视野里,她也被那圈光临摹着,精致脸蛋比画报更精准,但整个人是有些模糊的。
“季见予,好久不见,你口味还是这么独特。”
季见予怎么听不出她在内涵什么,刚才,她一定听到了他和杨易晴的全程对话。
他们两人,又从幼儿园开始就同班。
虽然小学过后,隔了初中三年没有来往。
可陈年旧事,了如指掌。
“借个火。”
他嘴里叼烟,吐字还是很清晰,痞中带点野,苏冷出神了一次呼吸的时间,本能想与记忆里其实已经混沌了的面容做联系。
幼儿园时期的季见予,她唯一印象是那张在门口的班级合照——他站在她后面,小小圆圆的一颗脑袋,笑得眼睛都找不到。
小学时期太长,她大脑宕机了,突然接收到他那句“借火”的信号。
心晃了晃,梗着脖子回击:“借什么火,我只知道借种。”
天知道她在说什么。
季见予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审视她几秒,冷不防笑出声,用下巴点点她脚底。
那包女士烟明晃晃跌在地砖上,苏冷背后冒冷汗,脸上又烫得起火,迅速弯腰捡起来。
大中午的,吃饭的时候她嫌热,把校服又直又长的衣摆卷到腰,用小皮筋扎了个啾啾,再反卷隐藏,一件短装就大功告成了。
她自身条件好,怎么穿都不突兀,弯腰下去的时候,露脐装直接变成露腰小衣,那圈白到发光的细腰没有一丝赘肉,左侧腰线那枚青色胎记像纹身。
更添风情。
季见予视力1.0,可还是挤了挤眼皮,一秒后,那包精美的女士烟直接砸到他脸上。
他脸颊微微有辣痛感,轻哼一声:“这味道太柔和,送我我都不要。”
说完,直接越肩把东西扔到杂物堆里。
苏冷气急败坏,脸色微变。她今早起晚了,从家里来学校没充分准备,就指望这一包烟度过一个礼拜。
这才第一天……
季见予烟瘾犯了,很理所应当再次索问:“苏冷大美女,麻烦借一下打火机?”
美吗?
反正一早上他走到哪里,似乎总能听到有人在讨论“苏冷”这个名字。就连吃个午饭,这个女的都阴魂不散。
那两排睫毛扬上又扫落,沾有点点尘灰。忍得额头隐隐作痛,季见予闭眼揉了两下眼窝,再睁开时,发现她插着腰是个狡黠的表情。
“你去厕所啊,我男朋友也在那里抽烟呢。”
季见予觉得她这笑莫名其妙,贱兮兮的,总有点幼态的稚气在。
苏冷也是这下才想起来,杨易杰这号人物。抽根烟,这么长时间,怕不是去蹲坑拉屎了。只要想到这层,她就忍不住反感。
虽然吃喝拉撒是人之常情,可她是个挑剔的完美主义,接受不了另一半刚排泄完就往自己身上凑。
因为即使是帅哥美女,撒的尿也是骚的,拉的屎也是臭的。
季见予看她又走神,脸皱成苦瓜,他受不了注意力不集中的人,脸上隐隐不耐,一句话都没说就走了。
苏冷反应过来后,连他影子都找不到了。
她还是选择回教室,烟也忘记找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