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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颂月看懂了,这是生气了,要与她分床睡。
    落雪的冬夜,真这样睡一宿,不冻出毛病也得落个风寒起热的下场。
    江颂月说错话伤了人家的心,只?得放下身段去哄。
    她没这经验,躲在屏风后犹豫了好一会?儿,抬步朝外间的直棂窗走去,到?了窗边,回望不理人的闻人惊阙一眼?,瞧人没反应,她打开了窗子。
    在庭灯的柔和光芒下,江颂月看见了庭院中的茫茫积雪,空中,柳絮一样的雪花静谧无声地飘着。
    这是一个宁静的冬夜,没有风,但寒气刺骨,趁机涌入房中,让江颂月当场打起哆嗦。
    她连忙合上窗,裹紧外衣,用半是自言自语,半是与人闲谈的口吻道:“雪好大,这么冷的天,不睡床上一定会?冻出风寒的。”
    房中无人应答。
    江颂月有点尴尬,站在窗边搓了搓双肩,慢吞吞来到?软榻旁,坐下去,轻推了闻人惊阙一下。
    “睡在这儿,你不嫌冷啊?”
    闻人惊阙闭着眼?,置若罔闻。
    江颂月揉揉鼻子,偏过身子将手搭到?他膝上,讨好地揉了两下,道:“方才是不是又?撞着什么了?撞着哪儿了?我给你揉揉。”
    烛光跳动?,在闻人惊阙脸上留下明灭的光影。
    江颂月望着他没有任何表情的脸庞,慢慢收回手,嘟囔道:“是你先提的,我才会?那样想。而且我只?是想了一下,没有真的要抛弃你。我都与你赔不是了,你心胸宽广一点啊!”
    “我又?多了个心胸狭窄的罪名?”闻人惊阙开口,冷冷质问。
    江颂月喜他肯理自己?,离他更近些?,哄道:“没有,我没有这样说,你不要想太多。”
    “我想太多?”闻人惊阙冷笑,“行,我是阴险小?人、伪君子,我心胸狭窄、会?伪装……”
    语调一转,他顺着前面的话道,“对,我还装瞎利用你。我这么可恶,你管我冻死冷死?”
    何止!
    江颂月觉得他以前翩然?公子的风度,已经荡然?无存了,现在只?剩下浓浓的矫情。
    可惜她认清地太晚了,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再怎么赞同,也不能在闻人惊阙气头上顺着他的气话承认。
    江颂月软着声音道:“没有,那都是我瞎说的,谁不知道你闻人五公子金质玉相,是比高天秋月更纯洁无暇的人?”
    江颂月嘴上说着谄媚的话,心里后悔死了。
    本来该闻人惊阙来哄她的,就?因为她无意识地表露出的悔意伤了闻人惊阙的心,现在成了她来哄人。
    没法,哄吧。
    “行啦,别气了,外面冷,跟我回床上睡。”
    “你是怕冷着我,还是怕我冻坏了,没法让你生孩子?”
    不知羞耻的话把江颂月臊红了脸,她忍着羞耻琢磨了会?儿措辞,闻人惊阙冷笑一声,合眼?入睡。
    后面江颂月再说什么,他都不说话了。推他,拉他,奈何力气不敌,没能将人拖动?。
    哄不好他,江颂月觉得冷了,来了气,冷硬道:“你爱睡这儿就?睡吧,反正冷的是你不是我。”
    她回了内室,刚穿过屏风就?被里面热气围绕住,清晰感受到?内外间的温度差异。
    嘴上说的狠,真要她把闻人惊阙留在外面空荡荡的冷榻上,江颂月下不了这个狠心。
    她抱着一床褥子出来,往闻人惊阙身上一扔,道:“我是怕被祖母唠叨,才不是心疼你!”
    .
    两人分床睡了一宿,次日大早互不搭理,侍婢看出不对劲儿,悄悄告诉了江老夫人。
    江老夫人大惊失色,用早膳时悄悄观察了下,见江颂月板着张脸,对闻人惊阙没有了往日的亲昵照顾。
    反观闻人惊阙,谈笑自若,风度翩翩,只?是时不时掩唇咳一两声,再有就?是,有事?招呼的是侍婢和小?厮,不找江颂月了。
    还真是吵架了?
    江老夫人请了大夫来给闻人惊阙看诊,确定他是患了风寒,立刻慎重起来。
    小?打小?闹没事?,损害了身子不行。
    送两人离开前,她特意拉着江颂月嘱咐:“小?两口要互相体?谅,有话好好说,不能仗着孙女婿脾气好欺负他。这大冬日的,就?把人撵去外面睡,都冻出风寒了,他还瞎着呢!这传出去……”
    “谁撵他了?”无端被指责的江颂月有点恼火,“分明是他自己?使性子非要睡外面的,我哄都哄不回来!”
    “啊……”江老夫人沉吟,“……是他使小?性子啊……”
    有时候,不需要用疑问的语气和措辞,就?能够表达出心底的怀疑。
    如同此刻。
    江颂月气得脑子里嗡嗡响,“你信他不信我?”
    “信你信你。”江老夫人急忙改口,“当然?信你了,你才是我亲孙女儿,他再好也是个外人,我哪能信他?”
    “他哪儿好了!”
    江老夫人见江颂月气得厉害,不敢劝了,胡乱说道:“长的好啊,回头生了孩子,不知道长成什么天仙模样呢……”
    江颂月渐渐被安抚下来。
    江老夫人想与闻人惊阙也说几句,没能找到?躲开江颂月的空隙,只?得作罢。
    双方辞别,登上马车后,江颂月从车缝里回望立在雪中遥遥想送的江老夫人,提早生个孩子陪伴她的想法再次冒出。
    她看向闻人惊阙,那张俊美的脸对着祖母时候,笑盈盈的,温柔随和,只?剩他二人了,就?变得刀凿出的冰雕似的,冷淡疏离。
    只?是这样就?罢了,他还时不时咳一两下。
    咳的厉害时,浓眉一蹙,面上就?会?升起薄红,瞧着像窗外顶着积雪的红梅,格外的动?人。
    江颂月盯着闻人惊阙看了会?儿,脸颊慢慢转红,想与他和好的念头更强了。
    “我……”
    才开口,闻人惊阙掩唇再次咳嗽起来。
    这回咳的更久,听得人心疼。
    江颂月坐过去挽住他手臂,轻轻给他拍胸背。
    止住后,她倒了温水递到?闻人惊阙嘴边。
    “喝水。”
    闻人惊阙偏头躲开。
    江颂月望着他的侧脸和鼻梁下的阴影,在他手背上戳了一下。
    闻人惊阙的手躲开。
    江颂月笑出声,往他身上一扑,搂着他胳膊,凑过去在他面颊上亲了一下。
    “我亲亲你,你就?不气了,好不好?”
    闻人惊阙转过脸,江颂月见他脸上冰霜依旧,猜他要说出让自己?不满意的话,脸一仰,堵住了他的嘴。
    有过几次经验,这回她主动?,在唇齿的追逐缠绵中,羞涩地闭上了眼?。
    闻人惊阙正相反。
    他在想一个问题,是现在松口原谅,还是再拿捏会?儿?
    现在讲和,能趁江颂月心软占许多便宜。继续生气,让江颂月知晓这事?有多严重,来日处境互换,他好用这事?来提醒江颂月他是如何大度……
    闻人惊阙选择后者。
    他抓着江颂月的手腕躲开,被咬红的唇一张一合,说出冷淡的话,“县主自重。”
    第61章 颜色
    江颂月丢了好大的脸面, 一路上?再未理会闻人惊阙,到国公府时,出于不想让人看笑话的心思, 等着?闻人惊阙一起回凝光院,但并不伸手扶他。
    是木犀扶的。
    漫天雪花中,两人身边各有一侍婢撑伞,一前?一后,全程没有半句交谈。与平常相互搀扶,轻声慢语说小话的亲密截然不同。
    这一幕被管家等人看在眼中, 很快,两人吵架的消息传开了。
    闻人雨棠第一个跑来劝说:“五嫂, 祖父就等着?你俩分开,好给五哥另娶呢, 你别顺他的意啊!”
    打上?回菩提庙一行?, 闻人雨棠已经把?江颂月当做自己人, 这种话不过脑就说了出来。
    辅国公不喜欢江颂月这个?孙媳妇,江颂月也不稀罕他们府邸。
    若不是为?了这个?夫君,为?了面子上?能过得去, 她早回江府去了。
    听了闻人雨棠这话,江颂月心念一动, 暗暗怀疑,闻人惊阙不会是故意这样做, 好等着?她受不住了,主动提出和离吧?
    她莫名记起贺笳生来。
    就像对付贺笳生一样,他设下圈套和诱饵, 无需亲自现身,贺笳生自会按他的计划踏入陷阱。
    江颂月道?:“就不能是你五哥找茬, 故意惹我?生气,想与我?分开的吗?”
    “不会的。”闻人雨棠笃定道?,“我?五哥要是存了这心思,多的是法子,不可能那么迁就你的。”
    “他迁就我?什么了?”
    “他对你言听计从啊。”闻人雨棠道?,“我?回去后仔细想了想,虽说我?五哥与你预期的不一样,但他也很听你的话。所以?呢,你也别太挑剔了。”
    才被闻人惊阙冷漠拒绝的江颂月,听不得别人说他的好,勉强忍了这个?傻子,道?:“说的好听,若是小侯爷与你想的不一样呢?”
    陶宿锦是闻人雨棠精挑细选找出来的夫君。
    家在京城,门当户对,年轻,独子,长得不错,游手好闲这点小缺陷放在侯门不算大过错,他俩成亲后,只要不杀人放火、起兵造反,足够骄奢任性地过一辈子了。
    闻人雨棠没有喜欢的人,冲着?后半生的好日子去选夫君,觉得陶宿锦是最合适的。
    若陶宿锦与她想的不一样?
    闻人雨棠寻思了会儿,道?:“得看哪儿不一样了,涉及家财地位的不行?,我?过惯了风光富贵的日子,吃不得苦。其?余的,哎,只要不作奸犯科连累我?,都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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