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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潜从小巷出来后也没有想去的地方。
    他心心念念都想去见见她,可他也知道,她没消气,他也没有交待,现在过去无疑是火上浇油。而这家原本可以扣开她家门的锅贴店也关了,只好作罢。坐在车上,他这一路上都在回忆着跟她相处的点点滴滴,曾经的甜蜜跟此刻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想不通,为什么不过一年,他原本的生活怎么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在前方掉了个头,往星语半岛的方向驶去。
    最近为了处理公司更方便,他都住在公司附近的酒店套房里,也没回星语半岛看看,一来,她都已经从那里搬了出来,他即便回去了也是一个人,二来,他出事也有一年,星语半岛早已经闲置,如果以后他跟她再一起搬回去,屋子也得重新整修一番。
    本来他也没想过短时间内回去,可这会儿他也无处可去。
    还不如重回爱巢,至少在那里还能找到很多过去的回忆,也是一种慰藉。
    等他来到星语半岛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四周寂静无声,台阶上都长了不少杂草,好在门还能打开,许久未住,空气里都有股灰尘味道,他开了灯,屋子里的摆设跟他离开前一样,如果,如果马上“梁潜接驾”这一道声音从楼上或者门外传来,他甚至以为自己回到了一年以前。
    他想起霜霜每回都要他背着她上楼下楼。
    还会很孩子气地拍他命令,驾。
    咯吱的一声轻微声响——梁潜上了楼,他想,真应该哄着她也回来看看,他可以跟她发誓,过去的那一年里,虽然他什么都不记得,但他的心从未让除了她以外的人踏入过。
    除了她,他也从未爱过别人,哪怕连一丝多余的想法都不曾有过。
    他也永远都不会忘记在拨通她号码的那一刻的心悸,那是在旁人身上从未体验到的感觉。
    至于在渔洲的那一年,他承认,他体会到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松弛与舒适。
    可他再也不会回到渔洲了。
    那个地方,今生今世他都不会再回去。
    他心里清楚,所谓惬意,只是表象,内里都是算计与欺骗。
    敢算计他的人,事先就应该做好心理准备。
    “梁潜,我想过啦,餐厅就选在你公司附近吧。”
    “你不要高兴得太早,也不要太得意,我可是会时不时就过去查岗!”
    “啊——好烦!!我看天气预报,我们订婚的那天会刮风还会下雨,搞什么啊,烦死了!”
    “我知道是室内啊,可下雨就会堵车,路上还湿哒哒的,会影响到宾客们的心情,我希望我的订婚宴,尤其是未来的婚礼是完美的。”
    他进了主卧室。
    过去发生的种种都历历在目。
    他突然意识到,其实他没必要对霜霜撒谎,他应该向她坦白。以她爱哭爱闹的性子,她一定会介意,一定会骂他是王八蛋死瘪三狗东西,可是没关系,他会紧紧地抱住她,那些承诺他会再说一次——就像以前一样,她怎么赶他,他都不走。
    他已经从口袋里摸出了手机,那十一个数字他再熟悉不过,一个一个地按着。
    电话还没拨出去,他仿佛踩到了什么东西。
    梁潜半蹲下来,捡起了地毯上的那一枚领带夹,他眯了眯眼,仔细辨别。
    这不是他的。
    下一秒,拨出去的号码被他挂断。
    第40章
    叮咚叮咚——
    池霜脸上还敷着面膜,听到门铃声响起,从沙发上起来,趿拉着拖鞋朝门口走去。
    门一开,推到她面前的是一大束花。
    “干嘛呢这是。”池霜接过花,哭笑不得,“老实交待,这花是你自己买的吗?”
    “如假包换。”
    短发女人跟着池霜进来屋子,换好拖鞋后,惊奇地打量周围环境,“这房子不错,买的租的?”
    池霜斜看她一眼,“你是在试探我吗?明知道我的钱都交给你打理了。我要是买这房子,可不得是大笔支出,能不惊动你?”
    沈雅茹是池霜聘请的专业理财顾问,个人业务能力水平过硬,池霜也很信任她。
    这几年下来,两人相处也算愉快,但池霜还是觉得没必要发展成关系多亲近的朋友……毕竟涉及到方方面面的利益,走得太近反而不好。所以,她都搬来这边一年了,沈雅茹也是第一次过来。
    “也是。”
    沈雅茹跟在她身后,又进了宽敞的客厅,将打包盒递给她,“我记得你还挺喜欢吃锅贴的,刚来你家的路上不是堵车嘛……看到有家店还不少人排队,就让司机提前放我下来,喏,给你买的。”
    池霜将花放在一边,接过,看清楚盒子上的logo后愣了一愣。
    熟悉的香味扑鼻而来。
    她飞快去了厨房拿了双筷子出来,迫不及待尝了一口,皮酥肉嫩,鲜香四溢。
    “在哪买的呀?”池霜抬头问道。
    “就你家小区对面那条街,挺近的呀,怎么,你搬来这里这么久,还没吃过吗?”沈雅茹顿了顿,“瞧我,这家店好像也才开张没几天,门口的花篮都没扔。”
    池霜细嚼慢咽。
    仔细品味这锅贴味道,如果是别的食物,她还真不一定能尝出来,可老刘锅贴她都吃好几年了,就跟她爸做的菜一样都刻进了味蕾里,她不可能会记错。
    一个偶然可能是巧合。
    那么两个呢。
    沈雅茹正从托特包里翻出文件报告要给她,见半天没声响,抬眸看过去,却是一怔。
    素面朝天,穿着白色家居服,头上还戴着胡萝卜发箍的池霜一个人不知道在乐什么,满脸都是笑容。
    池霜本就吃了晚饭,这会儿也不饿,还是吃了三个锅贴才放下筷子,又高高兴兴地起身,抱着那束花去清洗花瓶。
    沈雅茹见她心情不错,这才调侃道:“不要怪我自作多情,我总觉得我来了以后,你好像特别开心呢。”
    “也许是我自作多情呢。”池霜莞尔一笑,“不过也无所谓了。”
    就算它是一个误会。
    在她的世界里,这也是一个美丽的误会,是不是误会都没关系,她在这一刻被取悦到了才最重要。
    隔天中午时分,孟怀谦提前半小时下班来了池中小苑。
    池霜折磨人的功夫一向不浅。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她经常凌晨或者清晨四五点给他夺命call,让他抢购某个品牌经常断货的入门基础款包包。
    他委婉地表示,只要她喜欢,他随时都可以让门店那边调货送来。
    即便是全球限量款也不是难事,更别说她想要的包大街上随处可见,只是销量紧俏官网门店断货罢了。
    池霜语气无辜地说:“可那样就没有成就感了啊。我想要的不是这个包,是抢到这个包获得的乐趣。”
    今天早上,孟怀谦在三个月以前成功在小程序上抢到的这个包送货上门了。
    梁潜回来以后,她再也没有主动跟他打过一个电话、发过一条消息。这是二十多年以来,他第一次对某件事没有一个完整的计划,这个计划缺了一角,宛如电视剧中的藏宝图缺了最重要的一块。
    他面对她,束手无策。
    再理智再冷静,他也猜不到她的心。她的情绪变幻莫测,过去一年里,他头疼过,懊恼过,也曾窃喜过百次千次。
    他就像是被人蒙上了一层黑布,周围的声音嘈杂,他看不到她的心在哪,而他也没有很多次试错机会。
    孟怀谦常来池中小苑,这里的员工都已经认识他了,都不需要带路,他自己上了二楼的包厢。这个包厢池霜是用来招待朋友,孟怀谦来的次数最多,以致于服务员都下意识地将这包间当做是他的。
    “她呢?”他没有坐下,而是来到窗前,推开了一条缝隙。
    服务员给他送来茶水,“池总跟韩总出去了,应该马上就会回了。孟总,您今天想吃点什么?”
    “不急。”他说,“你先去忙。”
    服务员应下,放下茶水后离开,顺手帮他轻掩房门。
    孟怀谦立在窗前,从他这个角度往下看,能看到庭院里搭建的小桥流水,难得这样轻松,他的神情也缓和了许多。就在他要收回目光时,不经意地瞥见一辆黑色的轿车从路的尽头缓缓驶来,停在了池中小苑外的停车位上。
    这辆车于他而言并不陌生。
    他淡然地俯视几秒,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缓声交流几句后又挂了电话。
    …
    “真的,我要是骨折了,或者三天,不,两天我还不能健步如飞,我一定要去查查监控,究竟是哪个臭小孩在这附近玩弹珠!”池霜哎哟一声,又是气恼地抱怨,“我真的很讨厌小孩子!!”
    表姐扶着她,耐心地安慰,“医生不都说了,你这一点儿事都没有。”
    “怎么叫没事呢,姐,你看看我这脚背都肿了!”
    包间门并没有关上,孟怀谦也就及时地听到了池霜的声音。
    她的声音对他而言太特别,哪怕房门严实地关上,他也能听出来。
    他推开门,看她被表姐搀扶着,回过神来后,他一向波澜不惊的脸上也有了几分焦急神色,他快步来到她身侧,一边扶着她,一边低声询问:“怎么了?”
    表姐无奈解释:“她下车的时候没注意到地上有弹珠,脚崴了一下,已经去了医院,医生说了,没什么事。”
    “怎么是我没注意到呢?”池霜不满这个说辞。
    表姐看了孟怀谦一眼,果断退开到一边,将伺候这祖宗的活让给别人。
    “这会儿饭点正忙,霜霜,我先下去了。”说完后,表姐又将医院开的药塞给孟怀谦就匆忙下楼去招待客人。
    孟怀谦扶着池霜回她的办公室。
    她的办公室也在二楼,他从未觉得这段路这样漫长过。几次他都想抱起她,或者背着她过去,但话到嘴边也咽了回去,唯有垂在身侧的手逐渐收紧。
    来到办公室门口,池霜也嫌弃孟怀谦这样扶着她体温太高。
    现在都已经是六月份了,餐厅里的冷气很足,但也架不住这样折腾。她是过河拆桥的性子,立马就推开了他,在他惊愕担忧的注视下,她单脚轻快跳到了沙发处坐下,动作太大,她疼得嘶了一声。
    孟怀谦眉心一跳。
    仅仅几秒,他注意到她穿的是短裙,几乎不假思索地半跪在地,随手又脱了外套,搭在了她的腿上,接着小心翼翼地托着她的小腿,帮她脱了鞋子,顺势让她那受伤的脚踩在他的膝盖上。
    一白一黑,难以忽视。
    池霜怔住。
    她也能感觉到他手掌传来的温度。
    他腾出一只手拆开了药盒,药盒上医生都用马克笔写下了一日三次这几个字,他仍不放心,逐字逐句地审读说明书,严谨的态度仿佛是坐诊的医生。确定了用量跟用法后,他这才抬起头看向她,“我给你喷药,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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