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华仍然没有求婚,但他还是会提起这种事,明里暗里的。
比如现在。
温华给她端来一杯热水,天气的变化太大,方晚一不留神就感冒了,他在监督她多喝水。
方晚刚吃完药,顺着把热水喝完,药效上来时有点昏昏欲睡,便把腿搭在温华身上,今天他难得中午就回来陪她了。
温华摸着她的腿,手指在细嫩的肌肤上像条不安分的泥鳅一样来回游动,突然,他对方晚说:“我想要一个身份。”
方晚装傻玩手机:“什么身份?”
温华抱过她,直接往她身上贴:“就是……那个…一个正式的身份。”
“你不都已经是我男朋友了吗?”方晚笑着垂眸瞥了他一眼,嘴角带着宠溺地笑,仿佛在看孩子一样,“现在还有谁不知道温华是方晚的男朋友啊?”
“那个不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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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要的是更进一步的身份,比如……有国家保障的那种。”
他用那张充满诱惑力的丹凤眼微微抬眸看着她,以方晚的视角下去,她觉得自己就好像古代的皇帝,而眼前这个人就是祸国妖妃。
方晚哼了一声,把腿从他身上抬起,转身靠在他怀里:“镜一,你有没有想过自己会怎么死?”
这个话题跳跃得实在太快,以至于温华都沉默了几秒,原本笑意盎然的双眸顷刻间沉了下来。
“死在你的床上。”温华想了想,微微歪头,勾唇笑着看她。
“臭流氓。”方晚白了他一眼。
“那你呢?你有想过自己的死亡吗?”
“我?”方晚闭上眼睛,““至于我嘛,你也知道我很怕疼,所以我希望我死的时候是年纪已经到了喜丧的时候了,没生什么病,就只是在某一天的晚上,躺在沙发上渐渐迷糊,希望那个时候你还能抱得动我,就单纯地以为我睡着了,把我从沙发上抱到床上,楼下是我们的孙子孙女们在聊天欢笑,窗户外是大海声或者是下雨声,在安宁祥和的氛围里,就这样一点一点失去自己的意识。”
温华静默地听着,脑海里幻想出她只言片语之间勾勒的场景。
起码……她是幻想跟自己有未来,并且到最后的。
温华看她犯迷糊了,把她抱起来,起身上二楼。
雨声在窗外敲得清响,没有任何其他人烟的声音,就只是雨打芭蕉淋漓落。
温华看着她仍然还年轻漂亮的面孔,就这么看了会,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嘴角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
他在她眉心之间印下一吻,说:“晚安。”
五月,雨终于停了。
温华又带着方晚出去玩,没多远,就在碧螺山爬爬山,下来之后再坐船回一趟铜雀台。
劳动节假期间正是人多的时候,山上人挤人的,比起刚来的时候更甚。
庭院里的那棵大树仍然是丝带飘扬,挂愿还愿的比比皆是。
绿叶葱葱,树荫绵延。
暮鼓晨钟,老僧蹒跚。
佛像端庄,菩萨慈悲。
香烟渺渺,不绝如缕。
方晚跟温华在肯德基里点了照烧鸡腿饭,又是一模一样的场景,在差不多的时间内,似乎什么都没有变过。
江湖之上,群山万壑,青色倒映在水面迎风泛起滚滚波纹时,方晚看着情人桥上那被绑在栏杆上一连排的眷侣锁,有的已经生了锈了。
“干嘛老是在发呆,又不是没来过。”
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温华拉着她的手,在清凉的湖水边眯眸远眺。
“喜欢这种淡雅的颜色,这是在市区内没办法看见的。”方晚说。
干净又纯粹的颜色是大自然无与伦比的力量,方晚爱这种环境,温华知道,所以他其实很懂得如何去讨好方晚。
“那你应该也很喜欢去云南亦或是新疆那些地方,等我有空了,我们一起去吧。”
方晚偏头看他:“干嘛还要等你有空,改明儿个我自己就坐飞机去,等你有空我坟头草都两米高了。”
“大好日子的别咒自己。”温华有些不悦。
大好日子?
结合最近的消息和温华的表现,方晚终于明白今天到处都是人,为什么这里没人了。
但她还是要露笑装傻:“什么意思?”
温华看了她一会儿,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戒指盒,随即朝她单膝下跪,暗紫色的戒指盒下是一枚璀璨无暇的钻戒。
“方晚,我爱你,请你嫁给我吧。嫁给我这个懦弱无能却又无法对你放手的人,我想跟你一起重新开始,面对未来,如果是你的话,我想我一定能够成为很好的大人,我会把我的一切都给你,请你嫁给我吧。”
他的手在微微颤抖,不知是因为江风冷冽还是暮声落日,他的眉眼像是蒙上的一层薄雾,紧张得生硬又带着期待,看起来还像个小动物一样可怜。
方晚看了看戒指,又看了看他:“你的求婚这么平淡?”
温华显然有些无奈:“我本来想用直升飞机跟你求婚,但是这里的地形用直升飞机会有危险。我又想把你骗上乌篷船再求婚,但你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小没良心的,虽然老嘴上说着嫁给我享受荣华富贵,但我清楚,要是逼你,你恐怕宁肯跳江都不答应。所以我又想在烟火下跟你求婚,可是找了一圈,想要找到像这里一样符合你的喜好的景色又要在山林之中起烟火,有很大的安全隐患,放火烧山,你老公我明天就牢底坐穿了……”
他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这么说了一通,方晚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所以我想就这样吧。”温华看着她,眸光潋滟,是那么的温柔深情,“就用最简单的办法来,要是不行,我们还有很多时间,我会找到能够适合直升飞机和烟火还能让你喜欢的地方,也能让你爱到就算在乌篷船里也会欣然答应,总之,我会慢慢试,直到你松口愿意下嫁给我为之。”
方晚看着他,只是静默地看着,看着他那种紧张又期待的面孔,像是青春年少时才情窦初开的少年,藏满对爱人如获珍宝的渴望和小心翼翼地呵护。
如此卑微,有的时候真的会让方晚晃神。
晃神到可怜他,可怜他的遭遇,可怜他对一个不爱他的人如此深爱,可怜他到最后仍然被欺骗背叛。
但那只是一个晃神而已,方晚没办法沦陷,更没办法原谅。
因为原谅是人性最大的弱点,如果她什么都能原谅,那温华对她的所作所为又算什么呢?
方晚一直沉默,面无表情的,沉默到让温华心里的期望都黯然时,她又伸手笑了:“笨蛋,给我戴上吧。”
温华先是一愣,眼内那种猛然瞪大的茫然到惊喜得无以复加的刺激让他激动得嘴唇颤抖说不出话来,只是一味地傻笑,连忙把戒指套上她的手,然后抱着她转圈圈。
“谢谢你,谢谢你……”温华吻她,手指扣住她的后脑勺,在青丝之中游动。
方晚摸着他略长的头发,缓缓道:“镜一,你留个长发吧,我想要跟你一起举办一场古婚,我想看你长发束冠,身穿红衣,骑着白马来娶我的样子。”
“好,好!”
温华正是高兴的时候,不管她说什么都答应,更何况她这话显然暗示了自己有认真且频繁地幻想他们的婚礼。
对于他来说,对于一个深陷爱情里的男人来说,没有什么比爱人对自己也同等真心更令人高兴。
温华正在打电话安排车,眉眼飞扬的,神采奕奕,估计连他自己都没想到求婚这么容易。
烟波湖面,吹来的风更冷了,垂挂在栏杆上的锁链在敲打出清脆的声音。
“外面的世界真好啊……”方晚感慨,垂眸看了一眼戴在自己手指上的戒指,光彩绚丽,“可惜了,要被困住了。”
人生大事似乎都发生在夏季,从她决定未来的高考到被发现恋情的暴雨霖沐,再到这个初夏的求婚,将会在夏末余热举行的婚礼……这一条路,方晚只能一头走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