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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飞练刚去给萧薇送暖宝宝,坐回来的时候就听到这一句。他和钟言飞快对视,两人一下心有灵犀,田振这样说显然没顾及还活着的田洪生,那么只有一个可能,他俩没有血缘关系。
    “我是我爸从任务现场救回来的,特大灵异事件,s级鬼煞,全家无一幸存,我命大。”田振倒是很直爽,“但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两个人呆久了,好多人都说我俩有点父子相呢。”
    “别说,是有点。”飞练点点头。
    “不过他现在脸上有疤,年轻的时候更帅,但是他说干这行就不耽误小姑娘了,所以一直单身。”田振快速地吃完土豆泥,从随身包里拿出一个钟言没见过的电子装置开始调试机械臂。钟言好奇地看了一会儿,忽然问:“这条机械臂不会是你自己研制的吧?”
    田振将眉心一皱:“是的,怎么了?”
    “这么精密的东西?”钟言大吃一惊。
    田振的眉心松开:“很难吗?”
    这倒是让钟言和飞练都没想到,田振继续说:“我已经研究很多年了,这是我第一个作品,还有很多需要改进的地方。原本我是想给队里那些断肢的老队员用,没想到自己先用上了,也不错,这样我就能更好改进。”
    飞练正在吃饭,两只手腾不出功夫来,于是伸出两根触手给他比了两个大拇指。
    “臭小子又显摆你那点儿能耐呢吧?”田洪生和王大涛一起过来,田振立马识趣地跑掉了。这两人每人手里都拿着一个大瓮,显然刚刚调查了一番。
    “这个墓不大对劲啊。”王大涛打开瓮,“谁家会给孩子的墓里放这个?”
    瓮里装满了东西,但是已经严重发霉、腐败,但由于搁置太久反而没有了臭味。钟言毫不在意地摸了一把,手指捻动几粒之后脱口而出:“米?”
    “没错,这里头很多翁都是这个。”王大涛又看田洪生,“还有很多大瓮已经空了,里头像什么都没装。”
    说着,田洪生打开了他手里的瓮。
    正如王大涛所说,这个大瓮里头空空如也,一眼看到瓮底。钟言这回没有伸手去摸,反而低下头闻了闻:“像没放过东西。”
    “所以说奇怪呢,谁家会给孩子的墓穴里头放这些?”田洪生也看不懂。
    钟言在空瓮里摸了一把,随后说:“这点是我错了,我先入为主以为这里是襁褓孩儿的墓穴,实际上这里头葬着的根本不是人。石棺里面的白骨看着像一只鸡,如果真是鸡,那么这些米也就对得上了。”
    “鸡?谁没事会给鸡单立坟墓?”田洪生问。
    “这就不得而知了,但显然这个墓穴也不简单,肯定和背后所有的事情有关。”钟言看了下手表,“时候不早了,大家早点睡吧。”
    不用钟言开口,其实每个人都累了,这几天的跋山涉水太过挑战体力,外加还要时时刻刻紧绷神经。点篝火的木头太过潮湿,火苗时亮时灭,钟言便运用自己的能力将每一堆篝火重新点燃,还额外给萧薇和梁修贤多点两堆,让他们取暖。
    有柳仙守夜,宋听蓝是第一个沉入梦乡的那个,随后大家一个接一个睡着。钟言和飞练躺在一起却怎么都不困,身体累得要命却无法闭眼。
    “师祖你想什么呢?”飞练说,同时动用身上十七八条触手将他牢牢裹紧。
    钟言像是被五花大绑的粽子,无奈地说:“我又不跑,你不用把我栓成这样。我想的是今天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我会那么难过,难道我曾经和这里的人认识?”
    “这时候别多想,两天之后自然什么都想得起来。”飞练倒是看得开,轻轻在钟言耳朵上啵啵两口,“只是如果想起来会让你那么难过,我情愿你想得慢一点。”
    “我原本以为光明道人是为了掩饰什么才抹掉了我的回忆,看来……也有可能是为了不让我想起来才刻意这样做。”钟言心口发紧,但飞练热乎乎的气呼在他耳尖上就很暖人心,不知不觉间钟言也被他感染,学会了那一份放松。
    “也对,先休息吧,总会想起来。”钟言费劲儿地转了过去,“现在你闭眼。”
    “我为什么要闭眼?”飞练睁大了双眼。
    “因为师祖要亲你。”钟言用冰冷的嘴唇盖在了他的眉心,然后当作什么都没发生,闭着眼睡觉去了。只留下一个眼睛大睁的脸红飞练,一边回忆刚才那一下的温柔,一边狠狠默问这个人为什么这么会,究竟以前谁教师祖谈恋爱的!
    等到后半夜,钟言醒来了。
    醒来后的第一反应他以为是飞练在他身上乱摸,刚想说现在不是乱摸的时候就看到他在身边睡得好好的,虽然怀抱自己可两只手规规矩矩,什么都没碰。
    钟言一下惊醒,那自己身上的手是什么?
    耳边再一次响起踢踢踏踏的声音,只不过小了很多。这次钟言没有前两回那么抱有敌意,也没有瞬间打开鬼场,因为首先白仙确实不是攻击性很强的那一类,如果是黄大仙恐怕这会儿他们每个人的脖子上都得咬出两个大洞。
    其次就是这是人家的住处,他们算闯入者,不能太过无礼。
    几秒种后飞练也醒了,显然那些小手的触碰也惊动了他。他刚要开口,钟言立马捂住了他的嘴,朝着他摇了摇头。
    飞练便不挣扎,但仍旧提防暗处。好在没多久那触碰便消失了,脚步声还是来去无踪,钟言立马起身检查,试图搞清楚它在自己身上摸索什么,可是它没留下任何伤痕。
    “没受伤吧?”飞练也上手摸,“真是的,它是不是占你便宜?难道仙家当中也有色鬼?”
    “别瞎说。”钟言摸了摸裤兜,忽然找到关窍,“咦,我能量棒不见了。”
    “我没吃啊。”飞练澄清。
    “我知道你没吃,我放在兜里了,是白仙给拿走了。”钟言忽然有了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它不会是想吃巧克力吧?”
    “好家伙,这刺猬不仅好色还好吃啊!”飞练一锤定音,“那现在要不要去追那只好色又饥饿的刺猬?”
    钟言无奈地揉着眉心:“别追了,我怕它知道你这样说它之后会带着上千兄弟过来把你打了。”
    飞练无声地笑了笑,可算把师祖给逗笑:“别这么严肃,不过师祖想看我和刺猬大战也不是没机会,毕竟它摸你好久,可恶啊。”
    钟言一只手捂住他的眼睛,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巴:“你可闭嘴吧,睡觉!”
    第二天,外头下着牛毛细雨。
    墓穴里很暖和,又很干燥,是个非常合适的休息地点,每个人都舒舒服服地睡了一大觉。原本大家都打定主意会在茂林里风餐露宿,这种高质量的睡眠无异于一剂强心针,让人充满干劲和希望。
    吃早饭时,钟言将昨夜发生的插曲说了,一行人立马开始翻腾背包,这才发现不止是钟言的能量棒没了,所有人的巧克力都不翼而飞。这更加敲定了钟言的猜测,这只白仙没有什么恶意,跟着他们只是想看看他们闯入地盘到底要干什么,同时……要点吃的,当作过路费。
    “刺猬会吃这么多甜食吗?”宋听蓝问。
    “照理说不应该啊,刺猬肯定更爱吃鸟蛋、虫子,它怎么会有吃甜食的习惯?难道以前就有人这样喂过它?”钟言给宋听蓝递了一杯热水,“不过它不是敌人这就是最好的结果,咱们这一路异常艰难,尽量不要树敌。因为咱们还不知道即将面临的是什么,能多个朋友自然最好。”
    宋听蓝点了点头,同时看向蒋天赐:“你在画什么?”
    “地图,去往第二处墓穴,那是一个非常大的墓,咱们要翻过整座山,而且这回没有水道可走了。”蒋天赐将图画纸竖立,“就是这个。”
    白纸上出现了一处异常华丽的墓穴入口,如果说昨天蒋天赐的绘画能力还是入门级,今天就已经进入了大师级。钟言相信再给他一些时间他完全能把记忆里的东西画成照片,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墓穴的入口是正方形,两边都有高大的人像作为镇墓像,大门是双开扇,门环足有脸盆那样大。可见里头埋葬的人多受重视,给他修建坟墓的人又是多操心,恨不得将全世间最好的都堆过去,生怕里面的逝者享受不到。
    “这么大的墓是给谁的?”飞练离近瞧了瞧。
    “我还没想起来。”蒋天赐摇摇头。
    “没事,咱们过去看看就行了。”飞练总是队里最为乐观的那个,安慰完蒋天赐又安慰大家,“今天咱们不走水道,只是翻山越岭,想必也不会有太多危险。”
    “那可不一定。”门口的声音令所有人为之一惊,要不是来人眼熟,飞练已经将这人撕成两半了。
    “余骨?”钟言先认出来的是他那身白色旧衣,“你跟踪我们?”
    “我确实是跟着东西来的,但不是你们。”余骨走进墓穴就像回家,果然是个和死人相伴的人。他抖抖雨衣,将几张照片扔给钟言:“认识这个吗?”
    钟言接过照片,里面全部都是他给尸体化妆时的偷拍:“你这人……有没有职业素养啊?知不知道逝者为大啊?”
    “我就是知道逝者为大,才会走这一趟,找出他们到底是怎么死的。”余骨说话的时候没什么表情,看上去就像个纸人。钟言再次审视手里的照片,尸体相对完整,没有外伤,看上去就像是病逝。
    但要是普通的病逝,余骨绝对不会这样麻烦跑到望思山里蹚浑水。
    钟言盯着照片几秒,忽然手指一震,差点没夹住薄薄的相片:“这是什么时候死的?”
    “半年到一个月前,我追这东西很久了。”余骨说,“看到尸体表面的白色小绒毛了吗?他们都被旱魃侵染过。”
    “旱魃?”宋听蓝立马看向王副队,“很厉害吗?”
    王大涛也没见过,可钟言的反应摆明这绝对是个大麻烦,说不定会是崇光市下一个s级的鬼煞。
    钟言站了起来,这一次认真了许多:“旱魃成形最快七天,最慢一年,这说明最起码周围有一只旱魃正在发育,一旦它长好就不得了了,不仅会导致天下大旱,还会死伤无数。”
    “没错,而这些死者的唯一关联就是来过望思山周围自驾游,所以我来了。”余骨将照片收回放好,“不过你们目前的处境也不怎么样,怨鬼皮找到了吗?”
    “没有,那条鲤鱼从受伤到现在再也没有现身过,我现在担心它伤势过重,不能飞升了。”钟言万般焦急,如果它不能飞升那么就找不到怨鬼皮。可余骨的反应像是算到了每一步,淡定得让人意外。
    “走一步看一步吧,刚好我和你们同行,一起吧。”余骨拿出地图来,仔仔细细地研究着接下来的路线。
    就这样余骨加入了前进的队伍,尽管他们的目标各不相同但方向相同。等到早上8点,一行人准时出发了,离开小墓穴之前钟言将身上的食物都留了下来,当作给白仙的赔礼,而墙上那幅画被余骨摘了下来。
    “这是绢丝,破损不算太过严重只是完全褪色了,我试试看能不能将它重新上色。”余骨将画卷收进一个抽真空的塑料袋里,紧紧地跟上了13小队的步伐。
    雨没有昨天大,但今天的困难也不容小觑,整座山在湿气的环绕下成为了一座天然迷宫,能见度很差。
    他们继续朝着东南角前进,林子里安静得出奇,仿佛这边所有的鸟兽都已经逃走了。蒋天赐将今天的行动分成上、下午两部分,上午爬山,下午下山。按照普通人的步行速度,一天就想翻过一座山是绝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队里有一个飞练,很多事情就好办许多。
    当需要攀崖抄近路的时候,飞练总能不费吹灰之力地带上大家起飞。等到中午时刚好顺利登顶,甚至比蒋天赐预计的时间还早了一小时。
    然而钟言却一点都没轻松起来,因为他实在想不通为什么这附近又出现旱魃了。
    还有,小墓穴和大墓穴到底都是什么人的?两个墓都在望思山上,莫非有什么牵连?到底谁家会给一只看不出是鸡是鸭还是鹅的动物做墓穴和棺材啊?
    原本以为会在小墓穴中找到牵制幕后黑手的答案,结果只寻找到一只禽类的骨骼,显然操纵水月湾身体的那个人绝对不会因为什么禽类而留在崇光市。
    想着想着,钟言忽然叫来了王大涛:“副队,我有个事问你。傀行者网站里说的那些分级词汇是你们自创的还是有考据的?”
    他指的是“溢鬼、肆魑、魂师、御魇、梦魉、魍帝、终饿”这些词汇。王大涛一个激灵:“当然是有考据的,这哪儿能瞎编啊。据说是咱们傀行者创始人参考了古书而来。”
    “创始人?你见过吗?”钟言问。
    “当然没见过,估计早就不在人间了,咱们可是历史悠远的机构。”王大涛拍着胸脯说,“我刚加入的时候就有那些话了。”
    “那这个创始人还挺有意思的啊,他居然懂这些。还有你能不能调取一下四级以上傀行者的资料,现在是特殊时刻,能不能给我一份?”钟言和他打着商量,“你记得在傀行者内部网给咱们传楼顶放花视频的人吧,我怀疑这个人是你们傀行者的高层。”
    “你不早说,现在这里没网没电脑的,我去哪里给你找?”王大涛拍了拍大腿,“我只能根据印象给你说几个。陈雪花,女,14岁,三岁就被鬼附身,九岁时可以操纵恶鬼,现在是四级傀行者,但年龄太小还在观察。齐鹏,40岁,五级傀行者,目前在崇光市精神病院,他一直觉着自己是一根香肠,只有五鬼齐放的时候才能恢复正常,保卫崇光市九年。”
    “段段,29岁,六级傀行者,目前也在崇光市精神病院,大部分时间都不说话,和他说话的人都会被他精神侵扰,最后导致精神衰弱,参加过三次s级鬼煞营救。还有一个90岁,六级傀行者,叫平子真,精神稳定……”
    “等等,90岁?”钟言第一次接触这些宝贵资料,“90岁还能活着?”
    “不仅活着,你还见过。”王大涛说。
    钟言思忖一瞬:“不会是傀行者宿舍楼下的那个看门大爷吧?”
    “就是他,否则你以为咱们的宿舍大楼为什么由他看守?他曾经一人击退十二次恶鬼入侵宿舍,只要他在,宿舍楼里就是绝对安全的。”王大涛将他知道的机密都告诉了钟言,“崇光市的更高层,我没见过。”
    “啧,你说说,人家小姑娘14岁就四级了,你都快退休了才一级,领导要是接见也是见她不见你啊。”钟言啧啧两声,“你脑袋里就退休金那点儿事。”
    王大涛耸肩一笑,承认了自己就是这么点儿能耐,而钟言又思考上了,如果只有更高级别的傀行者能黑进自己的聊天内部网,那么这几个人谁最有可能?这个人又是为了什么要帮自己?
    不等他想出答案,蒋天赐一声令下大家开始下山,从地理位置上越来越接近大墓穴。雾气越来越大,很快他们就看不清楚眼前的道路了,能见度很低,氧分子仿佛攥上一把就能挤出水来。
    “等一下,大家先别走了。”钟言忽然叫住了他们,“不对劲。”
    “怎么了?”田洪生立马问,“有鬼打墙了?”
    “不是,要是鬼打墙的话就好了,在荒山野岭当中我最不怕的就是鬼打墙,现在好像更麻烦一些。”钟言仔细地听了听,问,“你们听到咳嗽声了吗?”
    大家纷纷侧耳聆听,随后萧薇摇摇头:“没有啊。”
    “我听见了,我觉着那只白仙还跟着咱们呢,不知道是不是还想要甜食。”钟言仍旧选择相信直觉,又问,“你们觉不觉得这些树长得都非常奇怪?”
    树?奇怪?飞练完全没注意到,但就算现在认真注意也没发现有什么区别。钟言走到其中一棵树的面前,抬手摸了下树皮:“这些树都是一模一样的,只不过被等比放大,缩小,翻转,其实它们不是树林,就是一棵树罢了。”
    居然是这样,飞练再次看向茂林,这回开始将两棵树做对比,还真是如此。虽然两棵树的高低、弯曲方向各不相同,但细心去看就能看出它们是复制粘贴来的,不管是大树杈还是小树枝都是完全复刻。
    “嘘,大家别出声,有东西过来了。”萧薇和梁修贤同时察觉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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