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碗顿时陷入莫大的恐慌,这种被人压制的感觉小碗真的害怕了。
右手放弃了捂着眼睛,小碗以牙还牙,右手猛的抓起身下的泥土,糊在黑衣服人脸上,两只眼睛都沾上了泥土,那人混乱中扇了小碗一掌骂着街跑了,应该是去找水源了。
小碗胸前的衣服被扯开一片,她两眼睁的滚圆,接受着雨水的冲刷,痛,痛得让人保持十分清醒。
小碗平躺在泥地里,张屠夫儿子还跟着魔一样,压着小碗的身体,撕扯她身上的衣服。
“别扯了,”小碗突然轻声说,“看着我的眼睛。”
张屠夫儿子鬼使神差的停下来,抬头向上看着小碗的眼睛,真好看啊,像两叶扁舟,美丽又危险,随时能把人溺毙在其中。
小碗笑了一声:“你怎么不长记性。”还未说完又抓了一把泥土盖在他脸上,“这招还挺好使。”
小碗已经没有力气推开张屠夫儿子,就那么睁着眼睛看着天上。
“小碗!! 突然传来一声大喊。张屠夫儿子瞬间被一股外力推到一边,是秋惊叶。
其余人除了一个爬不起来,其他两个已经跑了。
秋惊叶失控了,他压在张屠夫儿子身上,狂扇对方耳光,张屠夫儿子一把把秋惊叶从身上推下去。
秋惊叶不知道哪里来的蛮力,爬起来又坐在张屠夫儿子身上,骂道:“你他妈怎么敢,你怎么敢。”就在小碗以为秋惊叶又要扇对方时,秋惊叶捡起一根树枝,直插进对方喉咙。
小碗用一只眼残存的视力看过去,猛然大呼:“惊叶,不要,别杀人。”鲜血蹦了秋惊叶一脸,张屠夫儿子已经不动弹了,秋惊叶犹嫌不足,发着狠,使劲按着树枝送进对方脖子,树枝受不住力,断了,秋惊叶前襟和双手全部都是黏糊糊的鲜血。
他像是猛然醒过来一样,怔怔看着眼前的景象,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正被雨水冲刷着,可一时也冲不干净。
小碗顾不上眼睛的疼痛,爬跪着向秋惊叶那边过去,把秋惊叶从张屠夫儿子身上拖下来。
秋惊叶浑身无力的跌跪在地上,小碗捏着秋惊叶两个肩膀,喊着“惊叶,秋惊叶。”
秋惊叶慢慢扭着头,想看一下身后的情景,小碗捧着秋惊叶的下巴,说:“别看了,我们回家。”
秋惊叶慢慢点了下头,背起小碗,慢慢的走在路上。
小碗伏在秋惊叶肩头,两人都没有说话,雨已经停了,可是已经戌时了,天不会再亮了。
小峰在家等着,方才这么大雨,少爷说去接小碗姐,怎么还不回来。
门口?s?有声音,小峰忙开门去接,门口俩人神情都不正常,而且秋惊叶胸前的血已经渗进衣服里,“少爷,你这是怎么了。”小峰已经彻底慌了。
秋惊叶将小碗放在凳子上,小碗拽着胸前的衣襟,没有抬头,对小峰说:“陪少爷去换衣服。”
小碗去找水盆,冲洗了几次眼睛,右眼已经肿了,整个眼睛红肿着。左眼眼眶也红的吓人。
小碗换了衣服,然后去秋惊叶屋里找他们。
秋惊叶正坐在床头,紧抿着嘴唇。小峰急的快哭了,可也不敢再问。
小碗走到秋惊叶身前,秋惊叶看着眼前的葱倩衣衫,抬头看着小碗的眼睛,他再也忍不住,向前抱住小碗的腰,头埋在小碗肚子上,哭了起来。
小碗轻轻抚着秋惊叶的头发,说:“没事了,没事了,别怕。”
秋惊叶的确害怕,可他最害怕的还是看到小碗躺在泥土里时候的样子,小碗当时睁着眼睛望着天空,连眼球带身体都一动不动,秋惊叶以为小碗死了。
好半天,秋惊叶才渐渐平复下来,小碗拍拍秋惊叶的后背,说:“想想明天我们怎么办吧。”
张屠夫儿子死了,他的同伙,其余四人,都知道是秋惊叶和小碗干的。
杀人偿命。
凭什么。
可,跟谁讲理呢。即使是他们先欲行不轨,小碗刚开始也没想杀人,更没想到最后是秋惊叶动的手。
秋惊叶和小碗在丹阳县的尴尬身份,这件事要怎么解决。
秋惊叶吸吸鼻子:“我干的,我承担。”
“说是我吧,”小碗手搭在秋惊叶肩头轻声说,“是他先要……欺负我的,我失手杀了他,这样杜风估计也不能立马杀了我,我写信给太傅,让他搭救我,好不好。”
秋惊叶猛地抬起头:“不行,不能这样,牢狱那地方,不死也掉层皮,等我爹搭救,少说都要一个月。你都不一定熬得过。是我干的,我自己担着就是了”
“你也要给我爹写信,我不想一辈子待在里面。我还想回我们的家。”
小碗勉强笑了笑,认真看着秋惊叶,说:“你不是知道,太傅更在意我,对我更亲吗,所以我一定会没事的。”
殊不知小碗这幅认真地神情,配上红肿的眼睛,起到了相反的作用,秋惊叶又哭了起来。
小峰在一旁小声说:“我们能跑吗?”
小碗摇摇头,说:“我们不至于三个人都要过逃亡的生活,而且到处是官兵,我们跑哪里。”
小碗早就累的不行,此刻已经是强撑着精神。坐秋惊叶身边,缓声说道:“这事是因我而起,我不会让你去受那牢狱之灾的。惊叶,别担心我,我生命力旺盛的很,等太傅把我救出来,我还是和以前一样,该做什么做什么。”
小碗停顿一下,继续说:“可是你不一样,你在衙门当差,身份特殊,如果你认了罪,以后就连这份差事都没有了。如果你没有这份差事,我们在此地的日子会更难过。而且,你没了差事,我们在此地就没有了当初宫里让我们来这里的由头。我们又会被发配到哪里,过什么样的日子呢。”
可是秋惊叶说什么都不答应,其实他们又有什么办法,不过是听之于人罢了。
从前的日子不好过,往后的日子只会更不好过。
小碗看向小峰:“小峰回京城吧,少爷已经长大了,就算长不大,我会照顾他,你在这里只会更受牵连。”
小峰摇摇头:“我不走。”
“小峰,你娘的遗愿是希望你以后能娶个媳妇,过和和美美的日子,可你现在再跟着我们,就完不成你娘的遗愿了,是不是。”小碗循循善诱着,“其实我之前也想,你若能在这里娶个媳妇,也是不错的,我们还如现在一样,像一家人。可是,这里也没你喜欢的姑娘,你不如回京,我给你攒了好多钱,足够你在京城购置一处院子,体体面面的娶一个媳妇,等你在那边有了家,有了娃娃,你也可以过来石渔镇看我们是不是?”
小碗给小峰规划的美好日子已经在眼前了,可小峰非但没有高兴起来,反而跟秋惊叶一样,抹起了眼泪。
小峰也是执拗的一句“我不走。”
小碗笑着继续说:“小峰,不用有心理负担,你此刻走是替我和少爷去过我们不能过的日子,你能好好的,我才觉得日子有盼头,你硬留在这里,我和少爷也于心不忍,会不安心的,好吗?”
小峰似乎听进去一些,但并没有答应。
小碗只好又转过头劝另一个,毕竟这个才是眼前最迫切的情况。
“秋惊叶,说话。”小碗看着沉默的秋惊叶,就知道这人铁了心。
“小碗姐姐,以前你不是告诉我自己做的事勇敢承担吗?就算以后我们以后再去别的地方,就算以后日子更难过,我只要和你在一起,别的我都可以不要了,什么好房子,好吃食。锦衣玉食的日子,我早忘了。我在也不会像刚来这里那会一样,我以后也能照顾你。小峰如果走了,我给你做饭。”秋惊叶表情极其认真。
小峰忍不住说:“我在这里唯一的作用就是做饭吗?我还觉得我挺重要的。”
三个人都笑了,谁也说不动谁,外面已经夜深三更天了。
商量无果,最后小碗说,天塌了也得睡觉。
天已经塌了,不如先去睡一会。
秋惊叶一闭眼便噩梦不断,虽然他说的坦荡,但到底是心里没底。自己现在就像砧板上的鱼,扑棱个不停,也无济于事。
他也后悔了,太冲动了,才会惹出麻烦。
可再来一次,他还是会忍不住杀了那个畜生。
小碗也翻来覆去不停,她心想:“秋惊叶什么时候长这么大了,可是这成长的代价未免有点大。”
无论是小碗自己还是秋惊叶,怎么如此命运坎坷。
卯时刚过,小峰已经像往常一样,准备起床做早饭了。小峰刚穿好衣服,准备出房门,门口处就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
在静谧的清晨尤为刺耳,小碗耳朵痛,眼睛也刺痛,但也只能爬起来。小峰没敢去开门,门外的架势太吓人了,小峰缩在堂屋的门框边,看到小碗出来了,小碗捂着右眼对小峰说:“去开门。”
话音还未落,门已经被人砸开,伴着一声巨响,可怜的门板就那么四分五裂了。
为首一男子举着菜刀向小峰扑去,嘴里大喊着:“我杀了你们给我儿子偿命。”
第22章 太子妃
张屠夫的刀直冲小峰的面门砍去,小碗上前两步旋身踢开了张屠夫手里的菜刀。
菜刀光当一声落地,在地面砸出一道划痕,张屠夫还欲去拣那落地的菜刀,后面几人赶紧拉住张屠夫,昨夜的黑衣服男子拽住张屠夫一个胳膊,说道:“张叔别冲动,一会儿衙门的人就来了,他们跑不了,你现在杀了他们,白搭你自己一条命啊。”
小碗忍不住嗤笑几声:“你现在人模狗样的会说几句人话了,昨晚我见你,以为是哪里跑出来的黑狗呢。”
“还不是你个贱人,勾引张叔家儿子,我们看不惯才教训你一顿的,没想到你们竟然还敢杀人。”黑衣男子长的也黑,被叫黑狗自然羞恼,不过听他满口胡言颠倒黑白,定是跟其他几人商量好了,打算对小碗倒打一耙了。
秋惊叶听到声音连鞋都没穿,赶忙冲出来,将小碗护在身后。怒目看着眼前这群人。
天已经亮了,一片阳光倾泻下来,照在小碗脸上,柔和而不刺眼,房檐上两只燕子正在啁啾,其中一只衔了一根小羽毛,飞旋在巢边,漆黑的眼睛观察着院内的人们。
这是它们今年刚选好的落巢的地方,雌鸟将羽毛放置已经基本成型的鸟巢里,和着唾液粘结上,然后又飞走了,雄燕也未做停留,跟着雌燕的方向消失在了天空中。
门外聚集了大批看热闹的人,有的已经半个身子歪到了院子里,瞧着里面的情形。
“官府办事,闲杂人等撤离,赶紧散开,散开,别挡路。”听声音来了不少人。
小峰站在一边,衙门里的人基本全来了,杜风和县丞左右两边跟在一人身后,此人身后还有诸多带刀官兵,这阵仗,丹阳县人都没见过。
杜风躬身引着一人走进院内,“李大人,您慢点,何碗姑娘就在里面。”
然后杜风回头朝刘捕头使个眼色,冲着刘刘头说:“把那些滋事的乱民拿下。”
很快,张屠夫几人就被官兵控制住了,张屠夫曲着双腿半跪在地上,大声哭喊道:“大人,您抓错人了啊,是这个贱人勾引我儿子,还将他杀害了,我就这么一个儿……”
李大人身后的随从立马一脚把张屠夫踹歪了身子,抽出腰间佩刀厉声呵斥:“大胆刁民,胆敢辱骂太子妃,你是活腻了。”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楞住了。
这里哪来?s?的什么太子妃?
秋惊叶的半个肩膀还护在小碗身前,李大人走在最前面,单膝跪地行礼,后面的杜风等人齐齐跪在李大人后面。
“微臣乃咸州刺史李千山,参见太子妃,特来恭迎太子妃回京。”李千山跪在院中俯首说道。
秋惊叶震惊又茫然的回头看向小碗,小碗自己也一头雾水。李千山这个名字,早年小碗听秋太傅提起过,再结合刚才杜风对此人的态度,应当是没错。
可太子妃是怎么回事?当朝太子是谁她都不知道,丹阳县本就消息闭塞,小碗眉心微动,一个念头闪过:“是江慕安?!”
“李大人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我……”小碗还是有些不可置信。
李千山抬起头恭敬的说道:“是您,此是确有些突然,还请太子妃收拾行李,外面已有马车等候,微臣路上与您再详说。”
小碗忽而握住了秋惊叶垂在身侧的的拳头。
秋惊叶松开拳头,拇指快速划过小碗的手背一下,然后松开了小碗的手,小声叫了一句:“小碗姐姐。”
小碗两只手捏住秋惊叶的胳膊和衣服,沉沉的看了秋惊叶一眼。
小碗此刻的眼神,秋惊叶再清楚不过,这五年来,小碗一次又一次的用这种眼神支撑着他们三人渡过了每一个难捱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