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青抬了抬眼皮,道:“想好怎么解释了?”
苏越坦然站在桌子对面,道:“我以前见过k,没被他发现,所以能认出他,他说告御状大概是找了个后台,想事后报复吧。”
赵青似笑非笑地道:“那你的战力是什么情况?”
苏越神色不变,语气自然地说道:“临阵突破,现在又掉回b了。”
赵青深吸了口气,能够操纵战力等级的人,就算是在a级里也属罕见,这需要极强的控制力和适应力,就算是他都办不到说升就升,说降就降。
赵青心中思绪万千,一时不知该从哪里起头质问。
过了一会,他举起了手里的枪,枪口对准鹦鹉。
苏越不躲不闪,沉默直视。
赵青缓缓开口道:“我不能判断你话语的真假,这需要大量的调查和证据,但是目前我们还没有掌握k的行踪,一时半会完不成这些。”
“由于内部消息走漏导致兵团被伏击,这件事情影响很大,为了维护团内稳定,必须先给大家一个交待。”
苏越看着那黑漆漆的枪口,道:“团长不必和我解释这么多,我只是一个小队长罢了。”
一把随时都可以被牺牲的武器。
赵青低声道:“躲得过,证明你能掌控a级战力,你在撒谎。”
苏越不禁笑了,他反问道:“那躲不过呢?”
赵青道:“躲不过,活下来,可以证明你的清白。”
苏越闭了闭眼,道:“我明白了。”
他的声音无比冷静:“团长,开枪吧。”
赵青从未有哪一次,会对扣动扳机这件事情产生犹豫。
哪怕是在第一次见到鹦鹉的时候,在敏锐地发现那名新人身上散发出一丝不符合常理的杀煞气时,他都毫不犹豫地抬手一枪,让子弹划破对方颈侧的皮肤,作为一个血腥试探的见面礼。
但是现在……
在一起经历了大大小小的战斗,一起游走在白天和黑夜,一起享受过美酒和佳肴,一起熬过生死局,一起滚过床单后,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变得不再单纯了。
赵青心想,他不是一名合格的团长,连枕边人的底细都摸不清。
一声枪响,惊呆了房门外站着的众人。
绑着绷带支架的金雕急红了眼,老鹰咬咬牙把门推开,孔雀连忙跟了上去,肖覃也拿着紧急医疗箱往里冲。
结果他们一进屋,看见的却是一脸愕然的鹦鹉。
顺着鹦鹉的视线,众人无比震惊地发现赵青一手握着枪,一手捂着腹部,大量鲜血涌出,染红了白色的衬衣。
“团长?!”
几秒钟前,赵青调转了枪口,朝自己的腹部开了一枪。
此时他脸色苍白,声音暗哑地宣布道:“这是我给出的交待,去和兄弟们说一声,以后鹦鹉只跟着我行动,直到将k抓获,审问出缘由。”
肖覃顾不上回话,连忙打开医疗箱给团长止血。
金雕等人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直到老鹰说先让团长治疗包扎,好好休息,孔雀这才把怔在原地的鹦鹉给拉了出去。
苏越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发展,和他预想的所有结局都不一样。
第23章
肖覃给赵青止了血,包扎好伤口,又开了些止疼药。
赵青扫了眼,把药放在了一旁:“你知道这些药物对我没用。”
肖覃劝道:“这是市面上最新研发出来的,也许能起效呢?”
赵青只好当着他的面吃了几颗,并且表示好像是没那么疼了。
肖覃又是担忧,又是无奈地道:“哪有起效这么快的,算了这药我拿回去,下次再换一种。”
赵青微微颔首,闭上眼准备休息了。
肖覃忍不住看了几眼赵青略显苍白却神情淡漠的脸,身为暗鸦兵团的团长,他似乎无论何时都不会露出半点脆弱的神情,哪怕是身心都痛到了极致,面上都能保持镇定自若。
肖覃暗暗叹了口气,拎着医药箱推开门出去,发现鹦鹉和孔雀还站在外边。
孔雀小声报告道:“我想拉他走,没拉动。”
肖覃看向鹦鹉道:“都先回去,团长需要休息。”
苏越双眸深邃,看不出内里的情绪,他很平静地说道:“不是要我随时跟着团长行动吗?”
孔雀压低声音:“团长还在气头上,你现在进去是火上浇油。”
他可不想再听见一声枪响了,刚才差点以为团长把鹦鹉的脑门给崩了,结果团长自己扛了这一枪。
真没看出来,鹦鹉居然如此受宠,也不知道暗地里是怎么讨好团长的。
孔雀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下身旁的男人,果然平日里沉默寡言的鸟私下里才最会撒娇。
苏越靠在墙边道:“谁说的,也许我能帮忙降降火呢?”
孔雀还想说点什么,却被肖覃拉了一下,他道:“团长能听得见我们说话,他没意见就是允许鹦鹉留下,我们先走吧。”
孔雀后知后觉地发现肖覃身后的门没关紧,漏出了一条透音的缝隙。
他连忙闭上了嘴,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留下苏越一个人站在门外,面前的房内是刚才举枪要杀他的人,身后是空荡荡没有人影的走廊,这里是佣兵团驻地,一个卧底需要务必小心,万分警惕的地方。
他沉默地站在了原地,灵敏的听觉能精确捕捉到屋内的一道呼吸声,有些虚弱,但很平稳。
他站了很久,久到走廊长窗外的月光都移了下位置,方才抬起手来把门给轻轻关上。
苏越没有选择进去,他准备就这样站一夜,也算是履行了跟着团长不离开的指令。
不料门才关上,就听见了赵青带着几分阴冷的声音:“进来。”
苏越犹豫了一下,脑海中划过许多信息和情报,也做了许多种问答的备案,他将手放在门把上,仿佛打开这道门就要面对什么洪水猛兽一般,不禁深吸了口气。
门开了,苏越进去了。
门关了,苏越上床了。
赵青用一条腿把人压在下边,整个身体靠了过去,鹦鹉的身上有一种很淡的气味。
不是花草树木的馥郁,也不是雪松清泉的凛冽,是一种极为特别的味道,让人闻了就会想到温暖的屋子,舒服的床被,安宁的睡眠。
苏越正打算和团长做一番自我剖白,表达出感恩戴德的心理,顺便看下能不能探探对方的想法。
刚才突然来这么一下枪击自残,他差点没能反应过来。
为什么赵青不开枪?苏越其实有些不太明白。
不管从什么理由和逻辑上来说,当时朝他开枪是最有效的辨别叛徒的办法,就算辨别不出来,也可以很好地起到立威和震慑的作用。
总不能是赵青不忍心吧?苏越对这个猜想嗤之以鼻。
讲个笑话:“乌鸦心软。”
但没等他把打好的腹稿说出时,人就被拉到了床上。
顾虑到赵青的伤势,苏越没有反抗,躺着聊天也好,也许更容易撬动对方的内心。
结果他刚想说话,赵青就捏了下他的嘴,道:“别吵,睡觉。”
苏越:“……”
他透着窗外落下的月光,长久地注视着靠在他怀里的人。
那双狭长的双眸闭上后,原本阴郁的表情就被遮掩了许多,碎发贴在额头上,应该是刚才包扎时渗出了些冷汗。
上衣被脱去,露出精悍的线条,腹部上缠着绷带,肌肤白皙却不脆弱,反而很有韧性,这是一具很有观赏价值的身体。
被吊在审讯室用刑时,也总有一些人慕名去看,看完了还要指指点点发表评论,只要付出足够的钱,还可以亲自上手使用那些刑具,回头再和朋友炫耀自己如何罚了佣兵团的团长。
这是当时武装部为了突破赵青的心里防线所设置的逼供流程之一,为的是能让赵青在无尽的屈辱之中逐渐承受不住。
苏越没有这样的爱好,他更多的时候是被周立言叫过去的,旁听也好,学习也罢,他站在那里看向赵青的眼神,就如同看着一个陌生人。
周立言和他说,那是一面单向可视玻璃,他能看见赵青,赵青却看不见他。
事实上,赵青也的确没有看过来一眼,周立言的话似乎是对的。
可苏越心里明白,如果真的看不见,又怎么会没有看过来任何一眼呢?
当窗外的月光被一片飘过的云遮挡住,房间内变得暗了许多的时候,赵青突然睁开了双眼,和苏越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他抬起手来揉了揉眉心,道,“大半夜的不睡觉,你想看到什么时候?”
被人这样一直盯着,只要是名合格的佣兵都会有所感应。
苏越把手放在了赵青的腰侧,隔着绷带也能感受到那一瞬间的紧绷,他安抚地摩挲了一下,道:“我睡不着,团长,你为什么不朝我开枪?”
苏越问得太快太直接了,毫无征兆地单刀直入,导致赵青还在打呵欠,一不留神没来得及捏住鹦鹉的嘴。
他有些心累地说道:“你不明白吗?”
苏越注视着他,眼神一如既往地专一和认真,就像是看一件贵重物品似的,但说出的话却很莫名:
“你这样做并不能证明我是否有嫌疑,只是单纯靠着团长的权势和伤势,软硬兼施地将这件事情给暂时压了下去,从长远利益来说,对你没有好处。”
赵青不由得笑了,他勾了勾鹦鹉的下巴,道:“那对你呢,对你有没有好处?”
苏越垂眸看他,道:“对我也没有好处。”
赵青愣了一下,双眸微微眯了起来,心情开始跌宕起伏,这没良心的小白眼鹦鹉。
苏越低下头来,亲了他的唇角一下,声音磁性悦耳:“你都受伤了,我还能觉得好吗?”
赵青顿时舒服了点,他调整好姿势,带着几分乏累地解释道:“这段时间跟着我行动,查一查k和他背后的人究竟是谁,等把人抓到,你的嫌疑就解除了。”
苏越盯着这熟悉的睡颜,声音极低地问道:“你就不怕我和他们是一伙的吗?”
赵青蹭了蹭鹦鹉的脖颈,道:“那你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