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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汤书杰像听到了什么很新鲜的笑话:“奇了,我都不知道你跟他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岑大少爷,你弟弟另有其人好吗?”
    岑致森站起身,捏着巧克擦杆头,动作有些漫不经心:“与你无关。”
    “嘿!”汤书杰有些没好气,“是是是,你俩的事情是跟我无关,不过我跟你说啊,我不反对诗琪跟他交朋友,但是谈恋爱,没门。”
    岑致森睨过去:“谈恋爱?”
    “我先声明,不是因为他不是你们岑家人了,我才反对的,”汤书杰表明立场,“之前是我爸妈想撮合他们,我一直就不赞成,你也知道你弟是个什么德性的,我每次见到他身边的女伴都不同,这种风流成性的花花公子,诗琪玩不过的,我觉得他们不合适,还是趁早拉倒吧。”
    “你在说你自己?”岑致森奚落道。
    “岑致森!”汤书杰简直要气笑了,“你是不是故意的,一直跟我唱反调什么意思啊你?”
    “他跟诗琪没事,你要真想管着你妹妹,多盯着点她身边人。”
    丢出这句,岑致森注意力落回桌上,开启了一杆清台模式,动作潇洒、干脆利落,完全不给汤书杰机会。
    最后的黑球落袋时,他放下球杆,一只手撑着球桌,抬头:“你说的对,他们不合适。”
    汤书杰刚要再说点什么,但岑致森没给他机会:“我弟弟的确金贵、宝贝得很,你那个妹妹任性骄纵大小姐,想一出是一出,确实不适合我弟弟。”
    汤书杰:“……?”
    你真的还是原来的岑致森吗?
    屏风那头蓦地响起一声笑,汤书杰警觉:“谁在那边?”
    岑致森的目光动了动,落过去。
    宁知远双手插兜从屏风后走出来,姿态闲散,笑着跟他们打招呼:“不好意思啊,凑巧听了个墙角。”
    第12章 追逐目标
    背后议论人被听到,汤书杰有些尴尬,手握成拳到唇边轻咳了一声。
    宁知远这个被议论的对象倒很自在,解释:“我先前就来了,在隔壁。”
    在隔壁你一直不出来,搁这里听墙角有意思吗?
    汤书杰话到嘴边,想想还是算了。
    岑致森也笑了:“嗯。”
    汤书杰有些受不了他这语气,总觉得哪里怪怪的,看了眼腕表,找个借口先溜了。
    被扔下了的岑致森不怎么在意,手指轻叩了叩台球桌面,冲宁知远示意:“要不要玩玩?”
    宁知远其实无所谓,岑致森说玩就玩吧,反正他一个人也挺无聊的。
    还是最简单的中式八球玩法。
    宁知远走去岑致森身边,和他一起在开球线后站定。
    俯身瞄准时,宁知远忽然侧头,看向身边人,目之所及,是岑致森微微绷紧的下颌。
    岑致森目视着前方的白球,神色不动:“别看我,看前面。”
    宁知远却问他:“你很紧张?”
    岑致森回头,对上宁知远眼底的笑意,明白过来自己被他捉弄了,刚要说点什么,宁知远已经移开眼,看着自己面前那颗白球,说了和他一样的话:“别看我,看前面。”
    岑致森沉下气,视线收回。
    几乎同时以同一个姿势将各自的白球推出,两球同时触顶后又弹回,宁知远起身,微倾着腰,一只手撑在桌沿上,掌心成爪虚扣着,盯着滚回来逐渐趋于静止的两颗球,眼里一点一点浮起笑,这一次是志在必得。
    他的那颗球比岑致森的多往前滚了半个身位,他拿到了开球权。
    宁知远看似随意地推出一杆后,很快锁定了球局。
    岑致森并不可惜,退去一边,目光跟随他。
    宁知远俯身摆出的姿势很标准,一条腿站得笔直,另一条腿曲向前,拉出从脊背到腰臀部一整条十分符合美学定义的流畅线条。他的姿态很放松,从握杆的角度到手臂曲起的弧度都恰到好处,按在桌上的那只手绷出的线条也格外漂亮,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极少见的,能在非职业选手的身上,看到这种毫无瑕疵的击球姿势。
    宁知远的身材也好,瘦而不弱,因为弯腰的动作,米白色的套头毛衣缩上去一截,露出下方浅灰色衬衣的下摆,和里头隐约的腰线。黑色的休闲长裤包裹出他臀部和大腿处的肌肉线条,只一瞥,轻易便能叫人联想出藏在衣服布料下的这具身体,具有怎样的力量美感。
    岑致森的视线掠过去,停了须臾,莫名想起米开朗基罗那尊闻名于世的雕塑,他曾在佛罗伦萨的美术学院里近距离观赏过,同样的力和美,叫人惊叹和着迷。
    一杆进洞。
    岑致森弯起唇角,宁知远抬眸,触及他这个表情,抬了抬眉:“你大概要输了。”
    说是大概,其实几乎肯定,宁知远从来都对自己有绝对自信,无论哪方面。
    岑致森抱臂倚着身后的茶柜,脸上写着悉听尊便,像丝毫不在意输赢。
    宁知远已经瞄准了第二颗目标球,愈发松弛,随口说着:“我以前在国外念书时,经常跟同学玩这个,斯诺克我也能玩,曾经还有人想邀我去参加职业赛,被我拒绝了。”
    “为什么不试试?”岑致森问。
    安静了一瞬,宁知远推出杆,撞击声后,目标球应声落袋。
    他说:“因为,有更想追逐的目标。”
    岑致森:“更想追逐的目标?”
    宁知远微微摇头,不想解释。
    第六球时,因为角度问题,他选择了坐着击球的姿势。
    支着地的那条腿笔直修长,线条优美且充满力量,他的臀部肌肉微微收紧,伏身的动作让一侧的腰线被拉长,如同一头年轻矫健的雄兽,优雅地伸展自己的身姿。
    岑致森忽然上前一步,在宁知远的大腿外侧轻轻按了一下。
    宁知远疑惑看去,岑致森收回手,提醒他:“你的衣服,蹭脏了。”
    宁知远低头,这才注意到他毛衣的右手肘外侧沾到了一些烟灰,不知几时弄到的。
    岑致森再次抬手,帮他拍了两下,态度自然。
    宁知远看着他的动作,想起刚才听到的墙角,没话找话:“其实你和汤书杰说的都挺对,我跟汤诗琪不合适,我不适合她,她也不适合我。”
    岑致森抬眼,目光碰上时宁知远笑笑说:“我确实没耐性哄大小姐,也对她那种小女生没太大兴趣。”
    “那你对谁有兴趣?”岑致森问得直接,“上次酒吧里那个?”
    宁知远想了一下,才想起他说的是谁。
    ——岑致森第一回去酒吧里接他,撞到的那个女人。
    “还行吧,身材挺好。”不过他就跟人约过两次,也有段时间没见面了,这些他懒得跟岑致森说。
    岑致森帮他把衣服上的烟灰拍了,没有退开,倚桌边继续跟他说话:“投资的事情,是怎么回事?”
    “那个嘛,”宁知远解释,“确实是我的一个朋友想拉投资,他是京大计算机系的硕士,毕业后在大厂干了快十年了,去年才出来打算自己创业,他本身就是个二次元宅男,对小众文化很了解,他老婆跟他是同学,爱好也差不多,我看过他们弄的那个app,虽然现在还只有一个框架,但看得出很有想法,底层技术、算法这些都挺过硬,针对的目标用户群也很明确,我挺看好的,凑巧汤家那位大小姐说想赚零花钱,就推荐给她和她姐妹了。”
    如果是以前,宁知远从来不会耐着性子说这么多解答岑致森的疑问,多半是三两句话敷衍了事,这种转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
    岑致森点了点头:“挺好。”
    “不过我要是真看走了眼,让她们亏了钱,也不用你去赔,投资这事本来就是带了赌博性质的,尤其做天使投资,我早跟她们交代清楚了,不需要岑总慷慨解囊。”宁知远说到最后,又像在打趣他。
    岑致森:“真不用?”
    “不用,”宁知远坚持道,“没这种道理。”
    “好吧,那算了。”岑致森的语气,竟似有些遗憾,“不过你帮朋友拉投资,帮汤诗琪她们赚零花钱,你自己呢,休息两个月了,还没决定以后做什么?”
    宁知远换了个坐姿,一只手撑着桌面,侧过身,发现自己因为坐着的缘故,更加只能仰视岑致森。
    他的视线齐平处,是岑致森的喉结,微微凸起的弧度很性感,并不过分突兀,因为说话的动作慢慢滑动着,下方的边缘勒在深蓝色衬衣的领口内,贝母扣的光泽莹润,一丝不苟地扣起衬衣领子,显出几分禁欲感。
    目光不经意地滑过,顿了一秒,宁知远慢慢说:“今天来这就是见个以前国外的同学,他在华尔街工作,是个abc,恰巧这几天来国内出差,我跟他说了想去那边,可能过完年就去,他劝我再想想,那边现在经济环境不好,去了是个什么情况还不好说。”
    “你既然知道,还是想去?”岑致森问。
    沉默了一下,宁知远的回答仍是那句:“再说吧。”
    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他的注意力落回桌面上,弯了腰,重新瞄准被他冷落了许久的目标球。
    下巴尖虚抵着球杆,宁知远计算着角度和路线,浮动的心思却不太能集中起来。白球击出的瞬间,他几乎立刻就意识到,这球偏了。
    果不其然,球的走位偏离了他的预想,先擦到了对方的目标球,犯规了。
    岑致森“啧”了声,宁知远略略遗憾地起身,示意他:“换你了。”
    岑致森:“走神了?”
    “是啊,走神了,”宁知远自嘲,“拜岑总所赐。”
    岑致森不急着上手,看着他:“我会让你走神?”
    宁知远没有正面回答:“你再说这些废话,这球打不完了。”
    岑致森轻笑了声。
    交换击球权。
    岑致森的动作要快上许多,没有耐性不断调整击球角度,或者去估算球的行进路线,他击球全凭直觉,打的又凶又狠,盯上目标球时的眼神格外凌厉,如同猛禽盯上猎物。宁知远站在长桌另一边,有一瞬间岑致森掀起眼皮子似乎看了他一眼,他甚至生出种错觉,仿佛自己才是被这人盯上的那个。
    也是到第六个球,岑致森失误了,机会重回宁知远这边。
    宁知远慢慢摩挲了一下自己的球杆,有些怀疑岑致森是不是故意的。
    “技不如人,”岑致森道,“我打这个全靠运气。”
    他的眼神过于坦荡,宁知远选择了相信他说的。
    之后已经没有悬念,低级错误宁知远不会允许自己犯第二次,即便只是一场游戏。
    将黑球击落袋中,他放下球杆,轻喘了口气。
    岑致森从茶柜旁的小冰箱里拿出瓶果汁,隔着球桌往前轻轻一推,果汁滚到宁知远手边。
    宁知远将冰凉的玻璃瓶握在掌心里,没有立刻拧开。
    心绪一点一点沉定下来时,岑致森忽又问他:“有没有兴趣自己单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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