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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溪吓得把手机掉落在地。
    秦馆长他……
    已经去世了吗。
    怎么会这么突然。
    林霈齐把手表接了起来。
    屏幕里是秦万青那张饱经风霜的面孔。
    他看着林霈齐,依旧是那双浑浊的双眼,他的身上看起来没什么伤痕。
    应该走得不痛苦。
    林溪只能以此安慰自己。
    “馆长爷爷。”
    秦万青:“小朋友,这么晚还打电话打扰你睡觉,实在是不好意思。爷爷听下面的人说,可以给这个手机号打电话,完成遗愿,但我没想到电话的主人是你。”
    林霈齐有些难过:“馆长爷爷,你也不在了吗……”
    秦万青:“生老病死是人间常事,老头子我也活了六十年了,也活够了。”
    林霈齐的眼泪啪嗒掉下来。
    秦万青:“孩子,别哭,爷爷打电话是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
    林霈齐:“爷爷您说。”
    秦万青叹口气:“把我能不能到我家去,帮我点一根蜡烛。”
    林溪有稍微的愣神。
    蜡烛……
    她想到了他身后的灯。
    “秦馆长,方便说一下,为什么要点那支蜡烛吗?”
    秦万青叹口气。
    他们家四代人,最早的那一代是清朝末年的内府官员,和其他读书人一起,过着清贫的日子,护着这些从周朝就传下来的宝贝。
    后来仗打起来了,那一次,所有的皇家官员全部南撤,他的祖父不愿意离开,以身侍国。
    战乱渐渐平息后,园子被烧干净了,那些从周朝就传下来的宝贝们,也远渡重洋去了其他的地方。
    再后来,又打起来了,这一次乱得更彻底,外面的、里面的,都在打,都在乱。
    余下的文物们有的外流,有的散入民间,还有的被人当场砸了。
    到了他祖父那一代,本来是留洋学习物理技术的他,却在国外的博物馆中,看到了熟悉的文物,那一刻,他毅然回国,响应国家的号召,组建当地的文物馆。
    可是有什么用,他怎么外出干涉,人家都不认,各种各样的借口,就是不愿意还回来。
    到后面,甚至都用不上“还”这个字了。
    人家说,那就是他们的。
    他的祖父一身走南走北,四处奔波,最后的遗憾也是,没能继承他父辈的遗志,将那些文物带回几件。
    直到他要走的那一天,有个云游的道士来了。
    那是民国二十三年吧,最乱的日子,连多年隐蔽山林的道士们也成群下山抗倭。
    途径他的府邸,得知了他的事迹后,赠了他一盏灯。
    灯是老道士的师祖留下的,他们叫他聚魂灯。
    传闻三世魂灵供养,可以凝魂,到最后他们的魂魄能够附在任何物体之上。
    于是,秦家世代守着这盏灯,世代守着他们的文物馆。
    后面的几十年里,秦家人都短命。
    最长的也只是到秦馆长这一辈。
    堪堪活了六十多岁。
    不过刚及退休年龄。
    他撑着,只为等到一次,国外博物馆的访问机会。
    这一次,是最后一天了。
    三代人的早夭,只是为等这一天。
    “拜托了,小朋友,帮我点燃那个灯。”
    林溪摸了摸林霈齐的脑袋,她代替他开口:“好。”
    ——
    林溪按照秦万青说的,带着林霈齐来到他的家。
    秦万青的家住在一个安静的家属小区,八九十年代的房子,非常的老旧,没有电梯,上去要爬到六楼。
    爬楼梯的时候,遇到有邻居出来晾衣服,有人问林溪是来做什么的,没有在这个小区见过她。
    林溪说:“秦馆长走了,我来拿一些博物馆的文件过去。”
    那邻居听了也沉默了一下,感叹说:“秦馆长是个好人啊。”
    “住在我们这筒子楼里,一住就是一辈子,别的老师都搬出去了,他无儿无女,还守在这儿。有时候我们有什么不懂的去问他,他也耐心地讲给我们……可惜了,怎么就是好人不长命呢,都还没退休……”
    林溪叹口气,是啊,怎么就是好人不长命呢。
    林溪上了楼,本来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当她走进秦先生的家的时候,还是震撼了一瞬。
    非常的空,非常的静,只有一张床,一幅画,一个沙发,一张书桌,什么多余的也没有。
    然后有口大白瓷缸,里面放着一些老先生自己写的书画。
    林溪有些难过。
    原来馆长先生的半生,都是在这样寂寥的生活中度过。
    在书桌上,正正的放着一盏白色烛灯。
    那盏灯是那么的不同。
    它静静地亮着,和其他那些烛灯不一样的是,它的油,好像完全,完全不融化一般。
    似乎它,能燃一辈子。
    林溪本来已经拿起打火机要点上去了,想了想,最后她还是把打火机交给了林霈齐。
    “霈齐,你来点吧。”
    老先生说,吾辈当自强,这份薪火,还是交给小孩子来点燃。
    小小的林霈齐,白白的小手,点燃那盏烛灯。
    火光下,把他的脸庞照得干净。
    隐隐约约,他们仿佛看到了三个老者的影子,随着烛火的青烟,渐渐远去。
    ——
    第二天晚上,全国上下发生了一件惊天大事。
    那个来清阳市进行博物馆交流的外国博物馆失窃了。
    可是他们最珍贵的名家油画、罗马雕塑、文明法典石碑都没有被盗。
    只有一樽清代的玉雕女神像,一幅宋画,还有一套元瓷神秘流失。
    有人怀疑是清阳市博物馆监守自盗。
    但是调便了所有的监控都一无所获,且当天的安保也都是国外的人自己坚守巡查。
    那文物,就像是长了脚一样。
    自己偷摸跑了。
    更诡异的是,据说,那群外国人离去后,当他们终于抵达自己的国家时,他们打开自己的行李箱。
    才发现里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厚厚的一叠奇异纸币。
    问了送行的中国人才知道。
    那是一叠冥币。
    价值三亿八千万。
    正好是佳士得给这三件文物的估值。
    没有什么能解释得通。
    国人只有把它称之为祖宗显灵。
    至于那几件文物,现在去哪儿了呢?
    没有人知道。
    但可以肯定的是,一定没有在海外。
    “妈妈,我昨天梦到馆长爷爷了。”
    林霈齐跟林溪说。
    林溪和林霈齐聊天,一边用小尺子量着林霈齐的头发和指甲,检查她留下的印记。
    越检查,她越松了一口气。林霈齐的指甲和头发,果然又长长了一节。
    林溪这才问他:“馆长爷爷有跟你说什么吗?”
    “我梦到他跟我说,端午节了,它们能和我们一起过节了。”
    林溪拍了拍林霈齐的脑袋,她笑了笑,是啊,端午了。
    它们终于能留在这片土地,和我们一起过节了。
    以后,还会有更多的文物回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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