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驾驶座椅放得很低,她正要坐起来,听见车外窸窣作响。
“简昆?”
“这儿呢。”简昆从车门旁边站起来:“醒了?”
“你在干嘛?”
“这儿有只流浪猫。”他掰碎了手里的面包蹲在地上喂猫。
章玥坐起来,开了车门看他们。
“关上门啊,再给冻病了。”他道。
“没事儿,彻底好了。”她说。
“你等着啊。”他边说边走进店里,过了会儿又出来,手里端着两盒泡面,“我以为你这一觉怎么也得睡到中午,还想的到时候再找个饭店吃饭,没想到你醒得还挺快,这附近也没什么吃的,先吃这吧,好歹是口热的。”
章玥接过泡面,他又从兜里摸出瓶水,章玥又伸手接过,那水也是热的。
她看着他:“……简昆。”
“嗯?”
“我想和你有个家。”
他愣了一下:“咱有家啊,花园路那房不就是咱的家?”他说着又愣了一下,紧迫地咽了咽口水补充,“我和老薛刘岩浆都商量好了,年后一起出资弄个修车厂,等厂子一开我们就结婚。”
章玥:“结婚的事儿你和别人商量?”
他更紧迫了:“不是,商量的是修车厂的事儿,结婚是我自己决定的。”
“你决定什么呀,婚都不求,我才不和你结。”
她尾音上扬,带着几分骄横。
简昆看着她,语气带笑:“你现在是越来越难伺候了。”
“不行?不喜欢了?”
“行,喜欢,喜欢得不得了。”他伸手揉她脑袋,“不讲道理,我有说过不求婚么。”
第54章 复始
他们把家里布置得热闹喜庆, 终于和寻常人一样过了个像样的年。
过完年不久,天将开春。
这天一早简昆穿起了西装,皮鞋擦得很亮, 衬衫上的领结是章玥替他别的。
沙发上的刘岩打了个哈欠, 接着翻了个身,继续睡了。
简昆抬脚踹他屁股:“起来了!”
刘岩困倦地说:“……昨天闹得太晚了……起不来……你去吧……”
“你妈你当这是买菜呢,起不来就不去了?”他说完又踹, “爬起来!”
刘岩呜咽一声,抱着抱枕滚到地上。
另外几个伴郎也都穿戴好了, 不管刘岩醒没醒,拽起来又排了一遍舞, 他睡眼朦胧同手同脚, 惹大家哄堂大笑。
后来出发去酒店时章玥递给他一罐咖啡:“提提神吧, 老大不小的人了, 还真想一会儿在舞台上闹笑话啊。”
他打着哈欠开了瓶盖儿:“谢谢嫂子。”
盘起头发的许君莉穿了身简洁的白:“你就让他闹啊,大喜的日子让大家开心开心。”
刘岩睡眼惺忪:“你这么坏是怎么嫁出去的?”
许君莉:“你管呢, 又不是嫁给你。”
刘岩双手合十作揖:“感谢祖宗保佑,没让我娶上你,祖宗显灵祖宗显灵……”
今天是薛恒婚礼, 几天前一帮人就开始热闹, 头一天更是熬了通宵,到了最重要的这天刘岩已经透支了,后来在简昆的威逼利诱下他最终勉强完成了那支表演舞。
之后他说那身衣服憋得慌,就去休息室换衣服,等简昆进去的时候他已经摊在椅子里猛打呼噜。
简昆抬脚作势踹他, 又放了下去, 捡了刚扔在沙发上的外套撂在他身上, 之后就去卫生间洗手。
章玥举着相机走近时他正对着镜子整理头发。
“帅哥看这。”
简昆转头,对着相机比“耶”。
章玥却不放下相机。
他反应过来:“录像呢?”
“嗯。”她笑着道,“这位帅哥对这场婚礼有什么看法?”
他认真回答:“场地不错,新郎新娘都不错,等我结婚会办一场比这更不错的婚礼。”
章玥转身贴近他,举高了胳膊把俩人一块儿录进去。
简昆弯腰和她头碰头,又转头去亲她,没亲一会儿就传来一阵手机铃声。
章玥推他:“你手机响了。”
他两手摸了摸裤袋:“不是我的。”
也不是章玥的:“那是谁的?”
那声音听着挺近,但好半天没人接听。
简昆忽然想起来,走去外间从盖在刘岩身上的外套兜里摸出手机,是严耀打来的。
一接通严耀就说:“老弟,你赶一点来一趟琳琅山庄。”
简昆看了看时间,已经十二点半:“哥啊,我这儿离琳琅山庄还挺远,我一哥们儿今天结婚,我在婚礼上呢,晚一会儿到行吗?”
严耀:“祁总两点有个会,会后飞巴黎,就这会儿有这么点儿时间,你确定不来?”
简昆立即说:“我马上到。”
他险些把汽车开飞了,快到时却因堵车明显慢下来,他打了个弯把车停在路边,一路跑了过去。
祁总挺年轻,戴一副眼镜,高瘦而寡言,有种不怒自威的距离感。简昆满头大汗,脖子上还戴着个领结,他有些意外地看了看他,朝着对面的椅子抬了抬手请他坐下。
简昆有些窘地摘了领结:“不好意思啊祁总,来得着急。”
“没事儿,也没提前通知你。”他看了一眼旁边的严耀,“开发区有一项目需要人,是严经理推荐的你。”
严耀立即道:“开发区你知道么,那一片原来是一挺出名的电厂,后来因为改/革破产了,新区成立时祁总在那儿盘了块地,准备弄个五千平方的4s店,你不是很懂车么,来给祁总干吧。”
简昆感到震惊。
祁总道:“我会派人过去管理,你跟着他干,从建设到物料,包括后续的广告和公关,多学学,明年扩店还需要人。”
简昆傻掉了。
严耀:“你不谢谢祁总?”
简昆连忙说谢谢。
“不用。”祁总说,“大学生那事儿我对你还挺感兴趣,一直没机会见见你,今天碰巧和严经理聊起来,就趁这个机会见一见。”他眼睛露出几分放松的和善,“你知道么,和你一起从乌山进货的那人,前天被抓了。”
他说的是李佳融,简昆并不十分意外,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我挺看好你,希望我不会看走眼。”他看着他又说。
简昆忙说让他放心。
又过了半杯茶的时间,祁总准备开会了,简昆从山庄出来时觉得天地格外宽阔。
刘岩得知消息后,兴奋得直拍大腿,还觉得不够,便把桌子拍得咚咚响:“咱还为修车厂的钱算啊算的,这他妈来得也太是时候了,天降鸿运啊,哎你说我睡什么觉啊,这么重大的时刻我怎么能睡觉呢,你接电话时怎么也不叫醒我?”他说着一顿,“我去,昆儿,你去了我怎么办啊?”他干脆哭丧着脸,“我一个人可活不了……”
薛恒骂他:“你找个坑儿把自己埋了吧,拖油瓶。”
他还哭丧着脸。
简昆笑:“瓶子么,随便找个地儿都能放。”
刘岩:“你要把我放哪儿?”
简昆:“放办公室,当刘总,行不行?”
他认真思考了两秒:“也行的。”
薛恒踹他屁股:“要点儿脸。”又说,“我还真就想着当一回薛总来着,这下修车厂泡汤了,薛总也当不了了。”
简昆道:“把你那小金库先攒着,修车厂开不了还能开别的,到时候照样当薛总。”
“那敢情好!”
这之后的简昆变得前所未有的忙,以前总能抽空去南市看看章玥,现在没时间了,换章玥一逮空就往回跑。
祁总派来的那人姓吴,简昆叫他吴哥,从挑选装修用的玻璃门到部门处室的规划,这位吴哥事无巨细全教给他。
他摸爬滚打走到现在,深知机会的重要,心存感激之下大小的活儿总是干到最好。
这天几个工人在架了高梯的室内装修顶棚。
他刚从楼上下来,一进去就质问:“怎么又不戴帽子?”
其中一人向他展示腰上的安全绳:“系着绳呢。”
另一个说:“系绳都多余,这才多高啊,我都能踩着梯子当腿使,根本用不着。”
简昆:“不行啊,该戴戴该系系,别的地儿我管不着,在这儿就得这么办。”
他四周看了一圈,看墙角的纸箱里没水了,又叫人搬来两箱矿泉水。
第三个工人正在墙面上装灯,说那螺丝型号不对,顺道又科普了几种螺丝的妙用。
他站窗户那儿听着,还往笔记本上记。
铺地板的老师傅看见他那粉红色封皮的笔记本就又笑了。
“笑什么。”他笑着道,“女朋友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