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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皆被挑断手筋,疼得满地打滚,如一条条翻腾的白鱼扑投到身旁的网中,又被里面的铁蒺藜扎得尖叫不休。
    好精湛的剑术,是守天阙世代传承的无为剑,容映澜再看时,那柄寒霜云纹剑已如游龙婉转,回到了它的主人之手。
    阿九看清远方来人,那细柳般的薄情眉眼熟稔,令她下意识探询道:“小西?”
    “小奚?”容映澜由剑识人,眼中尽是诧异,暗道:怎叫得如此亲热?他心生警惕,紧盯起怀中的阿九,“你认识他?”
    奚方珏起初有些欣喜,没想到这个女人真的可以认出他,正欲道句“好久不见”,待看到她和容映澜如此亲密,临到嘴边的话成了挖苦,“这才多久,又换人了。怎么,弃了萧浔,又改吃他的窝边草了?”
    阿九还未开口,容映澜先被激怒,走到他跟前,“你说谁是窝边草?”夲伩首髮站:p o18 m a. com
    “澜月公子自然不是草。”奚方珏方正眼去瞧容映澜,讪笑道:“怎么也得是花中魁首,才让人色令智昏,敢去攀折。”
    论逞口舌之快,容映澜第一次遇上对手,不禁细细打量起这奚方珏,虽然身形高挑,但看起来比他年纪还要小,长得倒也不错,就是品性和传闻中的柔祇公子有些大相径庭。这人在危难时刻施以援手,又和他针锋相对,莫非是因为阿九?
    是了,这厮看阿九的眼神,还有这么酸的语气,明摆着就是恋慕她。他们到底何时有了首尾,为何他全然不知?
    容映澜越想越气,再看奚方珏的相貌,只感觉长得……也就那样。
    不自量力,敢来挑衅,容映澜当下反唇相讥,“花也好,草也罢,自有心爱之人采撷,不像某些残花败柳,被赏玩后就再无人问津。”他展臂揽住阿九,语重心长道:“我知你向来与人为善,可也不能谁都相信,有些人可不是清清白白呢。”
    阿九略有迷茫,“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容映澜直言道:“你不喜别人用过的,所以万不可受他蒙骗,我可是听说他和雪饮教教主……”
    “容映澜!”奚方珏打断他,怒斥道:“你又算她什么人?凭什么在这里说三道四?”
    “我……”容映澜有些没底气,但为了打压对方气焰,强行得意道:“我是她夫君。”
    “夫君?”奚方珏压根不信,求证的目光投向阿九,她淡定地垂下双眸,如同默认。他心底冷寒,霎时灰败下来,陡生出一丝恨意,紧接着,看向容映澜,嘲弄似地低笑出声。
    容映澜没来由的心虚惧怕,“你笑什么?”
    “我笑……有人上赶着去做小。”
    “什么做小?你把话说清楚!”
    这一问如当头棒喝,奚方珏恢复了些许理智,他握紧手中长剑,暗叫不妙,自己险些道出真相,正忖度该如何圆过去,一个声音从远方插了进来,“两位可真是好兴致,都要共同赴死了,还在这里争风吃醋。”
    是赵郢,他带领其余人手追了上来。
    奚方珏当即横剑,对容映澜道:“先带她走,我挡住他们。”
    “哼,用不到你,本公子自能应付。”容映澜正不领情,对面射来一枚暗器,他持剑欲迎,方运气,胸腔就开始剧痛。
    “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奚方珏将他拂到一旁,扬剑打落直射而来的飞镖,“你想死我不管,别拖累她。”
    被戳中痛脚,再不情愿,容映澜也被迫做了决定,郑重道:“那你多加小心。”上前扶起阿九后,他忽而转身,轻飘飘道了句,“还有,谢谢你……”
    “……奚方珏。”
    容映澜道罢去牵阿九的手,却发现她眉心紧蹙,僵在原地,一双眸幽不见底,凝望着面有怔忪的奚方珏。
    他强行拉她离去,“阿九,先跟我走。”
    奚方珏的目光与始终回首的她胶着在一起,直到身后的赵郢下令,“追。”
    他回身扬剑,拦在中央,“谁敢?”冰霜之刃通体散发泠泠剑气,在那帮人逼近时,凌空挥洒,一道雪障被剑风卷起,隔断去路,寒风雪袭,胜似刀割,令众人站立不稳,停滞痛呼。
    直到要护的人已无影无踪,那风雪才渐渐散却。赵郢见势,另作打算,他暗想这帮人虽不是奚方珏的对手,但或可拖延一阵。于是趁其缠斗间,悄然脱困,在后方独自退离。
    下山的树林越来越密,奔跑时有如幢幢暗影擦肩而过。
    “停下来……”阿九颤声道:“容映澜,我让你停下来。”
    他转首,见她神色怪异,忙止住脚步,“阿九,你怎么了?”
    “你再重复一遍。”如寒冰似的手覆在他的掌心,她问:“你叫那个人什么?”
    “你不是叫他小奚。”容映澜诧异,“你难道不知道他是奚方珏吗?”
    “奚方珏……”阿九撒开他的手,不自觉倒退一步,“小西是奚方珏?”
    容映澜唤她,她恍若未闻,只喃喃自语道:“不对,这不对,奚方珏和雪饮教教主……他是奚方珏,却和我……那我不是晏清河……我到底是谁?”说着,她重重跪倒在雪地,双掌握拳收紧,冰雪如齑粉从指缝溢出。她浑身发抖,“我是……”又摇头否定,“怎么可能?”
    容映澜伸手,想要触碰她,在目及那滴滴泪珠砸进雪里时堪堪停住。他从未见过这样的阿九,这般惊慌失措,困惑无助。
    他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心疼地抱住她,开解道:“阿九,你就是你,过去,现在,未来,一直都是你。”
    “不!”她推开他,站起来望向四周,头昏脑胀间生出错觉,黑压压的丛林似在围绕她旋转,像牢笼困着她,终生都逃不出去,“你不懂,我了解我自己,我只怕我承受不起。”
    承受不起的身份与过去……她拼命去回忆,头痛欲裂,怎么也记不起分毫,只感觉到手腕剧烈搏动,往生蛊似被召唤,在皮肉下滚动如珠,从未这般活跃地游走筋脉,她混乱低语,“这就是雪饮教对我如此在意的原因吗?也许,他们如今就在某个角落看着我,只等我这个倦鸟归巢!”日夜积攒的迷茫与困顿如山洪顷刻而至,她疯狂喊道:“出来!你们都出来!”
    容映澜的心脏也被揪紧,他紧紧搂住她,抚摸她的后背,在她耳边安慰道:“没有人,这里没有别人,只有我和你。”说了一遍又一遍,她无动于衷,依旧情绪异常,他哀泣道:“阿九,我没有办法了,求你别这样,我好难过。”
    夹杂淡淡腥甜的泪水渗进阿九的脖颈,她缓缓镇定下来,终于肯看他一眼,“容映澜,你说得对,无论沧桑变换,世事磨砺,我依然是我。”她仰首,窥见天光,一声轻叹,“得隙浮梦觑红尘,今日方知我是我。”雪落眉间的刹那,她做了决定,“我既是我,又何畏何惧?就让这一切,从此有个了断。”
    “阿九,你要做什么?”为何他明明怀抱她,却好像抓不住她。
    她没有答复,只抬手为他擦掉唇角的血,“容映澜,不要再为我流血了。”她悲戚一笑,再道出口的却是,“也不要跟着我,你会死的。”
    容映澜摇头,“不,我不会死,我还要送你回澹镜山。”
    “不必了,会有人来接我。他们不会让我死,却不会顾及你。”
    “阿九,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映澜,你不需要懂。”她展开双臂,反拥住他,在他额头轻轻一吻,“你只需要记住,去毓萃山素尘谷,让薛怀殊救你。还有,好好活下去,这是你对我的承诺。”
    “阿九!”冥冥中,他扯住她,欲再说些什么,这时有冰凉的东西遽击,颈间沉痛,他不受控制地倒在地上,意识渐渐模糊,只喃喃道:“不要丢下我,不要……”
    阿九握着莫忘站起,静等他晕了过去。她迈出一步,发现他仍然死死攥住她的裙角,她闭目咬牙,狠心挥剑,衣帛割断的同时,那只手也垂了下去。
    她将容映澜掩埋在雪里,踩着原来的脚印倒退回去,同时抹去所有印迹,直退到岔路方停止。
    风雪飘零中,她握剑俯瞰远处,短暂思索后,奔向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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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女不用恢复记忆也能猜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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