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梦依嗤了一声,“村口老光棍儿要是拿得出同样的聘礼当恒儿考入宗门的费用,现在我该叫他一声姐夫。”
“满口胡说。丈母娘看女婿那就是看半个儿子,满意的不得了。”王母掐了一把王梦依的腰,脸上挂笑对殷长衍说,“恒儿下个月就要去参加归云宗考试,女婿干的活儿多多少少沾点儿女人晦气,要是冲撞了恒儿你不得良心难安。”
王母越看殷长衍越心生赞叹,长得可真标致,这通身气派哪里像个洗月事带的,不比她见过的仙人差。
王恒提了个板凳扔到殷长衍面前。十、四五岁的年纪稚气未脱,眼睛长在脑门上。
殷长衍上前两步扶正凳子,坐了下来。他腰直腿长,仅仅是坐在那里就威风凛凛,宛如庙里那一人坐镇守四关的大将。
“恒儿,去把你姐夫拿的东西放到院子里。”王母大致瞅了一眼,十分满意。
王恒嫌脏不愿意动手,王母使劲推了他一下,“听话,快去。”
王恒不情不愿上前,手刚碰到纸袋,王唯一长腿一勾把东西划拉到一边。
“殷长衍晦气,他带的东西自然也沾染几分。是我疏忽了。娘,我绝不能让这些晦物染了恒儿的前程。”王唯一心中上火,面上义正言辞道,“殷长衍,东西原封不动地提回去,但凡少一样都是对恒儿前程的不敬。”
王母急了,忙上前去拦,左拥右抱揽在自己怀里,“这可不行。东西都送过来了,哪有拿走的道理?这不是叫外人笑话吗?一一,亲朋好友得笑话死你娘。”
“谁敢笑话就是咒我们恒儿考不上宗门娘,这种存心不良的人娘你直接朝她脸上扇。”
王母低头瞅了一眼,桂圆核桃果干,还有那上好的布料,可都是好东西呀,怎么能在她门口转了一圈又走。
“一一,娘想了一下,恒儿天生就是当进宗门的料,尊贵无比。这点晦气算得了什么?咱们恒儿不怕。”王母揽着东西不肯撒手。
偏偏王恒不领她的情,皱眉道,“娘,松手,脏死了。”
王母搁在袋子上的手松了又紧。
王恒语气重了些,“娘,儿子的前程比不上这堆破烂东西吗?”
“那当然是儿子重要。”王母撒手,心在滴血。
王唯一简直要在心里笑出鸡叫。看不上殷长衍就别碰他拿来的东西。
王梦依出来打圆场,“娘,你常跟我说思念大姐,现在大姐回来了,咱们一家人在一起好好地吃个饭。待会儿拿姐姐的碗给姐夫装点菜送过来。”
王母扯了扯嘴角,脸色难看,“好。”
王梦依从小到大就没比姐姐差过,长大之后又嫁给了一个开银铺的。为了今天的见面她精心准备穿金戴银。大姐头上簪了一朵冰花清新脱俗,反倒衬得自己一身铜臭,王梦依悄悄地摘下头上的银饰藏到袖子里。
“大姐你的头饰可真漂亮,给我瞧一瞧。”小时候只要她说这句话,那么大姐的东西就归她了,现在冰花也不例外。
王唯一哪里瞧不出她的心思,按住王梦依的手,同时悄悄折了冰花,“妹妹小心一点,不要碰坏了。这可是修真世家赵公子的爱物,因夫君做得好才破例赏赐给他。万一弄坏了,赵公子那里没人能交代。”
王梦依撇了撇嘴,手下发狠揪下冰花,不就是一朵破花吗?有什么好了不起的。
冰花很脆,在王梦依手里折成两半。
“妹妹,你弄坏了赵公子的东西,这可怎么是好?”
王梦依心中慌乱,面上梗着脖子场逞强道,“不就是一朵破花嘛,我夫君就是干这个的,不管是什么样的花簪,只要他看一眼就能做出一模一样的。”
夫君李静正在大堂里喝茶,殷长衍这样的连襟有损他的脸面。于是乐得避而不见。
外面动静不对,李静放下茶杯出来。
见到冰花眼前一亮。这可是赵公子的爱物,做工材料都是珍品,平日见一眼都难得。见娘子弄坏冰花,心中又急又气。急的是这么好的东西竟毁于人手,可惜可叹。气的是王梦依不识货,开罪了赵公子,这可如何是好。
“求大姐给我们指一条明路。”李静对王唯一躬身垂首,十分尊敬。
能得到冰花,她非常人。
王唯一翘着二郎腿道,“冰花是夫君给我的,要不你去问一下他?”
李静如蒙大赦,提起衣角、跑到外面搬了个凳子与殷长衍并排而坐,说起解决办法。见殷长衍能与赵公子这样的人说上话,心中敬意十足,哪里敢轻视半分。
王母彻底没了劲儿,叹了一口气,“吃饭吧。”
她早起做了回门的肉肠,切成薄薄的片儿,裹着刚出锅的米饭送进口中,那叫一个油润咸香。村子里有规定,三朝回门的女儿女婿要吃肉肠,标志着以后的日子能长长久久。
王家三姐弟从小都很喜欢吃,只是这肉肠向来只在王恒的桌子上。王梦依嘴甜会来事儿,常常也能从王恒嘴里分得一杯羹。
“先别动筷子,我给夫君去盛一碗。”王唯一拿了自己的碗筷,挑了每道菜的精华部分给殷长衍凑了一份饭,“不好意思,他吃得多。”
等她回来的时候,碗里的肉肠不见了踪影。
王恒吃的满口流油。他小时候就从两个姐姐碗里各种抢肉,王母别说训斥了,她只会夸王恒有胆识有魄力,以后是做大事的料。
王唯一没有用几口饭,简单地喝了点茶水就去门外晒太阳。
村口人来人往都好奇王家两个女婿在门口坐着,王唯一逢人便给抓蜜饯瓜果,顺便说王母那套晦气理论。
下午整个村子都知道王唯一嫁得好,带了大包小包的东西回来,但是东西又原封不动地提了出来。后来王母厨房摔了一顿碗,气得三天没吃饭。
“肉肠吃咸了吧,这个枣泥酥能解腻。来一块儿。”
王唯一爱吃望春楼的枣泥酥,用帕子包起来每天浅尝一块。连殷长衍都不给分。
殷长衍没张嘴,她又在打什么主意?
王唯一用眼神威胁他,“张嘴。”
殷长衍没有办法,薄唇轻启,咬下一口,喉结微动咽了下去。
脖子后仰,抬手挡住她,“你吃吧。”
在外人看来只是夫君心疼娘子,让娘子多吃的浓情蜜意场景。
王母敲打王恒,“你姐三朝回门按规矩就要吃点肉肠,你抢她碗里的做什么?锅里又不是没有。哪里少了你这口吃的。”
王恒只觉得他姐有钱了,不吃饭肯定是有更好的。到院子里一瞧,果然,王唯一和殷长衍在分吃一块枣泥酥。
趁着王唯一、殷长衍和村里的人说话,王恒悄悄拿了枣泥酥两三口吃了个干净。不得不说这味道确实独特,十分好吃。
王唯一叫了起来,“枣泥酥怎么不见了!”
王梦依冷哼一声,“姐夫有钱有势,不就是几块枣泥酥么,再买就是了。
“有一块枣泥酥我放了药,是要用来毒家里的耗子的。可是长衍都给我带过来了。若是不小心被人误食,轻则腹泻,重则丧命。”王唯一面上的焦急缓和了一下,“想来应该也没有人去偷拿别人东西吃吧。恒儿,你说是不是。”
王恒摇了摇头,心中冰凉一片。完了完了,他觉得肚子有点疼。不知道现在吐出来行不行?
找了个没人的地方用手猛抠喉咙,呕出了一地的枣泥酥。
他抠得又急又猛,指甲划伤了喉咙,一说话就反胃,难受了半个月。从那以后他再也不敢碰王唯一的任何东西。
“殷长衍,我手帕不见了。”
“嗯?”
“我用手帕包枣泥酥。这东西要是掉出去,别人免不了要说闲话。”
“我去找。”
王恒捂着喉咙恨恨地在路边游荡,路的另一侧是个沟壑。昨日下了大雨,地面土质松软,一个不小心踩在地上滑了出去,卡在凸出来的一截树木上。
不敢松手,心里祈祷。谁路过拉一把他呀,不管谁都好。
耳边听到人走动的声音。
王恒激动大喊,“救人,快把我拉上去!”
那人脚步一顿,向这里走了几步。
王恒抬头,是姐夫殷长衍。顿时灰心无比,殷长衍长得跟个弱鸡似的,能干什么。
殷长衍看到王恒怀里露出的手帕一角。
手抓着壁以极其诡异的姿势在险峻峭壁上快速移动,长指甲从王恒的胸衣襟里勾出手帕,足尖轻点翻身,一跃回到地面。
把手帕叠工整,揣入怀中,抬步就走。
王恒的感动戛然而止,急地大叫,“殷长衍你是不是忘了什么?姐夫姐夫,把我拉上去啊。”
殷长衍走远,步子一顿,回头,“你叫我?”
“你怎么不把我拉上去?”
“你没跟我说。”
“这不是常识吗?”他妈的殷长衍就是在装傻,存心看他死。
殷长衍蹲下身子,拽着王恒的衣领提起来,像揪一只小鸡崽。眸色冰冷,不带一分情绪,“那是你的常识,不是我的。”
王恒下意识打了个寒颤。一个指令一个动作,这真的是人么。同时他又无比清楚,这是殷长衍能干出来的事儿。
王唯一坐在村口把瓜果蜜饯分出去了大半,整个村子都知道王唯一嫁了个长得俊能疼人、还会挣钱的夫君。有女儿的人家纷纷把殷长衍当成女婿标准,有本事、能干,做脏烂活儿都能挣钱。
王母一见村民嘴巴动就心疼。那些都是她的东西哟,尝一口就行了,还吃个没完没了。
傍晚。
殷长衍按照约定得去望春楼取月事带。
王唯一简单收拾了一下准备回家。松了一口气,幸好没跟王母待太久。
村民不好意思白吃,纷纷过来送了点儿东西,鸡蛋馒头包子瓜果酱菜......殷长衍回去时提的东西比来的时候还要多。
天边下起了小雨。
殷长衍打了一把伞,王唯一遮得严严实实,他半边身子是湿的。
王恒有些不是滋味儿,“大姐可没跟你说打伞,你倒是自觉。”
王唯一一路絮絮叨叨,“......王恒给你扔凳子,你就应该踢回去。还坐!不知道他有意羞辱你吗?”
殷长衍:......噫,原来这是羞辱。
第7章 第 7 章
◎他看到了◎
村民送来的东西大多扎实顶饱,王唯一殷长衍吃了两天,一点儿减少的苗头都没有。
王唯一挑出容易坏的,到街上支个摊子往出卖,几天下来回了不少血。
小晴低眉敛目走过街边,王唯一叫住她,抓起一盒肉酱送过去,“小晴姑娘,这是我娘熬的酱,你拿回去,蘸面夹馍都好吃。”
见是王唯一,小晴愁绪微散,嘴角牵起一条弧度,“是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