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玦关切地看着他,用哄小孩似的温柔语气问:“墨墨,跟我说实话,为什么要故意划伤自己?”
柯墨把头往顾玦怀里钻,试图靠撒娇来蒙混过关:“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顾玦:“你还记得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吗?”
柯墨耍赖:“我不想再回忆了,求你了哥,别问了。”
看柯墨这副模样,顾玦越发担心起来——
他根本没想过柯墨划那一刀是为了吓唬自己,而是以为他在被绑架时产生了心理应激,自残是应激反应的无意识行为。
他扶着柯墨的肩膀让他坐好,心疼地看着这张嘴角淤青还没有消褪的脸:“我给心理医生打电话让她过来陪你聊聊,可以吗?”
柯墨愣住。关心理医生什么事?
他琢磨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原来顾玦根本没把自己往坏处想,反倒在担心自己是受了刺激才做出自残的行为。
意识到这一点,他突然感到愧疚,垂下眼睛支支吾吾地说:“哥,我真没事……”
顾玦用手轻轻抬起他的下巴:“墨墨,乖,听话。”
柯墨被迫抬起头来,无法再逃避顾玦的目光。
两个人距离如此之近,他在顾玦的眼睛里看到了沉重的担忧和心疼。
这就是被爱着的感觉吗?
柯墨失神地看着这双眼睛,突然鬼迷心窍似地嘟起了嘴,摆出一个索吻的姿势。
顾玦困惑地蹙了蹙眉,感觉这突如其来的亲密之举有些不合时宜,但又实在是可爱得令人心动。
他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头稍稍一歪,捏着柯墨的下巴吻了上去。
不同于昨天早上的蜻蜓点水,顾玦将这一吻当作两个人确定关系后的初吻来对待,他小心翼翼避开柯墨受伤的嘴角,含住一点唇瓣,用舌头撬开牙关,像对待易碎的稀世珍宝般,吻得投入而用心。
柯墨从这一吻中得到了确定的爱意,而这份确定的爱意给了他面对不确定后果的勇气。
在亲吻结束后,他凝视着顾玦的眼睛,勇敢地选择了坦白:“哥,我没受刺激,这个伤是我故意划的,就是想让你心疼一下……”
顾玦有点懵:“什么意思?”
“就是……”柯墨不想让顾玦把这件事看得太严重,搜肠刮肚寻找最轻巧的说辞,“就是放一点血,给自己来个战损妆。”
顾玦:“……”
放一点血?战损妆?!
那天柯墨浑身血迹瘫坐在地的模样还历历在目,他每每想起都心有余悸,不敢想象如果自己晚到一步会有怎样的后果。
当听到警察说柯墨手上的伤是自残所致,他又开始担心柯墨患上创伤后应激障碍,一心想着要为他安排心理治疗,生怕他再次做出自我伤害的行为。
谁能想到,这个疯子,竟然会为了让自己的心疼,故意用刀片划开手腕!
万般心绪涌上心头,顾玦的脸色骤然结冰,好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疯了么?!”
柯墨突然就怂了,小心翼翼低眉顺眼地道歉:“哥,对不起,你别生气……”
顾玦没再说话,压着火气冷着脸站起身走到窗边,留给柯墨一个冰山一样的背影,任凭他怎么道歉都不肯回应。
柯墨左手吊着绷带,右手扎着输液针,被困在床上行动不便,只能不停道歉求原谅,可是好说话尽都换不来顾玦一个回头。
情急之下,他笨拙地下床穿好拖鞋,像个被绳拴住的小狗一样,抻着输液管努力靠近顾玦。
顾玦听到动静终于回头,一看这狗崽子又不老实,赶紧转身扶住他的胳膊,生气地把人按回床上:“别乱动!”
柯墨委屈巴巴:“哥,不要不理我好吗?你骂我一顿出气吧,打我也行,要是……要是不舍得打,就先攒着,等我出院再说。”
这已经不是打一顿骂一顿就能解决的问题了,顾玦沉默地站在病床前,冷脸面对这个装可怜的疯狗,拿不定主意该怎么做。
柯墨觉得他这么生气一定是高估了问题的严重性,于是又体贴地解释:“其实没流太多血,只是看起来唬人……”
顾玦气不打一处来:“没流太多血是因为送医及时!要是我晚到一步,你想过会有什么后果么?!”
“我是看到你的车,知道你来了才动手的。”柯墨小声嘟囔,想要证明自己做事很有分寸,“而且,划的不深,就算再晚十分钟也死不了……”
满腔怒火之下,心疼并没有因为柯墨的蓄意卖惨而减少几分,相反,顾玦痛心于他的自虐而不自知,又想起他几年前在美国的疗养院割腕自杀失败的事,以及很多年前被自己没收的那两枚手术刀。
一种难言的滋味像潮水般骤然翻涌上来,浇在心头的怒火上,变成一团浓重的雾气堵在胸腔,连呼吸都变得沉痛起来。
终究是不忍心发火,他无奈地闭上眼睛。
“哥……”柯墨用输液的手勾了勾顾玦的手指,“理理我好嘛……你这样我害怕……”
“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顾玦的声音压抑而沉重,“我也是人,刀子割在心上,也会痛。”
顾玦很少如此直白地表达内心感受,听到这句话,柯墨突然哽住。